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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朕要的,不是這個,不是因為朕是帝王,是你的夫君,而理所當然地占用你的全部,朕希望----」

    「皇上希望,臣妾用心去愛皇上麼?」她眼底的漣漪一漾漾地溢進心底,使她心裡想說的話,就這樣沒有任何掩飾地說了出來。

    驚覺到失口時,她來不及收回。

    也罷。她不想收回。

    今晚,他醉了,而她,卻是被沐浴的水嗆得神智昏離罷了。

    這次,輪到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句話,她問得很透徹明白,沒有絲毫迂腐,這,才是真實的她吧。

    褪去那些刻意偽裝的,真實的她。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貼近她的臉,他能聞到她的馨香,雖然,那是天香蠱的馨香,卻仍是讓他迷戀的。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她的香,她的人,早已深深駐進他的心裡,安縣那一次,不過是更讓他直面自己的心罷了。

    「朕希望,能和夕夕象普通百姓一樣,慢慢地從相識,相知,再到相----愛。

    說出這一句,他發現,是那麼的費勁,可,他想說,他不想再有任何遺憾發生。

    「朕。想聽你心底的回答。不要用冠冕堂皇的措辭敷衍朕。」

    倘若,這一生,他可以愛,可以有徹徹底底愛一次的時間的話,他不容許自己再錯過。

    「皇上,請恕臣妾無禮,既然您這麼問,臣妾就不拐著彎地用虛禮來答。」

    她頓了一頓。清晰地道:

    「若論相識。臣妾和您已經相識。」

    是啊,他和她已經相識,不是嗎?

    「至於相知,皇上容許臣妾過多探知您的所有嗎,包括您不為人知的一面?每位帝君都會有這樣的一面,可,臣妾不認為,您願意讓人去觸到這一面,因為這一面很有可能意味著殘忍以及冷血,但這些是帝君所必備的。」

    他容許嗎?對於他刻意隱藏的那部分,他真能做到坦誠以待嗎?

    「最後是相愛,臣妾的愛在您的大愛面前,終究不過是小愛,您不可能只愛一個女子,或者應該說,您會寵每一個吸引您的女子,但,這份寵,與愛該是無關的。可。假若臣妾付出了愛,就會很絕對,就會容不得分享,這無疑就是嫉妒,一個嫉妒的女子是不可愛的,也會漸漸失去吸引您的地方。」

    這,也實情。

    自古為君之道,平衡後宮和前朝,不僅容不得專寵,更容不得一位帝王去付出愛。

    這些,他在成為太子的那數十年中已經知道。

    只是,他真的很想找到一位值得他去愛的女子,哪怕這是奢求。

    她一氣說完這些,依舊淡淡地笑著,眸底是清澈如水的光華,這些許的光華,映照在她的臉上,讓她顯得分外的動人。

    「皇上,這,就是臣妾心底的回答。」

    他沒有鬆開捧住她臉的手,縱然,這些話聽上去並不窩心,反是有些刺耳,可,她的回答確實沒有敷衍他,不是嗎?

    「夕夕,朕想學著去愛,你願意帶朕學會怎樣愛一個人麼?」

    軒轅聿的表情是認真的,認真中,帶著一絲夕顏所不熟悉的光澤,帶著他去學習怎樣愛一個人,她可以嗎?

    她自己都從來沒有愛過,又怎麼能帶他去學習這種愛呢?

    更何況,他對先皇后那樣情深意重,她逝後,對她的家人都這般地庇護,難道那不是愛麼?

    「皇上,臣妾不想瞞皇上,臣妾沒有愛過,臣妾也不知道愛一個人,該用怎樣的心,該用怎樣的情,既然這樣,臣妾怎麼能奢想,去帶著皇上學會愛呢?請恕臣妾不能。如果臣妾說能,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推辭,也推辭地振振有辭,他又何曾在一個女子面前這樣地顏面皆無呢?

    自尊心,真的是最要不得的東西,真的會讓人因著這自尊心作祟而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他微微一笑,在這樣的時候,他竟還能笑出來,顯然,這笑,讓夕顏怔了一怔。

    「那讓朕帶你去學會怎樣愛一個人。只要朕還有時間,朕帶你去學。」

    他想說的,其實是這句吧。

    這句話,聽起來很甜蜜,但,為什麼,在甜蜜之外,她能品到一絲的感傷呢?

    她沒有來得及繼續分辨,因為他溫柔地褪去她潮濕的衣服,隨後,執起一側的綿巾,替她仔細擦拭著身上的水漬,隨著水漬的拭去,她的心裡某些潮濕的地方,忽然,也乾燥了起來。

    乾燥,而且溫暖。

    溫暖,而且坦然。

    他仔細地替她在擦完藥膏的肌膚上,塗上他調配的藥膏,剛剛,想讓莫竹替她上藥,是因為,他怕自己不能克制慾念,然,這一刻,他的心,竟出奇的鎮靜。

    並不是他無能,只是,他想,如果真的能學會愛一個人,哪怕倆個人在一起,沒有任何欲望的纏繞,依舊是靜好安然的時光。

    這樣的時光,更能讓人享受。

    她的傷口很多,這使得在她原本美玉無暇的背上終是成了一道不可忽略的暇疵。不過,他配的藥膏對於復原肌膚應該是有效的。

    但,他的指尖觸過那些傷口時,卻仍會覺得痛,這種痛一如當時她滾下山坡時所受的痛,她不過是個嬌柔的女子,從那樣高的山坡滾過,被多少荊棘划過,才會帶來這麼多的傷呢?

    他無法想像,每一想,都會讓他隨著她一起疼痛起來。

    終於,他塗完最後一處傷口,她低著螓首,就坐在那裡,不知何時,她坐著都會昏昏欲睡。

    他從一旁拿了一件寬大的袍於裹住她,然後,抱起她,她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哪怕,睡著的時候,她仍是不重的,他抱著她,從後面的通道直接走進寢殿,一眾的宮人,無諭早被他摒至外殿,不得擅進。

    他把她放到榻上,本來按著規矩,她該睡到偏殿,可,他卻並不想一個人獨睡,或許,是不想再有片刻失去她,如果有可能,他想一直帶著她,只是明早他必須要進入來鹿鳴台的正式議題,和夜帝、斟帝擬定下一個二十年的盟約。

    做為帝王,這是他的職責,但,不是唯一所要在意的事。

    現在,或者說,從安縣開始,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在意起了她。

    這個,倔強而又迂腐的女子。

    翌日的中午,當燥熱的陽光透過層層明黃色的茜紗射進來,夕顏才慢慢醒轉。

    這份燥熱灑到她的身上,她低下臉,發現,早換上了乾淨的中衣,是他替她換上的嗎?

    臉又開始紅,昨晚,她似乎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這些話若擱宮裡,打死她,都不會說的,只是昨晚,在那樣的情況下,看著他的眼晴,她就說了。

    雖然是真話,可很傷人,不是嗎?

    她揉了下腦子,撞傷了額,難道連腦子都撞壞了嗎?

    「娘娘,您要起了嗎?」帳幔外,傳來莫竹的聲音。

    「嗯。」她應了一聲。

    莫竹掀開帳幔進來,恭聲稟道:

    「皇上已去鹿鳴殿了。」頓了一頓,繼續道:「今晚酉時,慶禧殿會設宴,皇上吩咐請娘娘盛妝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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