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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徹查----確實,這宮裡也該徹查一下了。來人啊,傳哀家口諭,往太醫院去查,半年來,有誰配了不該配的那些藥,不論哪宮主子都把名字給哀家提上來!」
太醫院的用藥開方,惟有院正可以查得,太后此一舉,無疑是翻查所有的記錄,那麼----
夕顏的臉驀地一驚,當然,她並沒有錯過,應充儀俯身謝恩間,唇邊一抹意色。以及蘇太醫踉蹌跪地時的如釋重負之感。
原來,她還是低估了別人。
或者該說,她不想去害任何人,哪怕知道了一些事,知道應充儀懼怕著什麼,出此兩全的下策。
但,被太后打斷的那句話正因為沒有說出,終逼急了那一人。
她想說的,不過是應充儀的體質虛寒,珠胎難保。
只是如此,而已----
第三章 步驚心(06)
沒多會,院正就拿了太醫院這半年出入的藥冊呈給太后。
太后甫翻了幾頁,臉上的神情是莫測的。
夕顏站在一旁,她知道是躲不過的。
不是沒有想過,麝這味藥在宮裡配了,會引起多大的是非,所以,第一次,她要的量,真的極少,不足以下胎。然,因為二哥摔了她辛苦配置的玉肌復原膏,使得她配了第二次。
這第二次所要的麝,份量加起來,卻是足以造成一種『假象』----
她意圖不軌的假象。
畢竟,自她代執後宮諸事以來,應充儀每日定省都沒有缺席,也喝過她宮裡的茶,不是嗎?
並且,倘若從太醫院查到了可疑處,那麼,其他的徹查就不會再進行。
真正得意的,還是那一人。
哪怕一計不成,順勢,反又成了一計。
這禁宮,果真步步噬人於狠毒冷血中。
「充儀,小產後最要緊就是調養身子,暫時,你不宜移,就歇在這罷。此事,哀家會還所有人一個公道。」太后囑咐完這句話,復道,「醉妃,隨哀家來。」
太后冷冷說出這句話,緩緩往殿外行去。
「諾。」她應聲,長長的紗裙曳地,發出一點點沙沙聲,猶如什麼噬咬著心裡某處柔軟,讓它一併地堅硬起來。
殿外,再不是晴霽萬里,浮了幾片烏雲,生生地擋去燦爛的日光。
這天,變得很快。
人心,變得更快。
「醉妃,一個月內,你配了兩次麝香,真的讓哀家太失望了。」太后晦暗莫測地說出這句話。
「太后,臣妾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臣妾也不會用這種法子去害人。」
「可,證據確鑿,你讓哀家怎麼信你呢?」
「太后,麝香是臣妾所配,臣妾不過是用它調配肌膚復原的膏藥,因為臣妾初次侍寢那晚,身子過敏,這也是實情。太后若不信,臣妾可以奉上方子,以供院正核查。況且,若真是臣妾所為,剛剛理該順水推舟,又何必要為姝美人出頭呢?」夕顏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懼駭。
她知道,害怕,是沒有任何用的,只會亂了自己的陣腳。
「顏兒,宮裡的事,並不能僅看表面,哀家信的,只是證據。這樣,才公平。六個月內,麝香僅有你一人配得,配藥的時間、劑量,都讓哀家很心痛,你,讓哀家真的失望了。」太后徐徐說出這句話,衣袖一拂間,往台階下行去。
夕顏緊走幾步,跪叩於太后的跟前:
「太后,臣妾沒有做過的事,無論如何,臣妾都是不會應的。」
她重重叩於手背。
或許,她真的不該多管任何事。
或許,她真的該說出她所疑心的部分。
可,那樣,牽扯進的,不過是更多的人。
太后嘆了一口氣,往前慢慢行去,她沒有讓夕顏起身,也沒有立刻發落夕顏,只是由莫菊扶著,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夕顏跪在那,偶爾有宮人匆匆往來於此,卻是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就是宮裡生存該具備的謹小慎微,而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離秋始終站在一旁,可,並不能上前一步,能做的,只是望著、陪著夕顏。
從烏雲蔽日跪到月上柳稍,這段時間,不算太短,初時膝蓋的酸麻疼痛,到後來慢慢的麻木,一如,她心底,漸漸開始沒有任何感覺。
她從來沒有跪過這麼長時間,凡事,都會有第一次的,不是嗎?
只是,這個第一次,讓她覺得真的很難熬下去。
她不是在等太后下定決心後的發落。
不過,等著、拼著一個信念。
縱然,她說不出,這個信念為什麼能支撐自己那麼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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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步驚心(07)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四周僅有宮燈搖閃出隱約的燈光。
風撫過樹葉的聲音是唯一的點襯,隨著殿內的燭火歇滅,夕顏仿同墜入一片更深的黑暗裡。
她閉起眼睛,周圍的一切漸漸的與她開始無關,惟有那個信念,在心底漸漸清晰明了。
總有一個人,會信她罷。
是的,她只要一個人能信她。
一直輕柔的風驟然變大,樹枝被風搖晃地嗶啪作響,風將枝頭的才綻的嫩葉刮落,旋轉著地上的櫻花,粉色漫天間,轟隆隆的雷聲從蒼穹滾過。
三月末,是春雷,但今年,響得卻是太早了。
她的容色依舊不驚,女子都會怕響雷,可,她不怕。
父親說過,當一件事,你再怕都沒有辦法避免的時候,只有強迫自己面對,一次不行,再試一次,直到習慣後,就再不會怕了。
對雷,亦如是。
雷聲由遠及近,漫天的雲仿佛要壓降下來一般,堆在禁宮的回字形上空,接著,幾道閃電劈過,狂舞地撕開*絨般的夜幕,雷聲不斷中,豆大的雨珠敲打在她的臉上,又是一個震天的霹靂,離秋的腳步終于禁不住地向她走來。
「離秋,你去迴廊下避雨,不用管本宮。」她泠聲吩咐道。
「娘娘淋著,奴婢陪您。」
「你這又是何必呢?」
「娘娘又是何必呢?」
是啊,連離秋都看出來了,她真的又是何必呢?
原來,最最冥頑不靈的人是她啊。
只是,她躲不得。
雨越來越大,好象天再也承受不了這重量般傾盆瀉下。
她渾身濕透,再大的雨敲在身上,都是不疼的,只是,眼前迷朦一片,陰暗的天地間,惟有離秋陪她一起,面對著這狂風暴雨。
仿佛,承受著上蒼的雷霆之怒。
她任由雨點敲砸,能憑藉的,不過是她羸弱的脊背。
這雨,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停。
然,她相信,終究,是值得的。
撇開一切不提,值得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子開始僵硬,連發抖都一併僵住,她努力咬緊貝齒,依稀間,似乎有人的腳步聲靠近,她緩緩抬起頭,不遠處,明黃的傘蓋下,仿佛,有人直立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