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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他願意!
普天之下,並非軒轅聿能許她這份幸福。
他,也可以!
輕輕俯下身,他的唇映在她的眉心,僅僅是眉心,不帶任何慾念。
乾乾淨淨地映在她的眉心。
這樣的純粹,他有多久沒有體味到了呢?
面對她時,忽然能改他這份安寧的感覺。
真好。
夕顏再次醒來時,黃昏的落日最後一道餘輝正灑進帳篷內,她動了一下身子,有些酸軟,但,灼燙的感覺確實褪去了。
「醒了?喝點東西吧。」
他遞來一碗粥湯。
「這……」
「喝吧,你不能用葷腥,喝粥總歸可以的。」
「這裡哪來的米?」
「想要,一定是有的。不然,這幾日,你昏迷,不靠這些粥撐著,怎麼熬過來呢?但,別問我怎麼得來的,一如,我不會你的過去。」
她看不見他面具後的臉,只看得到,他青色的衣襟上,籠了一層細灰。
接過粥碗,還是溫熱的。
她慢慢地喝著,哪怕嘗不出任何味道,她也慢慢喝著。
知道最後一口粥喝完,她輕聲對他說了一聲:
「謝謝。」
「應該的,你是族長。」
風長老接過粥碗。
「可以啟程了,我沒有問題。」
「已經到青寧城郊了,今晚,族長可願隨我先行回到王庭?」
先行回到王庭?
夕顏淡淡道:
「好。」
她知道,他又在望著她,在這張冰冷麵具後的臉,是否真的為她所熟悉呢?
可,她並不認識多少男子啊。
她的手突然觸到他的面具,他沒有阻止。
時間,凝頓。
空氣,滯緩。
只要,她的指尖用一點的力,那麼,面具脫落,他的臉就會出現。
然,不過一瞬,她不過輕輕用指尖拂去面具下的一隅灰塵,道:
「髒了,我昏睡的這幾日,有勞風長老帶我上路了。」
她是冰雪聰明的女子。
從字裡行間,從他衣著的塵土上,早就知道,他抱著她上路,而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昏睡的十分踏實。
如果不是她病得太重,失去知覺,就是他的小心翼翼,沒讓她覺到顛簸之苦。
她覺到他的一怔,莞爾一笑,蒼白的臉上綻開最純最真的笑意:
「風長老去安排晚上進城的事吧。」
「是。」他從怔愣中緩過神來,躬身退出帳篷。
他們紮營的地方,這一次,是在臨近青寧的沙坑處,待到了晚上,早有族兵牽過一匹駿馬。
不是長途跋涉,又毗鄰綠洲,自然,駿馬於駱駝是便捷的。
他縱身躍上馬,手遞給她:
「請族長委屈一下,和我共乘一匹馬。」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身體沒有復原,他怕她駕馭馬時有所意外罷了。
她又怎是這麼嬌弱的人呢?
哪怕在嬌弱,不過是王府里的納蘭郡主。
而現在,她是伊汐啊。
縱然納蘭這一姓氏,她不會忘記,畢竟,納蘭敬得予她的養育之恩,她不能忘。
可,伊,才是她真正的姓氏。
只是,這個理由,真的是她心裡真是的想法嗎?
或許,不過是逃避。
納蘭夕顏,是軒轅聿的醉妃。
今時今日,無論怎樣,她再不會是他的醉妃。
她不再是!
她的手指深深地嵌進指腹覺到疼時,她的腰已被風長老俯身抱起,橫坐在駿馬上。
「這麼坐,比較不容易碰到傷口。」
「你----」夕顏臉一紅,難道,她昏迷的這幾日,她看到她的那些小蹭傷了?
「我沒有做過任何逾越的事,請族長放心。只是----」風長老的聲音有些訕訕,他一駕馬,喝道,「駕!」
他怎能告訴她,他是另外吩咐人替她上的藥,才知道的呢。
現在說,不過是增了不必要的麻煩。
夕顏沒有再問,她的手去握那韁繩,他的手無意識地往後握了一下,突然碰到她的。
這一觸,她竟滯了一下,恍惚地,身後坐的那人,似乎就是軒轅聿。
那一日,他也是這樣帶著他,奔馳於旋龍谷中。
他的體溫,他的呼吸,仿佛還在她的耳邊繚繞。
她哪怕心裡有著歡喜,偏要做出那樣的迂腐樣子來,知道她的手觸到他的心跳,他才覺得,他和她的距離,其實是那麼地近,那麼地近。
一切可以裝出的迂腐也在瞬間或成心裡的甜蜜……
心裡仿佛被沙漠入夜的冷空氣嗆了一下,她摒去這些念頭,手從韁繩處收回。
相同的姿勢,她不要再用一次。
不要。
他覺察到她的些許細微動作,只用手稍稍攏緊,卻並不碰到她,這樣,在他的手臂範圍內,除非他落馬,否則,定能護得她的周全。
包括,即將去到的苗水族王庭,哪怕波雲詭異,他都要帶著她一起去。
他只有在這一次次地錘鍊中,變得越加堅強,以及用她的聰明識破所有圍繞她的陰謀,她才能真正配上這個姓。
風長老策馬並沒有直接進入青寧,凡是在郊外的一處簡易廟宇前停下,她隨他進入廟內,這座廟內看來空棄了許久,遍布著蛛網。
更為奇怪的是,整座廟內沒有供奉任何菩薩,只有正中一顆古樟樹的樹枝上繫著五彩經幡。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風長老走到樹下,語音低緩:
「這是古樟樹神,裡面是通往王庭的密道,歷來,只有長老和族長知道。」
「今日,你帶我來此,該不僅僅是告訴我密道的所在吧?」夕顏望著這蒼老的古樟樹,道。
「是,,因為我發現守城的軍士不再是我的親兵族兵。」
「你懷疑伊泠不舍放棄族長之位,所以叛變了?」
「不是懷疑,這,就是事實,屬於你的族長之位,你必須親自去把它拿回來。」
他帶著面具的臉轉向她,鷹形面具襯托著這棵古樟樹,是別樣的雄姿盎然。
他將古樟樹下的草撥開,一塊木板赫然映現,他打開木板,裡面是一條森冷的通道。
縱然森冷,她相信,在沒有什麼會比旋龍山洞裡的一切更讓她覺得森冷了。
她率先一步一步走下去,百褶裙和護腿只見裸露的肌膚,能覺到咻咻地涼意,可,只是微涼而已。
「這條密道建了百年,建成之日,施工的族民悉數被賜死,現在的普天之下,除了你母親,知道此處的,惟有我,或許,還有火長老。不過,他早就失蹤很久了。」風長老在她身後輕輕說著。
「是嗎?」夕顏反問道。
她的鼻子在這裡,變得分外的敏銳,她能聞到,這處密道有一種胭脂味道。除了六月初六那晚,她再未用過胭脂,所以,這個味道當然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