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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他,竟然不畏懼她已死,只因為,他知道,若這樣放棄尋找,這樣選擇逃避,有一種感覺會日夜噬咬他的心,每一次的噬咬都會帶著絕對的痛,直抵柔軟。

    他不想再痛多一次

    他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長久逗留在安縣,但,安縣仍留有他大半的隨行禁軍。繼續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而他,日夜策馬急馳,方在約定之日抵達旋龍谷。

    未曾想到,她已在旋龍谷,雖然,身上著的是夜國的宮服。

    夜國,安縣的臨近國。

    這一切串成一個看似十分有關聯的線索,莫非,阿南,始終沒有按捺住那份稱霸的心嗎?

    任何一切,放諸帝位神器面前,不過是可以捨棄的。

    他驟然覺得心底一陣空落,他的手緊緊地擁住懷裡的人兒,夕顏因他這一擁,不過轉了下身子,乾脆,將臉埋進他的懷裡,睡得倒是香甜。

    他怕碰到她額上的傷口,想緊抱著她,又不得不稍欠下身子,這樣的姿勢,比較辛苦,只是,能擁住她,突然讓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奇怪。

    就容他暫時享受這一刻吧。

    一刻。就好

    「你打算抱著她,到什麼時候?」

    床榻的一側傳來冷冽的聲音,殿內,還有一人。

    軒轅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做答。

    如果回答有效的話,他甚至希望是這一輩子。

    一輩子就這麼抱著她。

    他只想就這麼抱著。

    「你該知道,你的毒,解藥就是她身上的天香蠱,為什麼還要等呢?」那個聲音依舊很冷冽。

    軒轅聿沉默,僅是更緊地抱住懷裡的人,仿佛,他抱著的,就是世上最珍貴的一切。

    對於他來說,珍貴的一切。

    因為失去過,才知道的珍貴。

    「有所失,必有所得,何況,不過是一個女人,不是麼?」

    「總會有其他法子。」軒轅聿終是開口,低低說出這句話。

    「如果有法子,這幾年,也該找到了,解藥就是她,就在你的懷裡,你卻這麼優柔,讓我很失望。你要知道,每五日一次的治療,不過是杯水車薪,你的毒已越來越深,到那時,僅靠聞那香味根本無濟於事。」

    「朕讓你失望的,又何止這一次呢?」軒轅聿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動容。

    「我希望,這一次,你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一路顛簸,你也累了。歇息去罷。這幾日會盟,估計不會太平,朕先應付了他們再說。」

    「你毒性發作的時間越來越短,我很擔心。」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朕無礙。若有礙,還有你!」這一語,梆地有聲,也讓那冷冽的聲音噤了音。

    那個聲音,那道身影,消失在殿內,猶如,這殿裡,從來就只有軒轅聿和夕顏倆人一樣。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他不會捨得用她做他的解藥。

    是的,他捨不得。

    這麼做,即便,他能痊癒,失去的,永遠是心裡的一角。

    關於感情的一角。

    縱然,他不知道,也不確定,他是否還能有付出感情的能力。

    但,當他看到,她安然無恙的那一剎那,心底的欣喜是超過一切的。

    「癢……」她低低囈語出這一句,臉縮了一下。

    他的手順著她這一句,移到她的額際,眉心終是蹙了起來,這個傢伙,怎麼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臉呢?

    那包紮傷口的繃帶,他現在才發現,應該是昨天的,她今天竟然還沒有換過

    他鬆開她的身子,仔細地取來隨身攜帶的藥膏,輕輕揭開繃帶,裡面,赫然是百里南專配的藥膏,百里南的藥膏總配得十分溫和,與他所配的不同,縱然,他們的師傅是同一人。

    他替她清洗乾淨傷口,然後,用他調配的藥膏細細替她塗了,方用繃帶包紮好,這處傷口該是撞到石頭所致,他有些擔心地把了一下她的脈,脈相併無特別不妥,可,就怕淤血不清,對她,是極不好的。

    如果她有什麼萬一。終究是為了他所導致的。

    「皇上,夜國國主發了貼,請您酉時赴宴。」莫竹的聲音隔著殿門傳來。

    「嗯。」他應了一聲。

    起身,替她蓋好薄被,放下帳慢,旋即走出正殿。

    夕顏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她斜撐了身子起來,好久都沒這麼睡,這一睡,若不是她正好側轉身,突然覺得有些冷,她想,她還是會繼續睡下去。

    這麼多日來,終於,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忘記睡相不雅地熟睡,真的,也是種幸福。

    因為,她在夜帝的車輦里,從來沒有睡熟過的,不過是她裝做睡得很熱。

    是的,偽裝。

    她如果唾得很熟,代表她對夜帝卸下了心防,對於一個卸下心防,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想,是安全的。

    而,她趴著睡,也是另外一種保護自己的方法。

    倘若夜帝和夕顏山的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有關,又留下她一命。她想,無外乎,是因為她是一名女子。

    至於其他。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曾幾何時,對於救她的人,她都不再能做到完全的相信,這,是否是她的可悲呢?

    睜開眼睛,垂下的帳慢前有人影憧憧,聽到她的動靜,莫竹的聲音傳來:

    「娘娘,您醒了?離秋尚留在安縣,今日開始,由奴婢伺候娘娘。」

    「嗯。皇上呢?」

    她未假思索,脫口問出這句話,臉有些紅,不過,這裡看上去是他的寢殿,他人不在,做為后妃的她,問出這句話,也不見得有不妥,更不代表,她想他了。

    只是,尋常的禮規之問罷了。

    「回娘娘的話,皇上應夜國國主之邀酉時去往宸宮與宴,現在還沒有回呢。」

    「現在幾時了?」

    「回娘娘。快戌時了。」

    都快一個時辰了,他該回了吧。

    夕顏掀開帳慢,甫下榻,卻發現,身上夜國的宮裝,復道:

    「莫竹,可有替換的裙衫,本宮想出去走走。」

    「皇上吩咐過奴婢攜帶了幾件娘娘的裙衫,雖然。大部分還隨離秋留在安縣。」

    雖然,今日,她和他基本沒說幾句話,但,卻從莫竹這一語出,她聽出了味道。

    原來,他仍命人在安縣留守她的信息,而,隨身攜帶她的裙衫,除了是自我安慰的一種方式外,是否,也代表,不論何時何地,他從沒有放棄尋找她的執念呢?

    因為她救了他,所以,他會這樣吧。

    她救他。不過是不想欠他。

    只是。因為如此而已。

    「娘娘,奴婢伺候您先更衣,再用膳,可好?」

    夕顏點頭,她確實有些餓了,當然,先要把這身衣服換去,畢竟是夜國的宮裝,她似乎得再向他解釋一下,為何會在夜帝的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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