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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3:01 作者: 鮮橙
苒苒現在和誰都不敢賭氣,聞言只是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邵明澤沉默了兩秒鐘,答道:「我明天還約了個專家見面,可能要後天才能回去。」
苒苒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qíng緒保持著平穩,然後問道:「明澤,您能早點回來嗎?我家裡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邵明澤問。
苒苒的耐xing眼看就要耗盡了,她閉了閉眼睛,答道:「我母親涉嫌故意殺人被抓了。」
旁邊的微波爐發出「嘀」的提示音。她掛掉電話,倚著台面失神的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從微波爐里拿出牛奶喝了一大口進去。胃裡先是感到一絲暖意,緊接著就是絲絲拉拉的疼。
掌心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苒苒接起來,平靜的聲音里透出疲憊。
「明澤,我沒有和你賭氣,我在等一個很要緊的電話,有什麼事qíng等你回來再說。好嗎?」
邵明澤說:「好,我明天下午就趕回去,你先別著急。」
苒苒淡淡的應了一聲「好」。她掛了電話,qiáng迫著自己將那一杯牛奶全喝了下去,然後便坐在沙發上等陳洛的電話。九點多鐘的時候,陳洛終於給他打來了電話,把從朋友那裡得到的消息轉述給了她。
死者今年二十二歲,生前曾作過兩年平面模特,後來被夏宏遠包養,懷孕後辭去工作在家養胎。二月二十三日晚八點半左右,死者在離家不遠的一條較為偏僻的的街道上遭遇車禍,送入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
最初,警方以為這只是一起普通的jiāo通肇事逃逸案件,可經過調查卻發現事qíng並非那麼簡單。死者的身份比較特殊,是被富豪包養的qíng婦。據死者所雇的保姆回憶,死者是在接到一個電話後出的門。因事故現場比較偏僻,警方沒能尋找到目擊證人,事發現場倒是有一家便利店在門口裝有攝像頭,卻在警方去之前被陌生人用高價買走了。
整個案件疑點重重,警方在技術追查肇事車輛的同時,又派人去查死者在事發前接到的那個電話。對方是用手機打來的,經查這個手機卡是從兩個月前從一家小手機店裡賣出去的,購買者當時並未留下任何資料,而且因為時間太久,店主也記不得是什麼人買走了這個手機卡。更為怪異的是,在事發前的兩個月間這個手機號碼從未撥打過任何電話,很顯然,手機卡是專為了給死者打這個電話才買的。
警方最初的懷疑對象是彭菁,後來也的確在鄰近的路口的監控錄像里看到了她的車子,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彭菁對二十三號晚上的行蹤也jiāo代不清。正當警方打算從彭菁這裡入手的時候,彭菁與夏宏遠卻突然協議離婚了,然後彭菁jiāo代出她那日晚上是去和qíng人幽會,並提供了十分有利的不在場證明。
事qíng發展到這裡似乎又回到了原點,這個案子仿佛就是一起普通的jiāo通肇事逃逸案,可在監控錄像里出現的那輛與彭菁的車一模一樣的銀色寶馬車卻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們又重新從那輛車查起,不辭辛苦地將S市所有同型號的車子都排查了一遍,最後終於在一家租車公司找到了那輛車,並順著這部車最終查到了韓芸身上,原來這一切竟是出自她的jīng心策劃。
「警方從她的住處搜出了偽造的車牌。她已經全部jiāo代了,是她用提前購買好的電話卡給死者打電話約出來見面,然後把租來的車偽裝成彭菁的車,在死者過馬路的時候開車撞死了死者。」陳洛停了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警察問他的殺人動機,據她自己jiāo代說她一直很恨彭菁,所以才故意去陷害彭菁。」
苒苒握著手機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到了現在還能說些什麼。她知道韓女士一直很恨彭菁,可想不到她竟然會恨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用另一個人的生命來陷害彭菁。
苒苒想不到,甚至有些不信。當彭菁搶了韓女士的丈夫的時候,她沒有報復。當彭菁生下兒子得意猖狂的時候,她沒有報復。為什麼現在彭菁與夏宏遠已經感qíng破裂,連兒子也都不被承認的時候,韓女士卻突然想起要去報復了呢?
韓女士到底是要報復彭菁,還是說要除掉夏宏遠小qíng人肚子裡的兒子?苒苒身上一陣陣發冷,她心裡模模糊糊有個念頭:韓女士是為了她才去撞那個孕婦,她是怕夏宏遠有了兒子後再次拋棄她這個女兒!
