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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皇上----」她輕喚了一聲。

    他是明白她的,確實,她不願意戴這些金步搖,太亮太閃,將她的視線晃得迷離,更讓她覺得難以承受之重。

    這一聲喚,將方才她心底的一些陰霾悉數地拂去。

    他微微一笑,手心復拿出一樣東西,置於她的眼前,正是昨晚的七彩貝殼。

    唯一不同的是,這貝殼,如今被他打磨成了一枚簪花。

    「這,是給臣妾的麼?」

    她的聲音里有著驚喜,眸底更有著清澈如水的波光閃爍。

    他頷首,替她別到宮髻的正中,那貝殼本是扇形,大小又適中,簪於她的烏黑的髮髻上,更是增色不少。

    「那些金步搖不適合你。」

    「可,那是代表臣妾位份的象徵。」她故意說出這句話,曾幾何時,她還想看到他對她欲氣還忍呢?

    果然,他氣極,凝定她,用力拽住她的手,走到一側的妝檯上,那裡,猶插著幾枝夕顏花。

    「你還是配這花。」

    說罷,他擷摘了幾支盛開至極關的夕顏花。點綴在她的宮髻之上。

    她低下蝽首,噘了下嘴,她就只配這花嗎?

    花無百日紅,夕顏,更是一夜花罷了。

    他想的,是不是也包括這一層呢?

    念及此,她微仰起臉,衝著軒轅聿綻開笑靨:

    「謝主隆恩,臣妾真的很喜歡這花,縱然它只盛開在此時,到了白日,就凋謝了。」

    他的臉色隨著她這句話驀地一沉,方才的那抹笑意頓時無處可尋,他替她簪花的手也僵了下來。

    她意識到自己這次開的玩笑,讓他覺得她沒心沒肺,實是不對的。

    若他真的在意她,那麼,是不是會難受呢?

    但,夕顏,本就是這樣一種莫奈何的花呀。

    所以,她喜歡夕顏花,喜歡它的潔白,乾淨,卻惟獨不喜歡它的花期。

    恰似曇花,又不如曇花。

    拼盡全力,都掙不來,那一現的燦爛。

    「你在朕的心裡,是如同此花,但,卻是不會受這花期限制的夕顏花。朕答應你,一定會培植出一種,可以不分晝夜都盛開的夕顏花。」

    這句話,是甜言蜜語嗎?

    為什麼,她對這句話,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呢?

    他說。她突然就信了。

    哪怕,培植這種花,要耗費她根本沒有辦法去估計的心力。

    畢竟,連王府那詭異莫測的花匠都是不曾培植出的。

    但,他是一國之帝,只要他想去做的事,一定都可以做到的。

    不過。看他願不願意去做罷了。

    他,這次,對她,真的用了心嗎?

    她倉促地低下臉,避開他的目光,縱然,那裡有她看得懂的誠摯。

    「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若不分晝夜地盛開,也就不叫夕顏了。」

    一如她,倘若,真的在這看似隆盛的帝王寵里迷失了自己,還是她嗎?

    哪怕,她要的那些感情,她亦知道,是可求而難遇的。

    「朕只想讓它永久地綻放,不受任何的限制,自由,無憂無慮地綻放。」他接近低喃地說出這句話,夕顏驟然欠身避開他的懷抱。

    驀地回身,她能覺到自己的心,跳得並不平靜。

    這句話,重重地砸進她的心,她怎能平靜呢?

    她想的,原來,他都知道。

    倘若,只是說倘若,他不是帝王,他沒有過去那些深愛的女子,是不是,她會容許自己去愛上他一次呢?

    象他說的,讓他帶著她,去學會愛。

    不,沒有倘若,沒有!

    再轉身,她的神色恢復到雲淡風清。

    「皇上,時辰快到了,您既然說這麼打扮適合臣妾,臣妾以後就不再戴那些步搖了。」

    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她說出這句話,臉上,盈著一些笑意,這些笑意,在她著了丹紅口脂的唇邊浮起時,是動人的。

    可,他突然不喜歡她濃妝的樣子。即便,之前,他還計較過她為什麼不為自己容一下。

    原來,他還是喜歡乾淨,純粹的她。

    「嗯。」他應了一聲,走近她,突然,俯低身子,吻在她的唇上。

    她又是措不及防,他難道真的有品嘗口脂的嗜好?

    然,她的反抗註定是無力的,她在他的吻下逐漸地軟去,這個吻,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不過片刻,比之前每次吻她都要短。隨後,他離開她的唇,稍側了身,往前走去。

    她看他的袍袖動了一下,但,由於他給她的是背影,她看不真切,究竟這一動他做了什麼事。

    待到她恍然大悟時,人已隨他來到了慶禧殿。

    慶禧殿,四周都鑲嵌著明晃晃的鏡子,在這些鏡子的倒影間,她看到,自己的唇除了被他吻過的那些許紅腫之外,原本塗的口脂色早就不見。

    聯想到他方才的袍袖一動,不過是他用吻吻去她的口脂,再拿帕子拭掉吧。

    她略側過臉,瞧到,他的唇上果然是沒有一絲的紅意,正映證了她心中所想。

    為什麼,他突然又不要她為他容了呢?

    是----

    她不由抿了嘴,淺笑了一下。

    今日是六月初六,本是盟約里限定的三國抵達鹿鳴台的時間。

    日間,三國國主按著慣例,就現有的盟約進行統論,明日開始,方會逐一擬定接下來二十年的盟約細則,最後歃血為盟,訂立新的盟約。

    前後大約需要六日,接著各自返回國土,直到二十年後再會於此。

    上一個二十年,還是三國的前任帝王,但那次盟約擬定之後的十年內,看似風平浪靜,各國卻都發生了一些變數。

    這些變數也皆成為了各國的禁忌,再不容人去提及。

    而,這一次的會盟,除了以往的商貿宗教等條約的確擬之外,同二十年前一樣,多了一樁事提上議程,就是西域的金真族頻頻在巽國的明州邊境滋事,且越來越囂張,雖目前暫退守西域與明州交界的疆寧,可,那八萬金真精兵實是大患。

    而斟國也臨近疆寧,難保金真族不掉轉目標,攻斟國一個措手不及。

    本來,區區一個金真族對於三國來說,不會如此重視,但,二十年前的會盟時,恰逢西域的苗水族做亂,當時,西域以苗水族為強,苗水一氣攻下三國各十座城池,氣勢如宏,導致三國不得不在那次鹿鳴會盟聯手達成一個盟約,並在當年,集三國兵力血洗苗水,屠苗水族民共計數十萬,傳說,西域的母親河苗河因此被染成了血紅,這血紅的水一直流了將近半個月。方逐漸淡去。

    苗水族為何會突然對三國發難,它的兵力又為何突然增強,這些,都隨著二十年的時間沉澱,再無人知道確切的答案,只知道,那一役,雖大敗苗水,三國也元氣大傷,而不得不在這些年內以修養生息作為制國根本。

    如今,金真族的突然崛起,以及對巽國的虎視眈眈,都讓人不得不同二十年前的那一場大戰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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