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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37:39 作者: 風宸雪
    這,也是昨晚皇上的吩咐。

    三年內,醉妃僅能著一種顏色,連整座冰冉宮,白色,亦將是唯一的顏色。

    如果說昨晚,她還有所擔憂,娘娘見到這種顏色,會有什麼反映的話,現在,她想,她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擔憂。

    果然,夕顏沒有說多餘的話,沉默間,換上那襲素白。

    離秋站在一旁望向夕顏,的小臉是蒼白的,在這種白的映襯下,愈漸得沒一絲的血色。

    這位娘娘,是她在宮內見過,除了已薨的皇后之外,最美的女子。

    不過,和皇后之美,又是不同的。

    但,她還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同。

    「離秋,這宮裡,東面最高的地方是哪?」

    夕顏淡淡地啟唇,喚回有些走神的離秋。

    離秋稍皺了一下眉,稟道:

    「回娘娘的話,東面最高的地方是麝山。」

    「嗯,替本宮備肩輦往麝山。」

    「娘娘----」

    「皇上並沒有說,本宮限足於冰冉宮,對麼?那麝山,應該也不是宮中的禁地罷?」

    夕顏阻住離秋欲待說下去的話,道。

    「諾。」離秋躬身道。

    確實,皇上並沒有下限足令,在這後宮,醉妃是最高位份的娘娘。

    而,服從,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遵從的事。

    無論伺候哪位娘娘。

    麝山位于禁宮的東隅,冰冉宮的位置則靠西,是以,即便用肩輦,也走了足足半個時辰。

    到麝山下時,正是天際初亮時分,又飄起濛濛的細雪,夕顏披著厚厚的織錦鑲毛斗篷,離秋從小宮女手中接過油紙傘,甫撐開,夕顏依舊淡淡地道:

    「你們都候在這。」

    頓了一頓,她凝向離秋,終道:

    「你陪本宮上山。」

    「諾。」

    禁宮的山道,並不崎嶇,皆以卵石砌就,只這雪天,還是略滑的。

    離秋手撐傘,自不能相扶主子,夕顏倒也並不要她扶著,一步一步,不急不緩,慢慢地走上山道。

    到山頂時,雪愈漸大了,拂在臉上,有些冰冷的疼痛,偶爾有幾點落進眸底,亦是沁亮的。

    離秋初時並不知道娘娘為何選擇在此時來麝山,可,現在,隨著娘娘往山頂的觀景亭走去,她想,她應該明白了。

    從觀景亭遠眺,能看到東城的整條街道,而,襄親王府亦在此視線範圍之內,無疑,娘娘是想在這目送襄親王的靈柩出府吧。

    離秋兀自想著,夕顏越接近觀景亭,步子越走得急起來。

    恰此時,旦聽得,夕顏低喚了一聲,身子,重重地跌於雪地之上,本來,跌下去,並沒有什麼關係,但因著下雪,她步子又急,跌於這濕滑地上,她的手下意識地撐住地面,泥土一松,反向後面摔去。

    後面,是一個小小的山坳,離秋伸手不及,只見,那白色的身影就徑直摔落下去。

    第三章 禁宮深(05)

    「娘娘!」

    離秋驚喚一聲,把傘擲於一旁,眼瞅著伸手夠不到夕顏,就要探身下來。

    「離秋!」夕顏忍著左腳踝的疼痛,阻止她道,「速去山下,找多幾人帶繩索上來。」

    這個山坳雖不深,沿坡的泥土因著幾日的積雪融化,早變得十分鬆散,離秋若要這般下來,無疑只會多增一個人墜於坳底,縱不會受多重的傷,卻是耽擱了時間。

    而,她的時間耽擱不得,因為,這是她最後,可以目送父親靈柩離府的時間。

    「諾。」離秋猶豫了一下,眉心皺緊,還是收住探下的步子,迅速返身往山下奔去。

    雪,密密地飄落,她的腳踝越來越疼。

    手輕輕地撫到腳踝處,蓮足上穿的是一雙月白繡碧竹的錦履,由於雪天,這雙錦履的底有四方形的方木塊支撐,這樣,雖然,行走不方便,但,能避免鞋襪被雪濡濕。

    她的手停在左腳的錦履上,隱隱覺得不對,她脫去那隻錦履,仔細端詳,果然被人動了手腳,雖是嶄新的錦履,木塊底面卻微微傾斜,形成一個斜面,四周邊緣被稍稍地磨圓了,倘若不脫下來仔細看,根本不易察覺。

    這樣的錦履哪怕不穿於雪地,都容易滑倒。

    又何況是穿於雪地呢?

    是誰在錦履上動了手腳,為的又是什麼呢?

    可,現在,顯然並不是讓她去想這些的時候。

    她跌落的地方,前面是一叢灌木叢,雖是隆冬,這叢灌木並不見枯零,灌木的深處,儼然,有什麼東西正蠕動而出。

    她下意識將身子向後挪去,才挪了一步,灌木叢後,探出一尖錐形、青綠色的蛇首,它兀自吐著信子,猙獰地向夕顏蜿蜒爬來。

    冬季,早該是蛇匿跡的季節,為何,這處山坳,依舊有蛇的蹤影呢?

    手可及處,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禦的東西,情急中,她解下斗篷,擰成一長條,用力地朝那蛇首抽去,那蛇被這猛然一抽,吃疼地往後一縮,怒吐信子,迅速向夕顏竄來。

    這一竄,近在咫尺。

    避,無可避。

    夕顏收回斗篷,復用最大的力氣向它抽去,趁蛇首避讓斗篷,無暇顧及其他之際,用方才脫下的錦履砸向蛇首。

    那花盆底,重重地砸在蛇首上,那蛇用力地牽了一下,癱軟下來,不再動分毫。

    雪很快飄覆於它青綠色的身上。

    但,比雪覆蓋更快的是,灌木叢後,傳來,一陣蠕動的聲音。

    夕顏忍住心口的反胃,手緊緊地握住斗篷,無論如何,現在,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懼怕,惶張,並不能讓她脫離此時的困境。

    能撐到離秋回來,就好。

    她反咬下唇,努力讓自己鎮靜,陡然,覺到不對時,她腿側的灌木群,竄出一條遍體通紅的蛇,未待她反映過來,徑直咬在她的小腿處。

    一陣酸麻沁進腿部,她的眼前,一真眩黑,她不能暈,不能!

    她要看著父親的靈柩出府,這是她做女兒最後一點盡孝的地方。

    一定不可以。

    她將手腕放進素唇,用力地咬下去,一邊,將最後的力氣蘊於那斗篷,抽向那赤蛇。

    眩黑的眼前,仿佛有絳紫的身影從天而降……

    第三章 禁宮深(06)

    她只覺腿際的疼痛一松,那蛇不知怎地就鬆開咬住她的齒,復往灌木叢中游去。

    身子陡然騰空,已被那絳紫的身影抱起。

    她低低地吟了一句:

    「觀景亭……」

    抱著她的手稍稍滯了一下,在這剎那,又一片雪花落於她的眸內,沁亮晶瑩,使眩暈稍稍緩去,她看到,抱著她的這人,儼然是----

    「皇----」

    還有一字,再是說不出來,心底,是驚愕的。

    不過須臾,他抱著她來到一處屋檐下。

    她不知道,是怎樣離開那處山坳,或者說,這裡,本就是山坳的另一端?

    畢竟,對于禁宮,她仍是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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