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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8:08 作者: 繞樑三日
中午時分快到午飯的時候,蘇然在門口彎腰看著鍋里煮著的jī塊,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猶豫的疑惑的聲音:「蘇然?」聲音不大,明顯帶著qiáng烈的不確定。
蘇然轉身,她身後不遠處,賀妙瑩和她目光對上忽然睜大了眼睛,雙手捂住了嘴巴。
蘇然看著賀妙瑩笑了起來,可還沒等她笑完,賀妙瑩指著她的肚子忽然爆發著吼道:「你要有多傻才算啊?啊!你以為你在演苦qíng戲啊?被男人甩了還躲起來給他生個孩子,你以為生活是言qíng小說的,你帶著個孩子還能挽回孩子他爸的心?」
蘇然臉上黯然了一下,她轉過身去,用手裡的大勺子攪著鍋里的東西,低低的問道:「你吃飯了嗎?我買的土jī,燉出來味道不錯,被你趕上了,你有口服了。」
賀妙瑩快氣瘋了,她衝到蘇然的身後叫道:「跟你說話吶,你少轉移話題,你怎麼這麼二吶,怎麼就不知道對自己好點吶?」
蘇然挺平靜的用勺子磕磕鍋沿:「怎麼才算是對自己好吶?像你一樣每天裝的沒心沒肺的?看著成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生活過的好海皮,然後晚上躲在被子裡偷著哭?別人眼裡的好在自己這裡說不定就是不好了,妙瑩。」
蘇然看著「咕咚咕咚」冒著泡的jī湯,平淡的說出,她的整個姿態都是靜靜的,帶著一種沉靜深邃的氣質,賀妙瑩忽然就閉嘴了,她看著蘇然心裡想著:這還是蘇然嗎?這哪還是原來的那個傻妞啊?
蘇然還是沒有看賀妙瑩,她繼續盯著眼前的那鍋湯輕輕的吐出:「妙瑩,我要做媽媽了。這樣沉靜的蘇然讓賀妙瑩忽然就掉下了眼淚。
兩個女人解決完一鍋jī湯,都有點吃撐的感覺,飯後蘇然帶著賀妙瑩到河邊散步消食,這個時候的貴州天氣已經開始往冷里發展了,她們往河邊一站,陣陣冷風chuī著,其實不太好受,走了一會賀妙瑩就不想走了,她坐在河邊的一塊巨石上點上一顆煙抽了起來,蘇然看她不想走了,也轉身看著流淌的河水,兩人一前一後的一站一坐,隔著段距離。
賀妙瑩看著蘇然的背影半響,她發現蘇然就那麼站著一直就沒有動過,她記得以前的蘇然可是那種半夜餓了沒吃的,能把一層樓的人都鬧醒了的人,她看著蘇然忽然開口問她:「你以前跟我說你相信愛qíng,現在你還相信嗎?」
蘇然轉身面對著她,臉上露出個笑容,賀妙瑩看著她笑終於有了點原來蘇然的感覺,蘇然隔著她有點距離,稍微大聲的說:「相信啊,人啊,心裡要總是懷著美好,才會過的好的,你不能有一個坎過不去了。就站在原地不動啊。」
賀妙瑩的臉上僵了一下,她伸出大拇指:「行,我服了你的qiáng大。」
就在賀妙瑩的話音剛落,她口袋裡的手機忽然瘋叫了起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很快就接通把話筒舉到嘴邊張嘴就說:「杜遠山,我以前認識一個傻妞,那真是傻的別人把她賣了還給人家數鈔票的主,可是她剛才告訴我,人不能有一個坎過不去了,就站在原地不動了。你說她是不是傻透了?」
電話那頭的杜遠山隔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他舉著手機說的鄭重:「你那朋友不是傻妞,絕對是有大智慧的人,你要聽她的建議。」
賀妙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忽然從石頭上一躍而起,cha著腰站在那趾高氣昂的說:「你要是能24小時之內,讓我在格爾木看見你的尊容,我就給你個機會。」說完她就gān脆利落的掛斷手機,並卻關了機。
「你何必騙人家。」蘇然看著賀妙瑩勸道,她還是有點地理常識的,從她這個地方24小時之內趕到青海的格爾木,除非有直達的飛機,但是顯然飛機是沒有的。
賀妙瑩倒是回答的理所當然:「他要是連那點時間都等不了,我找他gān嘛?」
兩個女人這一夜 足而眠,比以前還要親密,絮絮叨叨的說了半晚,等第二日蘇然醒來時發現身邊的chuáng鋪已經空了,賀妙瑩一早就走了。
賀妙瑩走後,蘇然還是照樣過著自己的日子,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一般的衣服她根本穿不了,她也懶得奔波去縣城買孕婦裝,gān脆就撿著街上肥大的衣服買著穿,現在她每天都穿的灰黑黑的,越發像個中年婦女。
蘇然以為自己的生活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直到預產期的時候她在去重慶找家大醫院待產,可是生活總會有意外的,這一日的早上她拿著課本像往日一般走進教學樓,準備去上課,就在她一隻腳都已經跨進教室里的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蘇然拿出手機看了看,是沈渭南他媽顧女士的電話。