電話那端的陳洛似乎也想到了這些,低低地嘆了口氣,溫聲勸苒苒道:「苒苒,你別胡思亂想,有什麼事qíng等明天我們見到律師再說。」
她的身體隱隱抖著,問陳洛:「這算是故意殺人吧?是不是要判死刑?」
陳洛遲疑了片刻,緩聲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問過律師才知道。」
苒苒沒說話。
陳洛又說:「苒苒,你得去休息。不管怎麼樣,你得先把自己照顧好,還要撐下去,這件事qíng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聽話,現在去chuáng上睡覺。」
苒苒很聽話,果真乖乖地準備去睡覺。她想陳洛說得對,她絕對不能先倒下去。如果說她的感qíng世界早已經混亂不堪,那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理智,保持冷靜。她從抽屜里翻出安眠藥,吃了兩粒,然後倒在chuáng上等待入眠。
第二天一早,陳洛開車接苒苒去見律師,等把案qíng和律師一說,那位姓楊的律師就說:「這次的案件對韓女士來說,一般qíng況下應該會判死刑。」
苒苒明明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從律師這裡聽到這個消息時候心中還是一沉,她急忙問律師:「能不能想法子不判死刑?」
陳洛也沉聲問:「如果盡肯能多地給予死者家屬的諒解,判死刑的可能xing也很大,不過要是能再找一找關係,也許能判成死緩。」
苒苒低頭沉默了半響,嘴角上露出一絲苦笑,說:「死緩就死緩吧,先把命保下來再說。」
陳洛關切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叫她:「苒苒,你到旁邊去休息一下,我和楊律師商量一下案子怎麼辦。」
苒苒緩緩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陳洛不好再說什麼,淡淡一笑,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三人一直談到下午,才敲定了大概的方案,定好了由楊律師去看守所見韓女士,苒苒則先去聯繫被害人家屬。
從律師那裡出來,陳洛開車送苒苒回去,在路上的時候突然說:「被害人家屬哪裡我去聯繫吧,你出面反而不好。」
苒苒點點頭,輕聲應道:「好。」
陳洛又瞥了她一眼,yù言又止。
苒苒看出他是有話要說,就說:「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好講的?有什麼事qíng就說吧,我沒事。」
陳洛猶豫了一下,說:「你現在最好去找一找夏總,這事繞不過他,就算我們能用錢買通被害人家裡,可只要他那裡盯著這桌子不放,我們一樣會很難辦。再者說,政法部門我認識的不多,要救你母親,還得需要他幫忙。」
苒苒失神地看著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知該怎麼去求夏宏遠。要她說什麼?說雖然韓女士故意撞死了你的小qíng人和兒子,但請你看在你們曾做了十幾年夫妻的qíng分上,求你幫她一把?
他會怎麼說?他會幫她嗎?
不,他不會的,夏宏遠不會的。韓女士殺了他殷切期盼到來的兒子,現在最恨韓女士的那個人就是他了,他怎麼可能會去幫她!所以,她不能去求夏宏遠。那是個沒有心的人,他不會心軟,跟他不能談感qíng,只能談利益。
陳洛在開車的空當轉頭看了苒苒一眼,叫她:「苒苒?」
苒苒閉上了眼,疲憊地說:「你送我去公司吧,我去找他。」
夏宏遠剛從警方那裡得知了消息,抬眼見苒苒推門進來,怒極之下揚手就把手邊上的茶杯向她砸了過去,厲聲罵道:「滾!」
茶杯擦著苒苒箭頭砸到了牆上,啪的一聲碎裂成幾塊崩裂濺開來。苒苒微微側頭躲了一下,可臉頰上還是被一塊細小的碎渣擦到了。臉上有些絲絲拉拉的疼。她伸手觸了觸,在指間上看到了淡淡的血跡。
夏宏遠指著她罵道:「你們母女倆兩個都不是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韓芸為什麼去撞小苗。她就是怕小苗給我生下兒子來,有人來分我的遺產!」
苒苒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回身關上了門。
夏宏遠橫眉怒目地瞪著她,叫道:「我告訴你,你來求我也沒用,我一定要韓芸給我的兒子償命!」
苒苒抬眼淡漠地看向他,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求你的,我是來和你講條件的。」
夏宏遠微微一愣:「什麼條件?」
「南郊項目。」苒苒冷漠地答道,「你放韓芸一馬,我讓邵明澤給你注資,否則,就算達到合約規定的條件,邵氏也不會往裡面投錢。那個項目僵著動不了,銀行就更不會給你貸款,這麼拖上幾個月,宏遠的資金鍊早晚得斷。」
夏宏遠萬萬沒想到苒苒會用這個來威脅他,一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用手指隔空重重地點著苒苒:「好好好,你果然是韓芸的好女兒!」
苒苒微微繃緊了嘴角,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夏宏遠。
夏宏遠氣急敗壞地在原地轉了兩圈,一抬眼看到女兒這樣一副冷漠無qíng的表qíng,氣得拾起辦公桌上的文件夾就砸了過去。
苒苒這一次沒躲,任那厚厚的文件夾砸到身上。文件夾里的紙張紛紛揚揚地撒了一地,她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來,重新用文件夾夾好放回夏宏遠辦公桌上,垂著眼帘說:「爸爸,你認真考慮一下沒了吧,兒子還可以再生,只要你有錢,有的是女人上趕著過來給你生兒子。可要是公司倒了,就不見得能東山再起了。」
夏宏遠惱恨地瞪著女兒,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陣子粗氣,頹敗地坐回椅子裡,有氣無力地指著門口叫道:「滾,滾,你給我滾!」
苒苒在原地站了站,轉身出去了。待房門在身後關上,她一身的力氣像是突然一下子被抽盡了,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走廊里。她伸手扶著牆壁,站在那裡緩了緩,這才能繼續挺之脊背往外走。
陳洛還在公司外面等著她,見她出來了,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到了一家餐廳里,一口氣點了幾樣容易消化的吃食,下命令一樣地說:「吃,必須都給我吃下去!」
苒苒低下頭食不知味的吃起來,吃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停了筷子,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盤子,喃喃道:「她為什麼是我媽?她不是我媽那該有多好。」
陳洛抬眼看了看她,把一個小饅頭夾到她的盤子裡,溫聲道:「吃東西。」
苒苒再沒說話,聽話地吃完了他夾到她盤子裡的東西。
陳洛送她回家,囑咐她道:「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其餘的事qíng都jiāo給我。」
事到如今,苒苒對他的感激已經不能用「謝謝」兩字來表達,因此也沒矯qíng地向他道謝,只是問:「你要去找被害人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