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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8:08 作者: 繞樑三日
莫言看著眼前的景象頭疼,最後還是讓關美娟去找來衛生間的鑰匙,莫言打開衛生間的門,門內光線qiáng烈,頭頂的浴霸四個大燈全開,蘇然在一片qiáng光中坐在馬桶蓋上,她聽見莫言進來的聲音,忽然挺直腰盯著門口的方向。
莫言靜默的看著蘇然,現在的蘇然披散著一頭亂髮,臉上冒著汗樣子很是láng狽,她直直的看著門口的莫言兩手緊握著身下的馬桶蓋,眼神和整個姿態充滿了qiáng烈的防備,可在莫言就是看出在她qiáng悍的jīng神背後卻透著脆弱的qíng緒。如一個受傷的小shòu在拼死的掙扎。
莫言沒有走過去,他就站在門口,鎮靜的說:「然然,你出來吧,渭南一會就來了。」
蘇然聽見沈渭南的名字,好像忽然一驚,過了一會她才愣愣的回道:「他來gān嘛?」語氣里明顯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言被蘇然的語氣弄的一愣,他一直以為蘇然這麼折騰是因為沈渭南,所以他剛才才會去給沈渭南打電話的,可看蘇然現在這樣子似乎又不是,莫言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有些疑惑的看著蘇然。
蘇然倒是沒有管莫言在想什麼,她終於確定自己這麼一鬧應該是不會有人再qiáng迫她打針吃藥了,她從馬桶上站起來,直直的走過莫言身邊,在和莫言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縮了縮胸避開了和他的身體接觸。
蘇然走到chuáng邊躺回去,把被子拉過頭頂的時候,她挺平靜的說:「誰也別碰我,也別bī我打針吃藥了,我睡一覺就會好的。」
蘇然蓋上被子,躺在那裡就再也不動,關美娟收拾屋子也是小心翼翼的沒敢弄出大的動靜,莫言站在蘇然的chuáng頭看著鼓起來的一坨被子不吭聲,一時房間裡的氣氛壓抑的有些讓人透不過氣來。
第三十章
沈渭南來到蘇然的房間時,這裡剛剛壓抑的氣氛還沒有散去,兩個身形都很高大的男人往chuáng邊一站,昏huáng的光線在他們身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yīn影。
沒有人說話,這樣的氣氛沈渭南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沉默的空間最終被推門而入的胡女士打破。
胡女士進來時手裡端著個小碗,她臉色顯然不太好看,直直走到沈渭南身邊,把手上的碗往chuáng頭柜上一放,轉身往沈渭南手裡塞了一個薄薄的牛角片:「這混孩子,從小心裡一有火就准拱的要發燒,打針吃藥還真不見的管用,只有刮痧,你給她刮,下狠手刮,把她那邪火刮出來就好了。」胡女士說這話的時候,盯著沈渭南眼睛似要冒火,尤其說道「下狠手」的時候頗有幾分在咬牙切齒的味道。
胡女士明顯心qíng煩躁,進來jiāo代完,估計是不願意看見他們折騰又轉身走了。
胡女士走後,莫言退到窗邊的一個單人沙發里坐下,他的臉和半個身體隱在yīn影里,再出聲。
沈渭南坐到chuáng邊,他先伸手摸了摸蘇然的頭髮,然後慢慢拉開她身上的被子,蘇然的整個身子露了出來,她像是真的睡著了,蜷縮著身子,兩手放在臉側,閉著眼睛一臉安詳平和的樣子。
輕輕拉開蘇然的身體,把她翻了個身,沈渭南的動作輕柔,他沒費什麼力氣,蘇然的身體很放鬆,他知道蘇然顯然是醒著的。
蘇然身上穿著一套寬鬆的睡衣,沈渭南把她的上衣撩起來,露出整個背部,屋子裡只亮了一盞chuáng頭燈,光線比較暗,柔和的光線在她的背部形成了一個暗暗的光影,兩側的腰線被襯得格外明顯。
沈渭南發現眼前的這個身體,有著漂亮的曲線,他忽然反應過來蘇然這是瘦了啊。蘇然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嘮叨過要減肥,可是怎麼一轉眼她就瘦了吶?沈渭南心酸的想。
用手裡的牛角刮片在酒jīng里蘸了蘸,沈渭南暗暗咬著牙,朝著蘇然背部正中的脊椎位置一條線就颳了下去,隨著刮片划過,一道紫紅痕跡出現,蘇然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但她也只是動了那麼一下,沈渭南抬頭去看她的時候,發現她雙手收緊了頭下的枕頭,把臉埋進枕頭裡沒有吭聲。
隨著一道道紫紅在蘇然的身上出現,蘇然都再沒有動作,她既沒出聲也再也沒有動過,靜靜的空間裡忽然響起了莫言的聲音:「我記得在十幾年前,然然也發過一次高燒,現在想來那次候正好是你剛剛出國的時候,那一次比現在兇險,燒到快40度,在醫院裡什麼法子都用過了,但每次都是用過藥體溫降下來,幾個小時後又燒了上去,反反覆覆的折騰了一個星期,後來還是一個中醫給看好了,當時就是給她刮痧。」說道這裡莫言停頓了一下,他似乎還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那時候給她刮痧她可沒有現在老實,叫的一層樓的病人都來圍觀她,這會真的是大了,也忍的疼了。」
莫言的最後一句話無不有著幾分落寞味道,但在屋子另外一個角落裡的兩人卻沒有誰搭理他,他們都靜默著,在他們的空間裡有一種奇異的氣氛在流動。
低頭沉默的沈渭南把莫言說的每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他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想法,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和空間裡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關於他,但是他卻不知道的事qíng吶?
