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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3:01 作者: 鮮橙
她現在想,自己要怎麼做,出走嗎?除非下定決心再不回來,否則走了又回來,落入別人眼裡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找個無人的地方偷著哭泣嗎?不,之前她哭得已經夠多了,可替換來過一點好處?
她不要哭泣,也不逃避,她要做的是面對,勇敢地面對。
第十六章 真相
苒苒哪裡都沒有去,而是直接回了家,然後換上了休閒裝去菜市場買菜,一個人不慌不忙的在廚房裡耗了整整一個下午,做出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邵明澤直到晚上才回來,一進門就看到苒苒安靜地坐在餐桌邊,守著滿滿一桌子菜等他。他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所有的解釋都壓在了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這麼站在門口沉默地看著她。
苒苒抬頭微笑著問:「吃飯了嗎?」
邵明澤沒回答,慢慢走過去將他的頭攬入懷裡,澀聲說,「對不起,苒苒。」
苒苒柔順的伏在他的懷裡,悶聲問他,「是為了發生了的事qíng說對不起,還是為要發生的事qíng說對不起?」
邵明澤沉默著,她忽的在他懷裡哭了起來。眼淚很快就濕透了他的襯衣,燙在他胸口的皮膚上。他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只能更用力的抱緊了她。
苒苒最開始是要做戲,可哭著哭著一個不小心就入了戲,一時想停都停不住了。她想這事真是太叫人糟心了,好容易找到一個各方麵條件都適合的結婚對象,好容易忍著噁心把上一隻蒼蠅咽下去了,這就一下子給跑上了一盤的蒼蠅!
邵明澤一直都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摟著她。
苒苒哭夠了,心裡也舒服了不少。她從他懷裡掙出來,壓著嗓子問邵明澤:「你打算怎麼辦?」
邵明澤搖搖頭,回答她:「不知道。」
苒苒覺得他說的是實話,換了是他,突然冒出一個五歲的私生女來,估計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辦。這樣一想覺得又忍不住有點可憐邵明澤,發生關係的qíng侶多了,時候分手的也多了去了,可中獎後還要一個人偷偷把孩子生下來的實在是少見。
她想了想,問他:「你見過那個孩子了嗎?」
邵明澤慢慢的點了點頭。他就是從醫院裡回來的,也見到了那個孩子。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心裡還滿是被欺騙的憤怒,那麼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心裡就只剩下了喜悅和心疼。她很乖巧,也很可愛。血緣竟是這樣可怕的東西,只需要一眼,他就沒法放棄那個孩子,那是他的女兒。
苒苒又說;「這孩子你得認,畢竟是你的孩子,總不能真要她做個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的孩子。可是這事你得先瞞著,就算是我們兩個分手----」
「不會分手!」邵明澤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苒苒,我不會跟你分手。」
冉冉總算鬆了一口氣,面上的神qíng卻是不變,繼續說:「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這事先不能聲張,我們雙方的家庭都不允許。我們先給孩子看病,其他事qíng以後再說。」
邵明澤低低地嘆息一聲,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的發頂,問她:「苒苒,為什麼你還能這麼理智?」
苒苒反問他:「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還能怎麼辦?和他大吵一架,把他bī到蘇陌身邊去,然後看他們一家三口破鏡重圓嗎?
什麼叫理智?理智就是自己憋屈自己。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理智,他也想衝到蘇陌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你丫有種偷著生就一輩子自己養,無論死活都別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可是她不能,邵明澤還不是非她不可,所以她只能先憋屈著自己。
夜裡她做起了噩夢,夢見自己落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他奮力的往上爬。可四周的土壤又松又軟,稍一掙扎就塌陷了,帶著她滑向更深更暗的地方。她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恐懼嚇得動都不敢再動一下,只能向著dòng口大喊,希望有人能夠聽見,從上面垂下一根繩子給她。
「苒苒!苒苒!」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掙扎著睜開眼,看到了眼前面帶焦慮的邵明澤,他問:「怎麼了?苒苒,是不是做噩夢了?」
苒苒目光茫然,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都分不清眼下是現實還是夢境。他伸過手來將她額頭的亂發拂開,然後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在她汗濕的額頭上,溫聲哄「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在做夢。」
苒苒也漸漸明白過來剛在不過是夢境。可還是忍不住心有餘悸,好一會兒才澀聲說:「明澤,我害怕,我很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她看不到未來,就算可以吧邵明澤留在身邊,可一個從開始就充滿了猜忌和算計的婚姻,能給她帶來幸福嗎?
幸福到底是什麼?
邵明澤摟緊了她,沉聲說:「你什麼都不用管,一切都有我,我會把所有事qíng都處理好。」
其實不用邵明澤說,苒苒自己也很明白她現在什麼事qíng都不能做。事到如今多做多錯,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安靜地站在邵明澤身後,不管她心裡信任不信任他,面上卻要做出一副信任他的摸樣,然後等著他把這件事qíng處理gān淨。
邵明澤經常往醫院跑,也經常背著她去接一些電話。雖然他從不跟苒苒提起,但是她知道,他在竭盡全力為這個突來的女兒尋找生機。苒苒私底下去那家醫院詢問過,知道如果再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那個孩子的生命就將走到盡頭。
這個時候,苒苒理智的近乎冷血,甚至盼著那個孩子不治身亡,否則邵明澤與蘇陌之間有這個孩子牽扯,一輩子都斷不gān淨。每當這個念頭划過心間的時候,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害怕。那還是一個孩子,一個毫不懂事的孩子,為了私利,她竟然盼著那個無辜的孩子死去。她這是怎麼了?她心裡難道只剩下利益和算計了嗎?
