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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8:49:23 作者: 南湖錦鯉
陳楠希默默拍著她的背,一言不發。
白粟文大哭了一會兒,到底體力跟不上,哭聲漸漸弱了下來,她痴痴地望著前方,低聲喃喃:「先是停水,現在電也停了,沒有人維護了,沒有希望了,我們沒有希望了,救援不會再來了。」
她說著,對上前方正擔憂地望著自己的安幸的目光,聲音沙啞地重複了一遍:「救援不會再來了。」
安幸清了清乾澀的喉嚨,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安幸,你還聽不懂嗎?」白粟文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靠在牆上,看著地面發呆,「我等不下去了。」
「你要?」安幸語氣遲疑。
「我要走。」白粟文盯著地面上一個漆黑的影子,努力對比之前宿舍內的圖像記憶,很快分辨出那是一隻被拆開的紙盒子,之前用來裝過不知道名字的那位室友的碗筷的,因為被困在宿舍內,她們也沒法扔垃圾,所以這隻紙盒子也就這麼呆在了角落。
再過半個月,白粟文想像不到那會是怎麼樣的地獄生活,餓著肚子在垃圾堆和糞便里省水嗎?
不不不,她們活不了那麼久了。沒有電就沒法做熟食物,光靠她那一點零食,她們活不過一周。
「讓我走吧。」白粟文聲氣哽咽。
「粟文!」陳楠希著急地上前一步,拉住了白粟文的手。
白粟文沉默地低著頭,不肯回應陳楠希的呼喚。
陳楠希的眼淚落了下來。
因為她再也找不到理由留白粟文下來了。
黑暗中,宿舍里一片寂靜。
「還有大半天。」安幸沉穩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中突兀地響起。
「什麼?」白粟文疑惑。
「我們是在九月六日上午九點四十五達成的三天約定,距離三天過去,還剩大半天。」安幸語調平板地說,「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完成約定。」
「現在說這個約定還有什麼用?」白粟文哭著說,「我們的約定有一個前提安幸你還記得嗎?前提是電力還在正常供應。現在電也斷了,誰還會去修自來水?安幸,沒有人了。」
「我們約好了的。要等三天。」安幸固執地說。
白粟文提高了音調:「安幸!三天就快到了,我們不僅沒有等到水,而且還停電了!」
安幸不由看了看陳楠希,陳楠希看著地面,像是變成了一座石像。
「我們約好了三天的。」安幸只好重複自己的話,聲音顫抖。
「可是……」白粟文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聽到安幸帶著哭腔的聲音,她忽然改變了主意。
「好,三天就三天,我遵守約定,我們三個都要遵守約定,對嗎?」
「對。」安幸的肩膀悄無聲息地放鬆下來。
陳楠希仍然呆呆地,白粟文拍了她一下,她才如夢初醒般答應下來:「對?對,你說得對。」
「那就說定了,繼續省水吧,散會。」白粟文第一次主動道。
安幸點點頭,回了床上。
陳楠希也像遊魂一樣回了自己的桌前。
安幸床上亮起了手機的光,白粟文打開了電腦,而陳楠希的桌前還是黑暗一片。
過了一會兒,陳楠希終於打開了檯燈,「沙沙」的書寫聲在宿舍內響了起來,連續不斷,像是刮在人心上的刮刀,叩問著人的決心。
下午,窗外的陽光忽然消失了,透過拉開的窗簾小縫可以看到堆積在窗外的天邊的層層疊疊的陰雲。
空氣里的水分子密度急速升高,天氣悶熱得讓人心煩氣躁,嘴裡卻幹得像是十年大旱,喝進嘴裡的每一滴水都像是潑在了撒哈拉沙漠裡,倒進去沒幾秒就連個痕跡都看不見了。
天邊的陰雲越壓越低,看來今晚一場大雨在所難免。白粟文下床拿了個盆放在窗邊,準備晚上等外面下雨了就把盆伸出去看能不能接水。
在一片漆黑中,電子設備和檯燈的光就顯得格外刺眼,三人各自用了一會兒後都不約而同地關掉了電子設備和檯燈。
如果水和電都不會再來,那這些電子設備和檯燈里的電就是她們最後能用的電,僅僅為了白天娛樂而消耗,就太浪費了。
關了電子設備和檯燈,三人都沒了可以做的事,只能躺在漆黑的床上睡覺或發呆。
宿舍里越來越暗,漸漸地只能看到人的輪廓,上下床都必須小心翼翼,不然就會撞到不知道什麼東西。
除了圖像記憶很強不怕撞到東西的白粟文,安幸和陳楠希都刻意減少了喝水的頻率,以減少上廁所的次數。
在死一樣的安靜中,宿舍里黑得像是一個無邊的黑洞,可以吸走所有人的神智或者建康。
下午五點半,吃飯的鬧鐘響了。
三人像是從地獄中逃出來一樣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檯燈,然後再手忙腳亂地關閉兩盞。
吃過中午剩的冷粥配臘肉絲,白粟文看著漆黑的窗簾,建議道:「其實我想說,現在我們晚上又不開燈,天黑了之後,我們是不是不用關窗簾了?甚至還可以借一點外面的月光。」
「可以,不過我們睡前得記得關,不然第二天早上再關可能引來鳥。」安幸看了一眼窗戶的方向,想了想,又道,「現在宿舍里沒有電了,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比外面暗,倒是可以把窗簾開一個小縫了,正常來說,只要窗簾的縫開得小,外面是看不清裡面的,而我們正好可以借這點光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