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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宮外,傳來些許的響動,那是儀仗緩緩行來特有的聲音。
百里南聽得清楚,紫奴自然也聽明白。
他,還是來了,雖是在兩國抵達之後,他終究是來了。
沒有人攔住夕顏,她徑直地奔到宮門外。
沿著宮門那條甬道,塵土蔽處,她清晰地看到,那抹玄黑的身影。
玄黑的身影上冰藍絲線繡就的雲紋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出冶艷的光澤,在一眾儀仗旌旗中,暉照出那人的俊美無儔。
他沒有坐車輦,而是騎在一匹遍體通黑的駿馬上,就這樣,走在儀仗的最前列。
她站在那,不知為什麼,似乎有沙子吹進她的眼底,所以,眸底,開始朦朧起來,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卻只把臉漲地一片通紅。
他,沒事?
他的傷,應該恢復得很好。
看,他騎著馬,不是嗎?
那樣神采奕奕,整個儀仗隊裡,一眼,她就瞧見了他。
可,他未必瞧得到她吧?
哪怕瞧到了,她卻穿著這身宮人的服飾,還有,額際綁了一大塊繃帶。
她的手下意識地捂到臉上,臉,不髒,只是,有些燙。
驀地,她覺到,有一束銳利的目光向她射來,這抹銳利,她以為是他,但,她凝神循著望去時,卻是來自一雙狹長的冰灰眼眸。
這雙眼眸,看似邪邪地,竟也會有如此銳利的鋒芒,縱然只是一瞬,她還是捕捉到。
猶憶起,百里南的囑咐。
如若,現在,讓斟帝發現她的身份,這,卻是不好的。
然,她還能退回去嗎?
退回百里南的宸宮,不過是此地無銀。
而,事實,也再容不得她退,她的目光不敢再望向他,卻又望到了他。
他勒停駿馬,就停在離她不遠處。
他在看她,她突然低下目光,手絞著裙腰上墜著的流蘇,步子,向後略退了一退,只這一退,她看到那抹熟悉的煙水藍出現在她眼角的餘光處。
她不能退。
似乎有人跳下的聲音,還有,腳步聲走近她。
這個聲音的方向,不是來自煙水藍的身影,不是來自銀灰色的身影----帳然地抬起眸子,這聲音只來自,那襲玄黑。
玄黑里,帶著冰藍絲線的光澤,湮出他墨黑眸底的那一縷同樣幽藍的華彩,就這樣,吸引她的眸華。
他,已走到她的跟前。
高大的身影籠住她的嬌小。
他的身上,猶帶著一路兼程特有的味道,這些味道充斥著她的鼻端讓她的酸意愈來愈濃。
她微仰起臉,立刻低下,絞著流蘇的手有些無措,那些流蘇從她的指尖滑走,她想要握住些什麼,似乎,什麼都握不住。
原本有些話,臨到口,再是說不出,將手隱於裙角後,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是痛的。
剛剛的迷香,她不該中的,所以,現在,絕對不是夢境。
而是,他真的好好的,就在她的眼前,好好的,沒有任何事!
驟然抬起眸子,她想再看仔細他,努力逼退眼底的霧氣,沙子,吹進眼,不該吹心。
他卻俯低身於,擁緊她纖細的腰,吻,柔柔澀澀地落在她的櫻唇上。
她的臉,在愕然中,染上酡紅,這些許的酡紅,映進她的眸底,帶出更為明媚的色彩。她有剎那的迷醉,唇因著他的深吻,腫脹出攝心的艷紅,與她額際包紮的繃帶形成另一種對比。
他的指尖撫上那處傷,唇卻沒有停下對她的纏綿,是的,他停不下。
在眾目睽睽之下,停不下這個吻。
不同於那日暴戾的吻,這個吻帶的,只有一種味道,那種味道,叫做,相思,也叫做,害怕失去。
當他以為,她真的不在了,當他以為,他或許永久失去她的時候,那些日夜,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僅有他自己清楚。
人生,如果一定要有生離死別,一次就夠了!
他不要再有第二次。
她被他擁得太緊,緊到她快無法呼吸,他吻於她唇上的力度雖很輕柔,但,裡面的含義,卻帶著絕對。
她無法分清,吻為什麼可以有這麼多種,事實上,她也只被人吻過兩次,兩次都是他,兩次的感覺並不一樣,她下意識地輕輕抓住他的袖子,下意識地躲進他的身影里。
畢竟,她能覺到周圍那些錯綜複雜的目光。
三國的帝君就在此,然,軒轅聿卻出人意料地做了這件事。
她的心裡,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的。
惟有此刻的沉淪,就停留在此刻吧。
她閉上眼晴,任他將這份纏綿帶得愈深,愈濃,直抵心底最柔軟的那處。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鬆開她的唇,在她耳邊說的第一句話,僅是:「你知道,朕有多擔心麼?」
很簡單的一句話,意思也很簡單,卻讓她的鼻子有些地酸。
他的指尖仍在她的額際駐留,一字一句,繼續道:「朕不要再看到你受傷!」
她難道想麼?
誰想把自己弄到渾身是傷啊,她又不是蠢了,傻了。
「皇上的安危重於一切,臣妾只是悟守本份。」她看似低眉斂眸地說出這句話,卻讓他的眸光驀地一緊。
該死的!
他心裡低低咒了一聲。
這樣的時刻,這腔調拿捏地,可真是納蘭敬德老匹夫的女兒。
「納蘭夕顏,朕再說一次,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些禮儀規矩束縛著自個,也束縛著朕,朕問你,你救朕到底是為了什麼?」
夕顏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噎到,這個場合,他問這句話?
難道,那晚,她讓大海把他扔下大坑時,摔到了腦子?
她即便撞到了額,可,她的腦子明顯還是比他清醒。
「皇上,臣妾救您,是因為您是巽國的皇上,是萬民的福----」
那個「祉」字她來不及說出,她覺到他的手大力地鉗住了她的腰,這麼大的力氣,讓她不由倒吸一口氣。
「納蘭夕顏,給朕記著,在朕面前,你若再用那些虛禮規矩,朕一定容不得納蘭一族!」
他極快地說出這句話,他的吻又堵住她的唇。
這一次,他的舌尖靈巧地趁她這口倒吸氣,攻城略池。
這一次,她的臉徹底紅了,他定是摔壞了腦子,不然這麼多人在旁邊,竟如此不管不顧,這不是她之前所認識的軒轅聿啊。
話說回來,她之前又是否真的了解他呢?
他能聞到屬於她特有的馨香,一脈脈地縈繞進他的鼻端。他喜歡這種味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她身上的這種味道。
每次聞到這種味道,他似乎連那痼疾的隱痛都會消除。
他是迷戀她的香麼?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臉漲紅得無以復加,她的睫毛終是如蝶翼一般地閉合,他有些不舍地放過汲取她的美好,溫潤的唇移到她的睫毛上,他在那裡,烙下最深的吻,烙下一句最深的話:
「朕要你好好的……」
她的睫毛在他的唇下,有些瑟瑟發拌,他不讓她睜開,直到被他吻至腫紅唇怯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