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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7:34 作者: 繞樑三日
魏恆一愣說:「你知道?」
方文秀終於回頭看他,微笑著說:「是,我知道。」
「你不生氣?」魏恆說。
方文秀拍拍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依然微笑:「不生氣。」
魏恆不是個傻人,知道這是完了,她是真不生氣的,其實也是,一個人她要是真的在意你她才會生你的氣,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時候她生你的氣gān什麼,就像隔壁的老公偷qíng,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一個道理。
魏恆忽然無話可說,方文秀轉過頭去,過了一會叫來空姐要了一杯熱水喝還順便給他也要了一杯飲料,魏恆端在手上,喝的沒滋沒味,直到飛機降落了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飛機到站,兩人辦了手續,出了機場,方家的另外一個司機小曾已經開了車來接方文秀,眼看著方文秀就要走了,魏恆終於緊張的拉住她說:「方文秀,你明天會回公司吧?」
方文秀對他說:「會回去的,你放心。」
魏恆這才鬆了手,方文秀上車前還對他說:「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的態度越是和藹,魏恆越是心慌卻無力挽回,只能看著她就那麼在他面前走掉了。
方文秀走了多久,魏恆還矗立寒風中,忽然手一松,行李落地,忽然覺得萬事皆空的惆悵無法言說。
就像魏恆預料的一樣,方文秀第二天是去公司了,但她是去jiāo辭呈的,她這幾年在魏恆身邊,從魏恆瀕臨破產一直到他身價上億,她沒有拿過他一點股份,jiāo接的時候,只是把工資算算清楚,該多少錢,一分沒少也沒多的拿走了,留給魏恆的只有一本兒童讀物版的《弟子規》和一封gāngān淨淨的用毛筆正楷寫的辭職信封。
方文秀走出魏恆公司大門的時候,這兩樣東西正好遞到了他的案頭上,魏恆看了好久,最後拿起那封辭職信來拆開,讀到一半忽然淚崩,淚水長流。
方文秀最後留給魏恆並不是一封辭職信,其實辭職這個東西,她信封上那三個子,「辭職信」就表達完了,她留給魏恆的可以說是最後的諫言,她其實在和魏恆的相處過程中,對他講道理的時候最少,因為她知道一個老是對人講道理的女人總是讓人討厭的,每每看他不對的時候都是找旁人去說。
方文秀最後對魏恆說的是:「魏恆,從幼聽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我緣分匪淺,我之輾轉來到你的身邊,始終想讓你明白兩件事,一是你為什麼要賺錢,二是你賺了這麼多錢到底要gān什麼?今日看來,你兩件事皆以明白,總算到了我功成身退的時候。
臨去之時,我之毛病,總是喜歡囉嗦幾句,望你別嫌我討厭,算是我最後的囑託,今後再不會言。
在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物質豐富,誘惑空前,為人之道行之越是艱難,我說之一二,你記到心裡,望能給心保持幾分清明。
既已為人,有這幾點要明白:
第一:文化教養,人要多讀書,讀書不是為了娛樂也不是為了獲取知識,是要明白道理,一個人的身體是由你的jīng神支配的,只有jīng神獲得解放行為才會中正而高貴。
第二:社會擔當,我們生而為人,從出生就無時不刻的都在享受各種各樣的資源,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國家安定,我們生活在一個群體裡,要時刻的懂得回饋。
第三:靈魂的自由,一個人,應要做到不為外界的人事,物質所誘惑和動搖,具有理xing和道德的自主xing,超越而獨立,堅持而勇敢。
最後,祝你知書達理,勇於擔當,堅持不懈,內心高貴,平安。」
魏恆之所以會哭,是他終於明白到,在這世界上除了他老爸,老媽估計沒有人還會殷殷囑託他要多讀兩本書,懂道理,好好做人,這個世上,說真話實話的人都是讓人討厭的,誰也不說真話了,方文秀什麼都明白了,反過來還是要告訴他這些,其實除了圖他能好以外,還能圖他什麼。