最後一下刮下去,蘇然的整個背部布滿一道道深刻的紫紅,看起來觸目驚心。沈渭南收起刮片,給蘇然把睡衣拉回去,又給她蓋好被子,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做完這一切沈渭南起身往外走,走出兩步,身後傳來蘇然微弱的聲音:「哥。」蘇然的聲音不大,如在低低的呢喃,又如在嘆息,沈渭南頓住身形,但是再也沒有聲音傳來,片刻的停留後,他接著往外走,在走動的過程中他不禁想:蘇然這是在叫誰吶?如果是在叫莫言,那為什麼莫言沒有動?
也就是在一瞬間沈渭南忽然反應過來,說起來他也是蘇然的哥哥啊,蘇然第一次說話就是叫他「哥哥」。剎那間回憶如cháo水般湧入他的大腦,幼時的影響往日在他的腦海里,猶如閃著雪花的黑白影像,只看得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而這一刻雜亂的雪花卻忽然退去,圖像漸漸清晰起來,最後定格成一張黑白的照片,幼年瘦弱的自己在正附爬在chuáng上看著一個初生的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原來蘇然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看見的人也是自己啊,從什麼時候他竟然忘記了吶?從他們都還是幼兒的時候,他們就曾經是如此的親密,在自己灰暗的童年裡一直有一個軟軟的身體依偎著自己,那時候他是多麼的疼愛她啊?可是這些他是在什麼時候都忘記了吶?
沈渭南有些恍惚的往外走著,來到門口的時候差點和推門而入胡女士撞在一起,胡女士和沈渭南走了個對面,兩人在門口碰上的時候隔著很近的距離,胡女士在看見沈渭南的那一刻,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qíng,隨後她臉上本來不太好臉色忽然緩和了一些,她看了沈渭南片刻,最終什麼也沒說,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擦肩而過的胡女士帶起一陣急速流動的空氣,chuī到沈渭南的臉上,沈渭南感覺到臉上升起一陣涼意,他伸手扶上自己的臉,手指帶過一片水跡。
那天晚上刮痧以後,夜裡蘇然果然就退燒了。莫言和胡女士輪流守了她一夜,早晨起chuáng的時候大家jīng神都不太好,蘇然折騰了一夜,雖然退燒了人還是厭怏怏的,早餐桌上,蘇軍長早走了,他們起的晚早餐吃的也稍微晚一些,蘇然縮在椅子上蔫頭耷腦的吃著早飯。胡女士在她對面抬著眼皮掃了她一眼,開口問:「你跟學校請假了嗎?」
蘇然沒看她媽,沒jīng打采的回了句:「請了。」
她們對完這句話後餐桌上再次恢復安靜,過了一會胡女士狀似不經心的說:「晚上要是人覺得舒服了,就回自己家去吧。」
蘇然抬頭看看她媽,胡女士沒看她,低頭喝著稀飯,她又看向莫言,莫言安靜的坐在那裡,手裡的勺子在碗裡攪著,他低垂著眼皮,臉上沒有表qíng。
蘇然收回目光,低下頭低低的應了聲:「哦。」
「好好的過日子。」胡女士忽然又對她說了一句,她的語氣平靜但卻聽得出她的擔心。
「嗯。」蘇然答的低沉,腦袋又往下低了幾分。
到了晚上蘇然真的老老實實收拾東西回家了,回到位於二環線上的自己家,打開大門果然一室漆黑,蘇然站在門口打開客廳的大燈,燈光明亮耀眼,更襯得屋裡冷冷清清。
輕嘆出一口氣,蘇然換鞋進屋,她倒是沒有多頹廢,上樓清理出要洗的chuáng單被套,扔進洗衣機清洗,轉身又收拾起了房子裡的衛生。
樓上樓下的來回收拾完已經就差不多快11點了。臨睡覺之前她還給自己煮了一碗麵。吃的飽飽的,上chuáng沒多久就睡著了。
蘇然給自己請了三天假,第二天她起chuáng後直奔去了醫院,沈渭南走的那天,她起chuáng刷牙的時候忽然感覺要嘔吐,當時她似心有所感,自己用驗孕紙做了一次尿檢,結果真的是懷孕了,周六的那天她在家裡昏昏沉沉的待了一天,到了星期天她中午起chuáng的時候忽然一陣暈眩,她那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生病了,她怕自己病在家裡會出事所以才在下午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