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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3:01 作者: 鮮橙
苒苒心中其實很是忐忑,甚至是害怕,可這心qíng堆積到極點就忽的發生了質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亢奮。她用手捧了涼水往臉上潑,輕拍著臉頰細看鏡子裡的自己,又用粉遮住了眼下的青色,隔斷換上了出門的衣服,然後便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邵明澤的電話,他說了今天回來接她去法庭。
快到七點半的時候,苒苒握在掌心裡手機仍沒有動靜,門鈴卻突兀地響了起來。她愣了愣,起身過去摁下擴音器。林向安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說:「苒苒,我在你樓下,你開門讓我進去。」
苒苒一下愣住:「你來gān什麼?」
「你先開門,我上去說。」林向安說。
她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敢現在得罪他,只得開了樓門放他上樓。片刻後,電梯從一樓上到了十九樓,林向安從電梯裡出來,推開她虛掩得得屋門,站在門口對她說:「苒苒,你把戶口本和身份證找出來,我們現在去做婚姻登記。」
苒苒看怪物一般看著林向安,問:「你說什麼?」
林向安的模樣並不好,甚至還有些láng狽,他抬眼看了看她,用低緩而又堅定的聲音說:「我說我們現在去結婚。」
「為什麼?」苒苒怔怔地問,「我已經和邵明澤分手了,你還不滿意嗎?」
林向安避開她的目光,微微側了頭,只是說:「快點吧,十點鐘開庭,我們登記後正好可以趕過去。」
她死死地盯著他,只覺得胸口悶得發痛。她想,自己必須深深地吸口氣,不然就有可能要窒息而死。於是她拼命地吸著氣,可即使這樣,心口還是疼,疼得她腦子裡只剩下了「疼痛」這一個感覺,無法思考
林向安側著頭站在那裡:「我們登記後我會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在等我的消息。如果在開庭前沒有我的電話,案子就會從嚴處理。」
牆上的鐘表嘀嘀嗒嗒地走著,苒苒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抖著手從抽屜里翻出了戶口本,又從皮夾里翻出了身份證,盡力用平緩的語調對林向安說:「好了,走吧。」
林向安沒有說話,朝著在她前面電梯口走了過去。兩人默默地下了樓,苒苒跟著林向安上了他的車子。直到車子飛快地開出小區,她才想起邵明澤要來接她,於是轉頭對林向安說:「我要打一個電話,可以嗎?」
林向安沒回答,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苒苒掏出電話撥打邵明澤得電話,過了很久他才接起來,不等她說話就先說:「對不起苒苒,我現在過不去。」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嗓音里隱隱帶著顫音,「丫丫的病qíng突然惡化,剛剛被送進了手術室。」
電話里能隱隱聽到蘇陌的哭聲,聲音離著話筒不遠,仿佛她此刻就伏在邵明澤的肩頭。苒苒聽到邵明澤在低聲安慰著她:「蘇陌,沒事,丫丫不會有事的。蘇陌,不要哭,有我在。」
苒苒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嗓子裡像是被灌入了一口滾燙的湯,從嗓子眼一直火燎燎地燒到心口。他們才是一家人,她想。醫院裡的那兩個男女才是一對,他們有孩子,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什麼也沒說就沉默地掛了電話。很奇怪,原本悶痛的心口突然疼了,一片空dàngdàng的,什麼感覺也沒了。
林向安一旁啞聲說:「我剛從醫院回來,丫丫的qíng況很不好。很可能……熬不過去,蘇陌不能沒有邵明澤。抱歉,苒苒。我欠你的會慢慢還。」
苒苒遲鈍地轉過頭怔怔看他,一句話也沒有。
林向安低聲叫她的名字:「苒苒,苒苒……」
她安靜地坐著,安靜地跟在他後面進了民政局,花了錢照了立等可取的快照,最後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那個紅艷艷的小本子。
林向安小心地看著她,試探地牽起了她的手,見她沒有拒絕,鼻腔一酸,站在她面前低聲說:「苒苒,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
苒苒面無表qíng地抬起頭來看他,道:「給他們打電話吧,馬上就要開庭了。」
林向安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低聲jiāo代了幾句,然後便拉著她往車邊走,讓她放寬心,說:「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事的。」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早過了開庭的時間。陳洛給苒苒打了好幾個電話,見她一直不接,最後給她發了一條簡訊來:出什麼事了?
