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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8:08 作者: 繞樑三日
    蘇然掃了一眼眼前的一摞摞白紙黑字,什麼也沒說,拿起筆gān淨利索的就簽好了字。

    蘇然這個人對錢沒什麼具體的概念,她雖然沒有什麼錢,但她從小就沒缺過錢,她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支配過很大數額的金錢,在她眼裡幾百萬和幾千萬其實沒什麼區別不過就是個數字多少的問題,倒不是她多天真,不知道金錢的魅力,只是她這個人yù望不多,少少的金錢就可以滿足她所有的yù望,她沒有多少用金錢來尋求快樂的yù望。所以沈渭南給她的這一個多億的財產,對她來說也就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錢罷了。至於說這筆錢在別人眼裡代表著什麼,她可能知道,但是不了解。

    在蘇然眼裡沈渭南給她這麼多錢,其實有點矯qíng了,她知道他其實是想補償她,但是真要說起來他有什麼錯吶?他的錯就是不愛她嗎?這說起來也太不靠譜了。他們之間真要說出個對錯,那她自己也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蘇然之所以接受沈渭南給她的財產,也是她對現實的了解,她知道養一個孩子是要很多錢的,她雖然有一筆父母給的嫁妝,但那是她爸媽還有她哥的血汗錢,她沒臉用,如果將來憑她自己的工作肯定是不能給孩子一個很好的生活環境的,所以她也沒必要矯qíng,再說她和沈渭南之間也不用折騰什麼尊嚴,清高之類的東西。

    蘇然簽好字,律師收拾收拾東西就離開了,剩下他們兩個人坐在那裡相對著也尷尬,還是蘇然先說的:「我們去辦手續吧,一會人家要下班了。」

    沈渭南發現蘇然不再叫他渭南哥了,他知道蘇然單純,這就是說在她心裡已經把他隔開一層了。默默的起身,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民政局走去,沈渭南走在前面,蘇然跟在後面,中間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

    他們辦手續很快,蘇然簽字的時候因她知道,再也沒有挽留的可能了,所以和結婚一樣,落筆gān脆利落,倒是沈渭南真真在那停頓了一會,但是這次蘇然再沒有看他。

    辦完手續出來,兩人站在民政局的門口,沈渭南帶著歉疚的口氣說:「然然,你去哪?我送你。」

    蘇然低著頭回答的很小聲:「你走吧。」

    沈渭南看得出蘇然qíng緒低落,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那裡沒有動。

    蘇然看著他的鞋面又輕輕的說:「走吧。」

    蘇然固執的催促,沈渭南帶著一種不忍拒絕的心qíng,終於抬腳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當眼前的兩隻腳消失後,蘇然抬起了頭,她看向沈渭南的背影,目送著他離開:渭南哥,你總是先離開的那個,十三年前就是這樣,今天我還是讓你先離開吧,最後一次目送你,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分離的時刻了。

    沈渭南到了車邊終於還是回了頭,遠遠的蘇然站在那裡,臉上木木的沒有什麼表qíng,但他不知道蘇然在儘自己的目力看著他的臉,他不知道蘇然的眼底有多麼的留戀。

    蘇然張了張嘴無聲的說:「渭南哥,再見。」

    沈渭南聽不見蘇然說了什麼,他說不出再見兩個字,一低頭上了車。

    車子緩緩的從蘇然身邊開過,沈渭南開著一邊的窗戶,他的神qíng麻木的看著前方,沒有轉頭。

    沈渭南的車速不快,車子幾乎是在滑行,在上車的那一刻,心裡就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說:不要看,不要看。他有種qiáng烈的預感,如果這個時候他要是看蘇然一眼,那麼他今後的生活將會萬劫不復。

    可是就是那麼一眼,他還是沒忍住,後視鏡里的蘇然,是個小小的身影,但他就是看見了蘇然皺著的眉頭,臉上巨大的悲傷。沒有眼淚,沒有聲音靜默的悲傷。

    車子往前滑行,蘇然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沈渭南眼睛看著後視鏡,仿佛整個心神都鑽了進去。

    一直在他車後面忍受他guī速行駛的車主,終於忍無可忍的按響喇叭,巨大的喇叭聲驚醒了沈渭南,前面就是彎道,他下意識的轉動了方向盤,然後在下一秒,蘇然的身影終於在後視鏡里消失。

    隨著車流往前走,身後卻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沈渭南忍受著,忍受著從一數到十,胸腔里正常跳動的心臟忽然急速的瘋跳起來。

    一條單行線上,在行駛的車流中,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聲,一輛黑色的寶馬不管不顧的就那麼停在馬路中央,後面差點和它追尾的司機從車窗里伸出腦袋來剛要開罵,就見一個男人從他身邊飛速跑過,前面的寶馬車車門大開卻不見司機的影子。

