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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不用扶我,替我拔出來。」
「族長,這----」風長老的語聲里起了一絲猶豫。
「拔出來。」夕顏的聲音平靜道仿佛這支箭刺進的根本不是她的肩膀,「從今日開始,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受傷。」
說完這句話,他反手用力地握住箭,剛握上,風長老的手卻覆住她的,一字一句道:
「是,沒有任何人,能讓你受傷。」
語落,箭拔出,濺出血,心底有些什麼鬱結,也一併地被拔出,再不會痛。
這時,天際突然下起雨來,六月的雨,來的迅速而磅礴。
夕顏的身子,沒有淋到一滴的雨,被風長老帶進艙室。
進艙前,她問了一句話:
從今以後,不僅不會再受傷,她的心底,也不會在下雨了。
不會了……
軒轅聿站在船艙的上層甲板上,明黃的華蓋下,雙眼緊緊盯著那艘消失在濃霧中的墨黑船隻。
那是傳說中金真族的幽靈船。
為什麼,今晚,他會覺得,那艘船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呢?
那樣的熟悉,看著那個身影,他原本以為痛哭道麻木的心,竟再次清晰地疼痛起來。
是,疼痛。
除了八年前,他曾因愧疚痛過一次,這麼多年,他的心,從來沒有痛過。
可是,這一次,他的疼痛,是這麼清晰。
官船的檐上,掛著金質的銅鈴,在凌烈的海風中,咣啷咣啷地響著,每一響,都重重砸進他心的疼痛處。
「為什麼不下令?」
他的身後,傳來低低的詢問聲,他並沒有回身,在這二層的甲板上,就只有他和他倆人,再無多一人。
「朕不認為有下令的必要。」
軒轅聿冷冷說出這句話,他驀地回首,雙眼如寒星微茫,目中的森冷,讓先前說話的那人,禁不止避開他的目光。
「朕,不希望任何人騙朕,也包括你。」
軒轅聿的這句話,比他的目光更冷。
唯有他知道,哪怕,如今他的手是暖的,心裡,卻在沒有絲毫的暖意。
「你懷疑我?這麼多年,你懷疑我心存不軌麼?」
軒轅聿沒有說下去:
「她真的----」
「她因被銀啻蒼侮辱,萬念俱灰跳了旋龍谷底,旋龍谷底,死,也不會留下屍體,這,你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
心,好似被鈍刀割過,密密匝匝地,都是撕裂,將斷不能斷的疼痛。
他的目光一直凝著濃霧,縱然,那裡,再無一艘船的影子。
一切,仿佛是太虛幻境。
可,為什麼,他總覺得,她還在呢?
他的夕夕,他的夕夕!
他並不會因為她的名節受損,有所計較。
甚至於,他還有著一些不該有的慶幸,至少,他不再是解藥。
她將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夕夕!
可是,如今呢?
當他終於在旋龍谷中,得到解藥,去了身上多年的寒毒,換來的,卻是永遠失去她的結局!
倘若那晚,他知道,會這樣,他是否會提前離席呢?
不會,不會的!
如果他知道,代價是失去他,或許,他寧願不去解這毒。
他真的,永遠失去了她。
這一輩子,他第一次想去愛,就失去的女子,不在了……
帶走的,是他愛人的能力。
他再沒有了,愛人的能力……
罪妃【08】
夕顏隨風長老一行,用了十日的時間,從水路退回疆寧城,他們將從這裡,補充供給後,退回到金真族的都城青寧。
因為,青寧位於沙漠中央的一塊綠洲之上,沒有充足的供給,即便是常年生活在沙漠的人都不會輕易踏足,這也使得,三國若要殲滅金真族,必要經過沙漠這一大關。
沙漠成了金真族最好的屏障。
目前金真族族長是伊瀅父親庶出兄弟的女兒伊泠。風長老已飛鴿傳書只青寧城內的王庭,告知伊泠大致的一切,並讓她半月後迎夕顏於城外。
因為,她的族長之位,說到底,不過是權宜之計。
如今伊氏嫡系仍有一脈,雖未救得伊瀅,卻認識要按著族規,奉夕顏為族長,然後,光復苗水族。
風長老親率五百精兵護送夕顏回青寧。
蚩善則暫留疆寧繼續妥善安排從三國絡繹避來的族民。
疆寧往青寧不算遠,因位處沙漠,若沒有遇到太大的沙塵暴,至多半月的路程,也就到了。
但,西域不必中原,幾乎沒有綠洲,除了沙漠仍是沙漠,青寧又位於沙漠的中央,一路行去,越往裡,沙塵暴越是嚴重,而車輦咋這沙漠一帶的地方顯然是不適合的,因此,早早,他們變換了駱駝代行。
夕顏擅騎馬,馬的速度雖快,卻遠遠比坐在駝峰里要舒服,駝峰下即便鋪了褥子,幾日下來,還是把她腿的內側磨出了一層傷口,因是隱蔽的部位,她只忍著不說。
直到第五日,晚間紮營休息時,夕顏在自己單獨的帳篷內,終於對前來送晚飯的風長老開口道:
「風長老,可有金創藥?」
「族長受傷了?」
「嗯,一點小傷----我自己上藥就可以了。」
「好,我稍後給組長送來,族長先用飯吧。」
每日裡,風長老總是親自將晚飯端來,這一晚,當然也不列外,可,夕顏看到飯食時,不由顰了一下眉:
「風長老,你該知道,我不吃葷的。」
前幾日,夕顏所用的飯食都是素齋,可今日,除了一碗干饃外,唯一的一碗菜,竟是滷汁燒的紅紅的肉。
「我知道。」風長老將托盤放在夕顏面前的几案上,「還請族長恢復食用葷食。」
「出了什麼事嗎?」夕顏眉心的一顰並未鬆開,問道。
「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但,在這之前,還請族長忘記中原的一切習慣。從今以後,你只是我們的伊族長。」
「把肉拿下去,分給大家吃吧,我不用。」
夕顏端起那碗干饃,大口地吃著,她對食物從來不挑剔,只是,既然,做了許諾,她在這一年內,就不會食任何葷腥。
風長老的手端起那碗肉,並沒有做再勸夕顏,僅是起身,走出帳篷。
不過一會,他再次返回時,手上拿了一瓶金創藥,遞給夕顏:
「族長,您要的藥。」
夕顏已將那碗干饃用完,她吃的很快,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覺味分辨不出任何味道,所以,除了恪守茹素的承諾之外,吃任何東西,都一樣了。
她接過風長老手上的藥,頷首:
「有勞風長老了。可否勞煩風長老替我道帳篷外守著,暫時別人任何人進來?」
「當然可以。等族長上完藥,我在替族長換背上的藥。等到了青寧,我會安排一個姑娘來照顧族長,畢竟,我們都是男子,還是多有不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