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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簡單的三個字,從他口中溢出,也阻住她的婉拒。

    他抱著她,徑直往方才的屋子走去,也在這時,她發現,那原是一處竹屋。

    在漫天飛雪的背景下,碧綠的竹色,分外的醒目。

    她素白的襖裙,撐著油紙傘,而他,一襲絳紫的袍子,白與紫,鮮明的絕對,這樣的景致,其實,更美……

    第三章 禁宮深(08)

    他並沒有把她抱回竹屋,僅是步入屋旁的小徑,出得小徑,恰是半山腰上。

    此時,遠遠可聽見,山頂有人聲傳來,他放下她,道:

    「她們很快就會尋來。」

    每句話,他都說得言簡意賅。

    很多年以來,他從不願多說一句廢話,今日,對她,他說的話,其實已經很多。

    「記著,你沒有見過任何人,包括,蛇。」

    她輕輕頷首:

    「臣妾明白。」

    她把傘遞還予他,他略一躊躇,伸手接過。

    既然,她沒有見過任何人,自然,是不會有這把傘的。

    她不再多說一句話,她的身後是一塊平坦的山石,她伸出皓白如玉的手,拂去石上的積雪,然後,安靜地坐於石上,依舊,低垂著螓首。

    今日,軒轅聿的舉止很奇怪,這種舉止,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把他同昨晚的他聯繫起來。

    可,他是皇上,是這禁宮的主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秘,她或許已無意窺得他隱秘的一隅,他沒有殺她,她就該知足,不是麼?

    對於這樣一位冷血的帝皇,殺一個后妃,她相信,不過是一念之間。

    而她還能活著,還能活著看到父親出殯,全是他的恩典。

    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更是懂得珍惜小小滿足的人。

    他略眯起眼看著她,她真的很美,但,更讓他記得住的,是這張絕美小臉背後的性格。

    他低徊目光,手上,儼然,還提著那隻錦履,他將錦履遞予她,她的眸光接觸到這隻錦履時,卻顰了一下。這一顰,讓他的目光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那隻錦履。

    他本以為,她是怕這錦履上沾染的蛇血,可,當他目光如炬地掃過那隻看起來並無異樣的錦履,不過一眼,他想,他知道問題在哪了。

    唇邊浮過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收回錦履,淡淡地復說了一句:

    「髒了。」

    山道上,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宮人沒有發現她在山坳,應該折回再尋了吧。

    那麼,這隻錦履,在此時,或許,不再重要,當然,他撿回這隻履,也不算是多此一舉。畢竟,他還是做了另一件事,不是麼?

    不再看她,他返身,消逝在小徑的深處,而,山道上,一名眼尖的太監細細的嗓音撕破彼時的寂靜:

    「娘娘在這!」

    離秋匆匆奔下來時,看到,夕顏坐在那,雪,落在她的襖裙、髮髻,猶如畫中的仙子一樣。

    雖然這樣的景致很美,但,離秋還是沒有忽略,娘娘的裙上,沾了一點點的黑血。

    她的心,有一瞬地提起,不過一瞬,她強作鎮靜地奔到夕顏跟前:

    「娘娘,奴婢找錯了地方,請娘娘恕罪。」

    夕顏轉螓首,凝著她,淡淡道:

    「無礙。本宮不過是跌倒,掉了一隻錦履罷了。」

    她不願說出那隻錦履的異樣,她甚至希望軒轅聿亦沒有察覺出異樣。

    否則,這件事,必起事端,哪怕,她僅是一個不得寵的醉妃。

    而她,既然,已經無恙,何不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當然,這份寬饒,是對於初犯的人。

    每個人都會犯錯,只要不是一錯再錯,對於她來說,都是能容的……

    第四章 血殺戮(01)

    一日的大雪,整座禁宮皆覆於白雪皚皚之下。

    接近傍晚時分,突起了一陣陰風,這陣陰風,伴著空氣里一種肅殺的氣氛,籠罩在冰冉宮之上。

    「離秋,你也是宮中伺候過幾位主子的老人了,今日的事,卻讓我不知怎麼說你才好。」

    一略帶蒼老的女子聲音在空落的庭院內響起。

    是的,空落。

    曾經的冰冉宮是冷清,現在,卻是空落的。

    但,這份空落,並非是沒有人的空落。

    按著從一品妃位的供給,除離秋外,共有宮女十人,太監八名,外雜役宮人五名。

    此時,這些人,都站在庭院內。

    卻不會再發出一絲的聲音,因為,他們嘴上都套了牲口用的嚼子,雙手也都被反綁著。

    就這樣站在那,他們每個人的身後,站著幾名墨綠宮裝的太監,這種宮服,正是負責宮內所有責罰的司審監專有。

    所以,墨綠,對於宮人來說,是最害怕見到的一種顏色。

    而此刻,司審監的出現,對於冰冉宮這些才被分配一日的宮人來說,僅是不祥的徵兆。

    這份徵兆,離秋自然明白。因為,同她說話的,恰是帝王寢宮天曌宮的掌事宮女,莫竹。

    「我明白,今日是我沒有好好守住娘娘。」

    「明白?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念在你曾伺候過傾儀皇后的份上,陛下額外給了你一道恩旨。」莫竹聲音並不大,語意卻是比這雪天更為寒冷。她睨了一眼離秋,復道,「醉妃一切的用度之物若再出差錯,你就和他們一樣。」

    「諾。」離秋躬身,隨著莫竹的一個手勢,她的身子,還是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那些宮人被推攘著,就地放倒,又一批墨綠宮裝的太監手執板子上得前來,七寸寬的板子雨點般的落在那二十三名宮人的背上。

    隔著厚厚的棉衣,板子落下的聲音並不是十分大。可,那痛卻似鈍刀割肉,一下子是死不了的,捱到幾十板後,方會要人的命。

    宮裡賜死宮人的法子有很多種,杖刑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罷了。

    起初那些人還掙扎著,間或還傳來嗚咽之聲,待到幾十板下去後,均漸漸停止牽搐,空氣里開始瀰漫淡淡的血腥氣。聞到這股味道的烏鴉從墨黑的蒼穹飛過,悽厲的鳴叫讓人毛骨悚然。

    離秋始終躬著身,這麼多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到了淡然,可,再次面對殺戮時,她發現,她的心,還是會束到透不過氣。

    在若干年前,也有這麼場殺戮,那時的她,也是這樣,手腳冰冷。

    只是,那時的她,經歷還遠遠沒有現在多吧。

    現在,又如何呢?

    她的心,依舊無法狠絕。

    那些墨綠宮裝的太監確認執罰的宮人被仗斃後,為首一人上得前來,稟道:

    「冰冉宮宮人二十三名,悉數杖斃。」

    「好。」莫竹的聲音依舊是鎮靜的,身為天曌宮的掌事宮女,她甚至比尚宮局正四品尚宮的品級都高。當然,她清楚,做到正三品掌事宮女,是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得到的,正因此,在一次次執刑宮規中,她不會有絲毫的心軟。

    此時,宮外,碎步奔來一墨綠太監,躬身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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