苒苒這時已經到了法院外面,高高的台階走了不到一半她就沒了力氣,只能停下來仰著頭看那威武雄壯的大樓。
林向安奇怪地看著她,彎下腰問:「為什麼不進去?」
她搖搖頭,轉身一個人在台階邊上坐下,低聲說:「我在這裡等結果。」
林向安在旁邊站了站,索xing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好,我在這裡陪著你。」
台階上人來人往,許多人都會奇怪的看他們兩眼。苒苒毫不在意,只垂著頭在太陽下默默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陳洛,這一回她很快就接了起來,問:「怎麼樣?」
「沒事了。」他沉聲說,停了停又問她:「你在哪裡?」
苒苒沒回答,閉著眼睛將頭輕輕的放在了膝頭上,緩了一會兒後才輕聲說:「陳洛,我結婚了,我和林向安結婚了。」
身旁的林向安試圖伸手去把她扶起來,她卻推開了他的手,緩緩地從台階上站起身來,把那個紅色的小本本掏出來,在他面前緩緩地撕成碎片,一字一句地說:「林向安,你以為用這張紙就能困住我,就能為蘇陌搶到幸福嗎?你錯了,我還可以出軌,還可以勾引邵明澤,去做他的qíng婦,讓你的蘇陌一樣得不到幸福。」
「你不會。」林向安平靜的看著她,說:「苒苒,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曾說過的,你不會做婚姻的背叛者,永遠不會去搶別人的丈夫。」
是啊,那是她曾經發過的誓言,是她初懂男女之qíng就給自己設定的底線。難怪他會這樣bī她,原來是要用自己的誓言來約束她,原來一切不過是作繭自縛。她盯著林向安看了好一會兒,自嘲的笑笑,然後抬高了下巴,挺直了脊樑,一步步地走開。
陳洛是在夜店找到苒苒的。那是當她還是他的筆友時提過的地方。他記得很清楚,她說她最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去那裡跳舞,瘋狂的跳舞。她當時一直是用男生的身份和他通信,那一次卻不小心說漏了嘴,說她是那裡跳舞跳得最好的女孩子。
她從不知道,他看到信後還曾來過這個地方,在暗處看著她和朋友在舞池裡瘋鬧。
多年過去,這個地方早已重新裝修過,改變的叫她認不出當年的模樣。在震得人血液都跟著沸騰的音樂聲中,他看到她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甩著頭和一個年輕男人貼身熱舞。
她身上穿的還是普通的襯衣短裙,白色修身襯衫的扣子已經解到了第三顆,裡面的風景若隱若現;身下的窄裙提的很高,露出白皙的大腿;渾圓的臀部被緊緊包裹著,若即若離的擦蹭著身後男人的身體。
這畫面看的人血脈*張,台下呼哨聲不斷,舞台上的男人見她這樣放得開,雙手便搭上了她纖細的腰肢,把她拉進自己懷裡。音樂聲忽的一變,從原本的亢奮變成了魅惑,夾雜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男人虛摟著苒苒,帶著她按節奏緩緩搖擺著身體,手沿著她身側緩緩滑動著,勾勒著那誘人的曲線。
陳洛的臉色難看的駭人,他擠開擁擠的人群衝到台上,將苒苒從那個男人懷裡拽了出來,用自己的外套將她裹住,半抱著她往外拖。
苒苒喝了不少酒,神志早有些混亂,口齒含糊的叫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陳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憤怒過,或者說自從他成年之後就再沒這般理智失控過。那個男人從舞台上追下來,攔到他面前。他一手攬著苒苒,一手從旁邊桌上抓過一個酒瓶,順手在桌上磕碎了,用銳利的瓶口指向那人,寒聲喝道:「讓開!她是我女朋友!」
面前的男人一時被他的狠戾嚇住了,遲疑的讓開了道路。
苒苒在他懷裡掙扎,他死死地抱住她,一直拖到外面才鬆開手。他將掙扎著的她摁在車身上,憤怒地質問:「夏苒苒,你這是打算自bào自棄嗎?誰值得你這麼做?是邵明澤還是林向安?他們那一個值得你這樣?」
她頭昏腦漲,面前這個憤怒的陳洛更是讓她感到陌生。他不是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嗎?他的嘴角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不管遇到什麼事qíng都是從容不迫的。她疑惑的捧著他的臉,問:「你是誰?」
陳洛沒法直視她的眼睛,猛地將她摟入懷中,將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胸口上,懊悔的低喃:「對不起,苒苒,對不起。」
苒苒在他懷裡安靜一會兒,忽然哧哧的笑了起來,從他懷裡掙出來,叫道:「我知道了,你是陳洛,你是陳洛。可是,你為什麼也要跟我說對不起?」
陳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用雙手握住她的肩:「不要這樣,好不好?如果不愛邵明澤,那就瀟灑的放手,不要管什麼愛恨糾纏,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好嗎?」
「我們?」她怔怔的問他。
陳洛直視她的眸子,沉聲說:「沒錯,是我們,我和你,我陪著你,我們可以出國,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
他的話太過於驚人,她腦子裡被震得一團亂,愣愣的看了他半響,才想起來問他:「你要離開宏遠集團?」
陳洛看著她點點頭:「恩,我離開宏遠集團,就是不做這一行也沒關係。我已經小有積蓄,只要你要求不太高,找個地方過日子足夠用了。」
陳洛突然的示愛讓苒苒一時大亂,她有些慌張的撥開他的手,腳下一軟差點滑倒在地上,忙倚著車身勉qiáng的站住了。陳洛yù上前扶她,她伸手擋開,低著頭說:「陳洛,我今天喝了酒,我想回家。」
「苒苒!」他叫她的名字,「你還記得那天說的話嗎?你說我只要敢說愛你,敢拉著你的手離開宏遠,你就敢跟著我走,也跟我一起去吃苦受累。苒苒,我不會讓你吃苦受累,我只要你跟我走。」
她記得,她自然記得。她抬眼看他:「你要帶我離開這裡?」
陳洛點頭,向她伸出了手:「是的,苒苒,我帶你離開這裡。」
苒苒遲疑了一下,終是緩緩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陳洛吩咐她鎖好車門在車裡等著,自己則返回夜店去找她遺落的皮包。吧檯處,她的皮包仍在,早上帶出來的身份證和戶口本也還都在裡面,錢包和手機卻沒了蹤影。陳洛已經知足,快步走回車裡,叫醒已經有些迷糊的她,問:「你想去哪裡?」
苒苒也不知道想去哪裡,正正的看了看外面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啞聲說:「離開西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