    風從耳邊「呼呼」的chuī過,沈渭南沒命的跑著,心裡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著他:快點,快點她就要不見了。

    拐過彎,民政局就在前面,大門口人來人往,剛才矗立在那裡的那個身影已經沒有了,沈渭南不死心的跑過去,他站在蘇然剛才站過的位置上,神qíng惶恐的來迴轉身尋找。

    四下里都是人,可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

    「蘇然!」一聲巨大喊聲從沈渭南的嘴裡爆發出來。四周人煙稠密,四周的景物在他身邊旋轉,他如站在一個漩渦的中央,周圍一片寂靜,他的耳邊忽然有一個聲音在說:「人的緣分有時候一個轉身就是一輩子的事qíng。」巨大的轟鳴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然然。」這回沈渭南的聲音很小,他的眼神空茫似在低低的呢喃,這一刻這兩個字在他舌尖纏繞,最後滑落進他的心裡,帶著一種尖銳的酸楚,有什麼東西湧入他的眼眶,四周的景色變成灰濛濛的一片。

    第三十二章

    蘇然離婚了,辦完手續她還是回了二環線上的家,站在自家小院門口,她遲遲沒有進去,她是冬天結的婚,她的記得她剛來的時候,這院子裡光禿禿的,門口的兩顆細脖小樹也是頂著光禿禿的枝丫,沒jīng打采的聳立在那裡。

    如今是chūn天了這院子裡也有了些生機,院子的邊邊角角都鑽出了青幽幽的小糙,就連門口的兩顆小樹都帶上了綠色的帽子,隨著風發出「沙沙」的聲響。

    蘇然站了一會推開院門走進去,房前的迴廊上,掉了幾盆弔蘭,旁邊是一長串風鈴,一陣風chuī來「叮叮咚咚」的作響,帶著幾分寂寞的味道。

    蘇然看著風鈴笑了一下,然後拿出鑰匙開門進屋,以前買這個風鈴的時候,帶著多少少女làng漫的qíng懷,現如今也就覺得它的聲音還好聽,門在她身後輕輕關上,留下身後一片冷清。

    這一年的夏天成了蘇然生命的轉折點,六月,她經歷了婚姻的失敗,七月研究生畢業,然後緊接著八月初的時候她去支教的通知就下來了,她和賀妙瑩沒有分到一個地方,賀妙瑩去了青海而她被分到了貴州。

    在等到還有兩天就要出發了的時候,蘇然終於回了一趟娘家,蘇然在離婚後這一個多月都沒有回過娘家,家裡打電話來問,她就說在準備畢業答辯,忙的很,也沒有人說她什麼,看樣子他們離婚的事qíng家裡都還不知道。而她也從來沒有接到過沈家人的一個電話,包括沈渭南的。

    這次蘇然回娘家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中旬了,現在的她懷孕已經16周了,孩子這個時候還沒有開始顯懷,從她身材上還看不出什麼。所以蘇然也就隨便穿了一身休閒裝就回去了。

    說起孩子,不知道是她體制的原因還是這孩子實在是太好了,蘇然從懷孕以來就什麼反應。她這段時間很忙,實習總結,論文答辯都是耗費jīng力的事qíng,可這孩子一點都沒有拖累過她。

    怕和沈家人撞見尷尬,蘇然選在晚上回的家,從計程車上下來,四周還是和原來一樣的環境,幽暗暗的燈光下,自家的客廳里亮著明亮的燈火,看起來格外引人注目,蘇然看著自家透出來的燈光第一次覺得她們家的燈顏色顏色是溫暖的,她沒敢回頭看沈家的房子,直接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蘇然掏出從包里拿出一串鑰匙,開門之前她看著鑰匙出了一會神,她手裡的鑰匙串里,有三把大一些鑰匙,分別是自己娘家的和對門沈家還有就是二環線上原來自己小家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多少都會留下些痕跡,她想著沈渭南的手裡也應該有著和她一樣的三把鑰匙,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另外兩把拆下來。

    始終忍著回頭的yù望,蘇然打開自家的大門走了進去。她回來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一家人都圍在客廳里看電視,看見她回來都很是驚奇。

    胡女士最先站起來。迎著蘇然走過去:「你怎麼今天回來了?吃飯沒有?」

    蘇然伸手挽上她媽的胳膊:「吃過了,媽,來先坐下,我有話跟你們說。」

    蘇然長這麼大其實跟她媽不太親,平時基本沒有什麼身體上的親密接觸,胡女士一下被蘇然親密懂事的態度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乖乖的就被蘇然又帶到了沙發上坐下。

    蘇然挨著她媽坐下,先喝了口水緩緩神,也給她們家人一個緩衝。坐在她對面的莫言從她進門起雖沒有起身也沒說話,但目光一直就追隨著她,越到後來越是目光灼灼,蘇然感覺到了,但是裝沒看見,沒有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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