看著鏡子裡那個日漸陌生的女人,就是她自己,眼中忍不住開始流露出厭惡與不恥。
一切看似風平làng靜,最初苒苒還怕邵明澤會藉機生事,誰知他那裡卻並無反應。不只是邵明澤報名工作做得好,還是邵明源已經看透此事並不能影響邵、夏兩家的聯姻,所以壓根就沒在這事上費心思。
夏宏遠哪裡,貸款依舊辦不下來,不過邵明澤已經向邵氏董事會提出議案,不僅要提前向南郊項目投入資金,並且還要增加資金投入。如果這事能辦成,那麼宏遠的財務壓力將大為減輕。夏宏遠很是高興,連連在苒苒面前夸邵明澤可靠。
苒苒聽了只是微笑。她倒是覺得邵明澤如此盡力地幫宏遠,可能很大一部分都出於他對她的歉意。
婚禮仍在籌辦,那家老太太甚至親自帶著苒苒去定製了結婚禮服。如果忽略邵明澤在不經意間皺起的眉頭,把他的早出晚歸想成工作上的忙碌,那麼生活仿佛與之前並無兩樣,依舊在沿著原本的軌道慢慢前行。
知道那日苒苒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市公安局打來的,聲音禮貌而冷硬,問苒苒是不是韓芸的女兒,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告訴她,韓芸因涉嫌故意殺人已經被公安部門逮捕,請她去市公安局一趟。
苒苒的腦子先是嗡了一下,整個人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有些反應遲鈍。對方說話明明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可進入她的耳朵卻是模糊而又雜亂。好半天,她才聽明白了,韓女士被抓了,她故意開車撞死了一個孕婦,導致孕婦和胎兒死亡。
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夏宏遠那個被撞死的小qíng人,想到了警察那天對夏宏遠的詢問。想到了她手機裡頭拍的彭菁和qíng人幽會的照片……如果人真的不是彭菁撞的,那麼還有誰會偽裝成她的樣子去做這事?這件事qíng,誰會是最大的受益人?
苒苒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靜的人,就連邵明澤也這樣說她,可現在她的手卻止不住地抖。她先給邵明澤打電話,可是他一直是關機。她這才突然記起來他早上的時候說她今天要飛去外地,他並沒有說去做什麼,不過他不說的時候通常就是為了他的女兒去求醫問藥。
她又想給夏宏遠打,可是剛撥出去她就立刻掐斷了。如果真的是韓女士撞死了夏宏遠的的qíng人和沒有出世的兒子,現在最恨韓女士的人可能就是夏宏遠了。所以,她不能打這個電話。
她臉色蒼白得厲害,牙關緊緊地咬在一起,用微微發抖的手指不停地翻動著手機里的通訊錄,試圖找到一個可以求助的號碼,可是沒有。母親那邊的近親屬早就沒了,只剩下幾個遠房的親戚在國外。夏宏遠這邊雖然還有些親戚,卻也差不多算斷了道,有一些同學朋友,但是jiāoqíng遠遠不夠。
一時之間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幫上忙的人,她忍不住想哭,想放聲大哭,如果不是還在公司里,她想現在一定已經哭出來了。
她又一次撥打了邵明澤的電話,依舊是打不通,終於對他絕望了。她又將通訊錄翻了一遍,打通了陳洛的電話,qiáng忍著哭意跟他說:「公安局通知我說媽媽涉嫌故意殺人被抓了,我需要找個律師。」
陳洛在電話里愣了幾秒鐘,沉聲問了她幾句大概qíng況,然後說:「你先別著急,我這就回西平。」
苒苒見到陳洛的時候已是傍晚,她剛從公安局回來,在家門口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他。她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地走過去把頭抵在了他的肩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他們說家屬不可以見犯罪嫌疑人,說只有律師可以。」
陳洛沒說話,只抬起手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像是開關被打開,苒苒憋了一天的眼淚忽地就涌了出來。她萬萬沒有想到韓女士會去殺人,會去開車撞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她從來就不喜歡韓女士,一點也不喜歡她,甚至還怨恨她,恨她的自以為是恨她的專制,恨她的冷漠……可是她怎麼能不管她?那是她的母親,是生了她養了她母親。
陳洛任她哭著,直到她的哽咽漸漸停住了,才輕聲說:「我聯繫好了律師,明天上午我們一起去見律師。」
苒苒離開他的肩膀,往後退了兩步。她想對他說一句「謝謝」,可又覺得說了反而更矯qíng,於是便什麼也沒說,只點了點頭:「好。」
陳洛看了看他,又說:「你先上樓吧,我晚上還約了個公安局的朋友。我先和他見見,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裡了解一下內部qíng況。」
苒苒說:「我和你一起去。」
陳洛搖頭:「不用,你去了反而能不方便說話,你還是在家裡等我的消息吧。」
苒苒沒有堅持,聽話地上了樓。
屋裡一片冷清,她一個人在沙發里默默坐了半天,起身去廚房找東西吃。冰箱裡有牛奶,摸出來冰得刺手。她胃裡空了一天,根本就不敢沾這樣的東西,便塞進微波爐里去熱。
站在一旁等著的時候,邵明澤來了電話,問:「你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