蘇然猶豫著接起來,電話里顧女士的聲音很急促:「然然,渭南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不論你現在在哪裡,請你一定要回來見他一面。」
蘇然舉著電話嘴裡機械的應著:「啊?啊!」
顧女士那邊的環境很是嘈雜,就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中,她的電話就那麼斷掉了。
蘇然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靜,坐在門口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叫她:「蘇老師。」
蘇然忽然驚醒,她一臉平靜的把手機放回口袋裡,邁步走進教。
第三十四章
離婚後的第二天早上沈渭南從chuáng上爬起來,C城的夏天天亮的早,他起chuáng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了,這個老住宅區里,綠樹蔭蔭,從開著的窗戶里傳來幾聲鳥叫,晨光從窗戶里照she進來,占據了半個客廳。
衛生間裡沈渭南立在鏡子前,鏡子裡的男人高挑、jīng壯,面色蒼白五官立體jīng致,唯一不完美的就是眼窩下有兩個不太明顯的黑眼圈,沈渭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jīng神憂鬱而頹廢。他接起一捧水潑在鏡子上,鏡子裡的人瞬間只剩下一個輪廓。
現在的沈渭南自己有一種深重的自我厭棄感,但是時間是不會為著某個人的qíng緒而停留的,哪怕是世界末日了,它還是會一點不差的往前走著,既然時間不會停止那麼他也必須還要生活下去。
彎腰開始時刷牙洗臉,洗漱完換好衣服鏡子裡又是一個jīng英,周身帶著冰冷堅硬的外殼,看起來是那麼qiáng悍無敵。
沒有人給他準備早餐,一杯咖啡解決問題,穿戴整齊拿起公文包,出門上班,身後房門合上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的冰冷,牽引著著他腦子裡的某跟神經在「咔咔」作響。
沈渭南每日裝的再正常不過的過著日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揪心挖肺的思念著一個人,沈渭南一直覺得他這個人腦子的神經要比別人冰冷,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念過誰,包括他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他連他媽都沒有認真的想念過。
可是蘇然這個名字成了折磨他的一個念想,無論在何時,有時候是辦公間隙的偶爾一次抬頭,有時候是別人談話時偶爾鑽進耳朵里的一個片段,甚至是在和人進行重要談判的時候也會在瞬間跑神。
沈渭南覺得自己既愚蠢也窩囊,在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思,被莫言的幾句話就弄得鑽進了牛角尖,等到慢慢有點明白自己心思的時候,又自認為大方的放了手,直到現在他其實還繞不出自己的圈子,要是換了別的女人,也或者要是那個男人不是莫言,他早就去把蘇然追回來了。
但那是蘇然,他對蘇然的感qíng其實挺複雜,男人愛一個女人往往包含著很多占有yù,但他對蘇然除了有占有yù,還有一種對待妹妹的疼惜,他希望她好,他希望她能一生歡笑沒有憂愁。莫言是什麼男人,他專qíng,隱忍,包容,溫柔,具備了所有好男人的優秀品格,而且社會生存能力qiáng悍,而自己是什麼人,冷漠,虛偽除了憑著聰明賺了一些錢以外,他還有什麼,他能憑什麼去跟莫言搶。
沈渭南現在唯一有點安慰的就是,至少到最後他沒有那麼自私,給了蘇然過更好生活的機會,但是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簡直是窩囊透了。
日日頂著冰冷qiáng悍的面具在都市裡行走著,是的對一個qiáng悍的男人來說愛qíng絕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但是當他懂得愛qíng心裡開始住下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被他親手放棄的女人也會讓他傷筋動骨。沈渭南這個人,平時冷漠慣了,沒有什麼朋友,他沒有人可以jiāo流,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其實在漸漸的坍塌。
沈渭南離婚後一個多月都沒有回過家,他媽每個周末打電話來問,他不是說自己忙就是說蘇然在忙,顧女士想著正是蘇然要畢業的時候,所以也沒追問,直到八月中旬的時候,沈渭南接到他媽的一個電話,那天正好是周末,顧女士在電話里gān淨利索就說了一句話:「你趕緊給我回家。」
沈渭南當下就知道他們離婚的事qíng終於還是被家裡知道了。他到沒有多緊張,從他一開始決定走這一步的時候就預料到了他離婚他們家的人是絕對不會給他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