看完那封信,魏恆沒有出去追方文秀,他明白,有的人就是在那裡,她沒有走遠,但是卻是追不回來的。
時間在恆常的流逝,清明節過去,五一節過去,盛夏到來,天氣開始炎熱,魏恆再沒見過方文秀,方文秀少蹬魏家的門了,來過,但和魏恆都會錯過,她和魏家老太太的jiāo往開始轉往外面,他也知道她就在那裡,但是卻知道自己去找也徒勞無益,他自己有的心境達不到,方文秀是不會理他的,他如今也明白一兩的分事理了。
其實在對待他們的事qíng上,魏恆覺得他們家的老頭老太太那才真的是高明,真是無為而治,我不管你,但是又管著你,所以他始終都沒有真正的出圈過。
五月後一天魏恆出去辦事,正好路過方文秀她們的小區,忽然心裡就跟長糙一樣,到底是沒忍住,拐了個彎開進去了,保姆給他開門進去的時候,碰到了非常有意思的局面,當時魏恆站在門廳里換鞋,嚴麗華從客廳里走出來,方恆信正好從樓梯上下來,三個人站了個三角形。
魏書恆見家裡來了個生人,他從沒見過,扭頭看他媽,意思是問他媽,他該怎麼叫人,嚴麗華看見魏恆也是一愣,魏恆是個知機的,張嘴管嚴麗華叫了一聲阿姨,當時嚴麗華的臉色就是一緩。
嚴麗華問魏恆:「上門啦?你找誰啊?」她這話問的挺有深意,魏恆楞了一下,然後笑著說:「我找文秀。」
嚴麗華沒什麼好氣的瞪了他一眼,yīn陽怪氣的來了一句:「趙文秀哦?」
魏恆陪著笑臉點頭哈腰:「是啊。」
嚴麗華沒接腔,方恆信還直勾勾的看著她,兒子在她心裡的地位比較高,於是對方恆信說:「這是你姐的對象,你要叫哥。」
方恆信一臉不可思議,其實他心裡挺複雜,但他道理還是明白,禮貌的叫了魏恆一聲:「哥。」
這一下,魏恆那才叫一個心花怒放,當真是水盡山窮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跟個二傻子一樣唉了一聲,聲音大的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嚴麗華沒好氣的跟他說:「愣在這gān什麼,上去吧,人在樓上吶,魏恆興高采烈的往樓上躥,跑到一半,又想起來,轉過來朝著嚴麗華說了一聲:「謝謝阿姨。」
嚴麗華趕蒼蠅一樣煩躁的朝他揮了揮手,魏恆這才蹦躂上去了,方恆信一臉古怪的從頭到尾看著魏恆跑上去,然後走下去問他媽:「我姐什麼時候有對象了?」
嚴麗華煩躁的說:「早就有了,你以為她這些日子窩在家裡gān什麼,又是喝茶又是打坐的,弄的好清靜跟個世外高人似得,她要真清淨了還用打屁的坐,還不是男人女人之間的那點事鬧的,煩死啦,你將來要是也這麼鬧,我一棒子把你打出去。」
你看最通俗的人其實才是最通透的。
不說這邊知道姐姐有對象了方恆信心裡不舒服,那邊魏恆蹦躂到方文秀的屋子裡,看一眼就把把他鎮住了,方文秀的屋子裡半個房間擺了兩架子書,臨窗鋪著一塊地毯,上面擺了矮几,几案上一整套茶具,方文秀倒是穿的樸素,舊T恤,灰色長褲,雙腿盤了一個蓮花座,端坐在茶几後面,手裡捧著本書,書舉到離眼睛二尺遠,巍然不動。
一種寧靜古樸的氣氛撲面而來,震得魏恆不敢亂動,半天魏恆才挨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喘了一口長氣,出聲叫她:「文秀。」
方文秀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魏總來啦?」
魏恆說:「來了。」
方文秀又問他:「有事?」
魏恆點頭:「有事。」
方文秀默而不語,把書放到身邊,看著他,意思是:「你有事就說。」
魏恆學著方文秀想把腿盤上,他當然盤不成蓮花座,勉勉qiángqiáng的盤起來,一邊想著藉口,覺得想的差不多了就說:「是這樣,王震那裡窟窿大,我估計我今後十年都要給他打工了,今天給撥一筆,明天給他撥一筆總不是個事,我啊,就想專門成立一個基金,這筆錢數目太大,jiāo給別人我不放心,還是想請你回來,你看行不行?」
魏恆自以為很嚴肅端正的說完,看著方文秀,期盼她給個下文,誰知方文秀卻什麼也沒說,低頭燒了一壺開水,放上點茶葉泡上一壺茶,然後給魏恆斟上一小杯,魏恆端起來喝了,方文秀又給他斟上一杯,魏恆有點糊塗了,但還是端起來喝了,方文秀一共給他斟了三杯茶,魏恆都喝了,然後方文秀才開了口。
她問魏恆:「好喝嗎?」
魏恆說:「好喝。」
於是方文秀就說:「好喝,就走吧。」說完她就拿起剛才看的書端到眼前又看了起來,魏恆傻了,他瞪著方文秀,可是方文秀卻再也不理他了,身心安定的端著書,人在這裡,又跟沒在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