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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夕顏來不及拒絕,也知道,這下壞了,她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的義氣,反壞了事。

    其實,她早就想好自己的退路,阿蘭逃走後,她就沒有顧忌,那樣的話,僅需將艙底的閥子打開,讓水溢進來,到時,官兵忙著套路,又豈會再顧得了她呢?

    她抱著穿上的救生用的浮塊,指不定,還是能逃得。

    可,這一跳,顯然,是出乎意料,倆個人落水,加上她不懂水,動靜太大,頃刻間就被甲板上的官兵察覺,他們大喊著,而,阿蘭家小漁船的旁邊,赫然停著一艘官家較大的船。

    此刻,那艘船率先向她們撐了過來。

    阿蘭的水性縱是極佳,因一手攬著夕顏往前游,自是快不起來,眼瞅著就要被那官兵追上。

    正在這時,突然,但聽慘叫聲連連,接著是有人墜落海中的聲音,阿蘭覺到眼前一黑,海水似乎變成一汪黑海時,她驚愕地抬起眼睛,看到,今日的海上,起了不可思議的濃霧,霧裡,一艘遍體通黑的船若隱若現,傳上,揚著一面同樣黑色的旌旗,旗上沒有任何花紋,純粹的黑,只在中央有一道血色的月牙,仿佛沁出一汪血來,深紅詭艷。

    而現在,這艘黑色的穿上,射出無數枚箭,其中還夾帶數支火箭,但,這些箭並沒射向他們,目標恰是她們的身後。

    阿蘭攬住夕顏的手一滯,黑船上,早射下一條銀光,不容阿蘭躲避地,纏住她的身子,阿蘭依舊攬著夕顏,銀光一提,借著這一提,倆人一併被擄至船的甲板上。

    銀光,是鋼索纜線,勒著身,有點疼,但,卻是大船的必備,也因此,他們得以從海里脫身,避過接下來的一場血劫。

    夕顏撲在甲板上,看到,甲板也是黑色的,如墨一樣的黑,黑到死氣沉沉。

    眼前,突然出現紅光閃耀,她下意識地抬起臉,漁船和官船都著了極大的火,火焰里,可看到,有人影痛苦地掙扎,隨後,一個個跳進海里。

    火,熄滅了。

    月華暉照下的海水,卻洇出大片的血色來,慘叫聲,更甚方才。

    那洇著大片血水的海里,有一種魚鰭划過,划過出,鮮血一大片一大片地漫出!

    「鯊魚----」阿蘭的喉口發出一聲驚恐地叫聲,接著,阿蘭猛地站起,徑直撲到船欄上,撕心裂肺地叫道:

    「阿爹,阿媽!」

    雖然,夕顏不清楚鯊魚有多麼可怕,但,她瞧得見,跌入海里官兵,被這些兇猛的魚悉數吞噬。

    那片血色海水裡,只有著危險意味。

    她爬起身,用力拽住阿蘭的手臂,阿蘭的父母在甲板之上,倘若之前,還有一些存活的希翼,現在,無疑是連最後一份希翼都被殘忍地毀去。

    「阿蘭,堅強一點!」她拍著一頭扎進她懷裡的阿蘭的後背,除了這句話,她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麼。

    與至親的生離死別,她經歷過。

    除了自己走出來,其他人能幫的真的很少。

    阿蘭的哭泣不再有聲音,一個人,若悲痛到極點,反而會哭不出來,或者,連哭都不能夠。

    一如她曾經一樣。

    「來人,把金真族的姑娘帶到下艙去,另一個,關到艙底。」她們身後,突然傳來一看似頭領的斥話聲。

    阿蘭驚覺從夕顏懷裡抬出頭來,轉身攔住要來帶夕顏的兩名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

    「不,她是我姐姐,也是金真族的姑娘!」

    「小姑娘,莫當我們是傻子,語音上還是聽得出來。」那頭領嗤地一笑,不屑地道。

    金真族隸屬西域,西域與三國接壤,故而,有部分族民在三國的邊境縣鎮生活,也因此,學會了漢語,可,即便如此,終究是帶著濃重的口音。

    這,也是夕顏蒲一醒來,就覺得阿蘭帶著濃重口音的原因。

    而夕顏自幼是襄親王府的郡主,當然不會帶著有濃重的口音。

    「阿蘭,不要緊。」夕顏怕阿蘭與他們起什麼爭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遂轉回身子,迎向來人。

    只這一轉,但聽得,那個穿著古怪族服頭領摸樣的人驚呼一聲,這聲驚呼,十分地突兀,接著,他傖然跪倒於地,雙手伸向空中,那種姿態,就好像蒼勁的老樹,努力延展自己的枝幹迎向陽光一樣:

    「感謝長生天!將我們的族長又還給我們!感謝長生天!」

    說完這句話,他跪叩於地,他身後,一併排枕著黑衣男子,也隨著他的動作,悉數跪下。

    阿蘭的嘴長得大大的,有些莫名其妙,夕顏的容色卻是淡然不驚的。

    她就站在那,目光凝視這些跪倒於地,拜叩她的族民。

    許久許久,那頭領方起身,步子蹣跚地行至夕顏跟前,一張遍布皺紋的臉上,淌下兩行淚來:

    「族長,等了這麼多年,您總算回來了,風長老見到您,一定十分欣慰。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啊!」

    夕顏望著他,心下,清明。

    他將她認錯了。

    她的母親,也就是被囚在旋龍洞中的女子,恐怕正是眼前這些族民的族長。

    根據手札里的時間推斷,眼前的族民,不是金真族那麼簡單,絕對不是。

    「可否借一步說話?」

    夕顏啟唇,語音平和。

    「當然,族長,這邊請。」那張布滿皺紋老臉的男子,擦了一下淚水,迎著夕顏往上面的艙內行去。

    那些跪叩在的黑衣勁裝男子,這才紛紛起身,依舊如雕塑一樣,樹立在船欄的四周,接著,一聲尖銳的嘯叫,那些海水的魚鰭,都往一個方向聚攏,接著,不見。

    阿蘭長大的嘴稍稍合攏,早有黑衣男子,將她帶往底艙。

    這是一艘很大的船,上面就建有三層,底下,還有底艙。

    在那時,這樣的船,除非是帝王乘坐的船輦能有如此大的氣魄。

    由此可見,這麼多年來,苗水族不僅沒有真的銷聲匿跡,反而,逐漸壯大起來,至於金真族,恐怕,正是受命於苗水族。

    夕顏漸漸想明白這些,她唯一沒想到的,是她的親生母親,會是苗水族的族長。

    不過,手札中提到過一句,母親曾認為她的錯,錯在於她的身份,錯在於容貌。

    這麼一聯想,的確,有什麼身份是大錯呢?

    在二十年前的會盟結束後,苗水族慘遭三國夷族,除了,族長這一個身份之外,不做他想。

    進得第三層的艙內,頭領引著她往正中一個艙室內行去,剛進室,就看到,地上鋪著一塊似乎很猙獰的魚皮,頭領見夕顏的腳步滯了一滯,忙笑道:

    「看我都糊塗了,族長很討厭這類兇猛的動物製成的皮毯。」

    說罷,道:

    「來人,迅速撤下這些鯊魚皮!」

    本來守著艙室的兩名男子即刻上的前來,將這塊鯊魚皮抬了出去,底下,露出的木板,依舊是選黑色的,正中,有一點血色的月牙,和那飄揚的旗幟上的圖案完全一樣。

    這,難道就是苗水族的族旗嗎?

    夕顏對此事沒有一點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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