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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太后----」莫菊驚愕地道。

    「雖然,真的是可惜了。畢竟,她不會是當年的哀家,既能誕下皇子,還能活著……」

    說完這句話,她低垂下眼眸,眸底,有瞬間的晶瑩浮現,不過須臾,她抬起眸華,道:

    「有時侯哀家一直在想,別人眼裡的殊榮,其實不過是一場可笑的悲劇。因為,這孩子,根本不會屬於你。」

    「太后,倘若當年,皇后沒有難產而死,是不是,皇上就會廢了這條密令?」

    「這件事,根本沒有倘若!哀家也不會允許他廢了這條密令。」

    「可,那件事終究成了您和皇上之間的間隙。」

    「莫菊,今日,你說得太多了。」

    太后悠悠道,她端起蓮子羹,一勺一勺的喝著,雖然入口很甜很甜,但收口時,仍能品到那一味的苦澀,就這樣,深深濃濃地溢進這十年來她的心底。

    第五章 血宮砂(01)

    天曌宮,承歡殿。

    今晚,夕顏到的時候,軒轅聿並沒有在殿內,聽司寢說,用罷晚膳,才翻了牌子,驃騎大將軍就匆匆求見皇上,軒轅聿臉色微一變,旋即就往御書房而去。

    所以,現在,這殿內,只有夕顏一人。

    這一次,她沒有穿已故傾儀皇后喜歡的粉色薄紗,只穿了雪色的寢裙,青絲披垂下,獨自一人坐在龍榻上,靜靜地聽著更漏聲響。

    這一次的侍寢,不同於上一次。

    再如何顧及,如果,因著另外一種交換的目的,都不重要了。

    明日,不會再有選秀,明日,她也不會被晉以高位。

    哪怕,會引來其餘嬪妃的嫉妒,又怎樣呢?

    她唯一真的要擔心的,是太后說,等到她有孕,再晉位。

    然,她也知道,萬一有孕,這孩子是否能生下來,終究不是一個定數。

    賠上的,或許是自己的命。

    當同一件事,在宮裡從來沒有人做到過,每個想做到的人,在之前,都一一看似正常又離奇死去的時候,這,一定就是宮裡的禁忌,也是禁宮最殘酷的本質。

    世上,從來沒有重複的巧合,巧合得太多,只說明一點,蓄意所為。

    她的手,輕輕地撫到耳墜,這是一副很精製的景泰藍耳墜,看似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惟有她知道,這上面的懸機。

    蘇太醫替她配的藥中,有一味是麝。

    麝,外用,能鎮痛、消腫,卻還有另外一種功效,就是不孕。

    所以,當時蘇太醫在看到方子時,有過一剎的猶豫,但若不是長期使用,則是無礙的。

    而方子上的劑量,確實也僅是幾副藥的劑量。

    因為,她本調配的藥膏里,需用到麝正是源於那本藥書提到的玉肌復原膏中的一味藥,未曾想到,今日,又有了這一層用途。

    她將些許的麝用杵子碾成細小的粉末,把它均勻地抹在這耳墜的鏤空處,隨著耳墜搖曳,她的鼻端就能聞到,而因著她體香的掩蓋,軒轅聿無疑是聞不得真切的。

    侍寢時,若說貼身還能留著東西,恐怕,就惟有這耳墜了。

    既然,他是她的夫君,他有權得到她的身體。

    只是,她不想成為,後宮暗流詭訛中無謂的犧牲品。

    她的命,僅會犧牲在最值得犧牲的地方----

    今日在雨中,她對他說,願意庇護他所要庇護人的周全,這份庇護,或許將以她的安全做為代價,她如果因此賠上性命,那,這份代價換來的,該會是王府於軒轅聿在位期間的安寧。

    她相信,這位帝君,即便看上去,是這般冷漠,但,卻是重情之人。

    這點就夠了。

    若死於其他的原因,那麼,僅會和每年死去的這些女子一樣,沒有絲毫的意義,不過添了茶餘飯後的消遣。

    殿內,不知何處的縫隙,穿來了一陣風,這陣風,將兩旁的鮫燭吹得有一陣忽明忽暗,然後,隨著這幽風,傳來一陣哀怨的歌謠聲。

    這謠曲縈繞在諾大的殿內,襯著光影疏離,只讓人從脊後生起一陣涼意,仿佛那吟歌者,就在殿內的某處角落,淒淒涼涼地,唱著殤情。

    而她聽不真切歌謠的內容。

    她不自禁地站起身,循著那歌謠聲而去,似乎,是在殿後。

    殿後,各有八扇窗,除放置著一供帝君休憩的紫檀榻外,並無其他可藏匿人的地方。

    這聲音,卻是越來越清晰。

    她突然看到腳下,出現一道暗黑的影子,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結了下來,只有連綿不斷的寒冷攫住所有的思緒。

    第五章 血宮砂(02)

    她佯做未見,依然,保持著之前的步子,走近一側的鮫燭,手驟然握住那燭台,驀地回身,欲待用力地砸向身後,這一迴轉,卻看到,一雙黝黑深暗的眸子正凝向她,恰是軒轅聿。

    她忙把燭台收回,這一收,搖曳的火舌,迅速地吞噬上她的手,她沒有喊一聲疼,僅是跪伏於地,順勢把那燭台放至一旁:

    「臣妾參見皇上,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

    她的手縮進袖袍內,真的很痛呢,也怪她,那麼莽撞,所以,付出代價是必然的。

    這裡是天曌宮的承歡殿,前殿又有司寢,司帳二人守著,除了他,又有誰能進來呢?

    而現在,哀怨的歌聲忽然也再聽不到了。

    仿佛,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因著這份幻覺,她差點就犯了欺君大罪。

    軒轅聿瞧著她,剛剛的燭火肯定燎到了她的手,應該很痛吧,可,她竟仿若無事一樣,跪在地上,只將那手縮到廣袖後。

    他伸出手,第一次,將她攙起,他能覺到她的手腕在他的手心顫了一下,他低徊眸華,她的手,果然,被燙得起了一串密密的水泡。

    這一次,被他握著,她沒有縮回手,只把臉低低地垂下,耳根,染上愈深的紅。

    「朕嚇到你了?」他的聲音很低,然,並不冷漠。

    她搖了搖螓首,語意倒第一次有了窘迫,不復往日的鎮靜:

    「是臣妾失儀。」

    他沒有再說話,只牽住她的手腕,往寢殿行去。

    她跟在他的身後,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因為,殿裡,突然,就那麼靜。

    或許,本來,就這麼靜吧。

    至於她不平靜的心跳,應該是她不習慣被男子這樣牽著,但,他是她的夫君,她該學著習慣,不是嗎?

    只是習慣,與其他無關。

    他牽著她走到龍榻前,方鬆開她的手,她侷促地低著臉,站在原地,聽著,殿外的雨聲,又開始大了起來,敲打在琉璃瓦上,是敲進心底的回聲。

    其實,殿裡,並不靜。

    軒轅聿步到榻前,打開榻旁的一層抽屜,裡面赫然擺放著一排藥膏,他取出其中一藍色的瓷瓶及一枚銀針,復走回她的跟前,才執起她的手,她的聲音,很輕地響起:

    「謝皇上,臣妾可以自己上藥。」

    他並不說話,只將她牽到榻旁,用銀針戳破水泡,然後,仔細地塗上月白色的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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