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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3:01 作者: 鮮橙
    不知怎地,她更加有點提不起jīng神來,一點也不想工作,文檔里的方塊字一個看不進去。幸好是獨立的辦公室,所以即便是偷懶走神也沒人管,她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後就又給邵明澤打電話。

    邵明澤聽到她說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後就忍不住笑了,說道:「終於師滿出徒了,嗯,可喜可賀。」

    他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既然這樣不如晚上出去慶祝一下吧,嗯,我手上還有些工作,怕是得到八點以後才能下班。苒苒,你能等嗎?」

    「應該沒問題。」她答道。

    他又囑咐道:「那好,那你就在單位等吧,我完事後去接你,記得提前吃點東西,別餓著肚子。」

    苒苒一一應了,放下了電話嘗試著沉下心來工作。投標書的電子文檔上標註著蘇陌的姓名與聯繫方式,她怎麼看都覺得刺目,直到都刪除gān淨了這才覺得順眼了些。

    工作到七點的時候她感覺到了飢餓,翻了翻皮包發現連包餅gān都沒有,她這才想起來因為總是能在陳洛的辦公室里找到零食吃,所以她早就拋棄了在皮包里存放餅gān的良好習慣。她雖然一直不大理解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那麼喜歡吃零食,以至於辦公室里都常存著各種小糕點,可現在想來卻是萬分懷念他的這種愛好。

    沒辦法,她只能又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充飢,jīng神頭雖然上來了,胃卻是有些絲絲拉拉的疼了。就在這時候,前台打電話進來說有位姓林的先生找她,問是否允許他上來。

    苒苒愣怔了片刻後才問前台小姐:「他是叫林向安嗎?」

    電話並沒有掛斷,她從聽筒里聽到前台小姐詢問著那人的姓名,又聽到男子低沉的聲音回答說我就是林向安,然後前台小姐轉而向她轉述:「是的,他說他是林向安。」

    苒苒卻冷聲說道:「我不認識他。」

    ☆、第 29 章

    前台小姐聽著電話里突然傳來的斷線音,一臉的迷茫不解,既然都知道名字,為什麼又成了不認識了?面前那個英俊挺拔的男子還在等著她的答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於是只好原封不動地轉述苒苒的話:「夏小姐說她不認識您。」

    這位叫林向安的男子臉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惱怒,他只疲憊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那好,我就在這裡等她。」

    他說著,竟然就真的在大堂的休息區里坐了下來,安靜地看向電梯口。因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上下電梯的人並不多。每當電梯落到一樓的時候,他總會微微坐直了身體看過去,可等發現裡面出來的人並不是他要等的人之後,就又會帶著失望坐回到沙發里。

    如此幾次之後,前台小姐都瞧得不忍心了,忍不住低聲問旁邊的同伴:「哎?你說他不會是什麼壞人吧?我記得之前他就來找過夏小姐。」

    同伴也在花痴地看著那個俊朗的男子,呆呆地回答她道:「如果能長成他這個樣子,別說是壞人,就算是個人渣我也認了。」

    前台小姐猶豫了一下,還是端了一杯咖啡過去放到了他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借著彎腰的機會低聲說道:「公司電梯是可以直達地庫的,有車的員工會直接坐到地庫,開車出去。」

    她的意思是坐在這裡等也很可能會錯過?他微微有些訝異地看著她,她的臉不由得有些發熱,又偷偷說道:「夏小姐的辦公室在21樓,2106室。」

    他反應過來,十分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就飛快地起身向著電梯走了過去。

    苒苒聽到有人敲她辦公室門時還以為是同事,她不想因為林向安影響自己的工作,於是先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這才說了一聲「進來」。誰知門推開後,外面站的竟然是林向安。

    微微的驚愕之後就是惱怒,她的手腳有些發冷,同時胃部的痛感更加清晰起來,於是她放棄了站起來的打算,坐在椅子裡揚著下巴看他,冷聲問:「林向安,你什麼意思?」

    林向安關上門進來,沉默地站在她的桌前,好半天才困難地說道:「苒苒,我想和你談談。」

    苒苒嗤笑了一聲,反問他道:「你想和我談談?你現在還想和我談什麼呢?」

    林向安一時語噎,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和苒苒談些什麼,他只是很想見到她,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他前一陣子一直在出差,今天才從蘇陌那裡知道苒苒真的是在這裡工作,於是下了飛機想也沒想就過來了。

    她挑高了細眉,問他:「說啊,現在你還能和我談些什麼?」

    那抹笑刺得林向安心隱隱作痛,他不敢再看,輕聲說道:「對不起,苒苒,我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苒苒微微愣怔了片刻之後才又笑了起來,只是這次笑容更冷,更多了一絲譏諷在嘴角, 「林向安,你實在犯不上為了這個再專門跑這一趟。你五年前就已經在電話里和我說過這三個字了,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林向安沒忘,他也沒法忘記。

    當年蘇陌被qíng所傷獨自離去,他心痛之下連聲招呼都沒與苒苒打就追著蘇陌飛了過去。到那後見到蘇陌的狀況那樣不好,他既心痛又擔心,於是就不管不顧地留下了,只能通過越洋電話與苒苒說分手。

    本就是他對不起她的,她當然有理由怨恨。可他其實一直想當面給她一個解釋的,只是等他騰出時間回國辦理留學手續的時候,她卻不知道什麼原因而休學了,他就更沒了與她當面解釋的機會。

    林向安用力地抿了抿唇,幾經艱難地開口說道:「我後來回來找過你,院辦說你休學了……」

    「哈?我休學了?」苒苒的聲音突然尖銳了起來,她似乎忘記了胃部的疼痛,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直直地盯著林向安,「可是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麼而休學嗎?因為我當時太愚蠢,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人qiáng行送進了醫院治療!我當然得辦理休學了,我不休學還能怎麼樣?啊?你告訴我還能怎麼樣?」

    她喊到後面嗓子已經沙啞,像是恨不能把多年積聚的怨恨與怒氣一下子都發泄出來。沒錯,她怨他!她恨他!她怨他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那樣走了,她恨他一個電話就打發了她!而那時,她是那麼的愛著他。他怎麼可以那樣對她?他怎麼可以?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苒苒急促的呼吸聲。

    林向安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偏偏垂在身側的指尖卻在微微地顫抖著。他緩緩地垂下了視線,好半晌才澀聲說道:「對不起,苒苒,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

    苒苒平息著自己的呼吸,靜靜地看向他。

    不知有多少次午夜夢回,她幻想著有一天他會後悔,他會回頭,當時她想一定得把她所受的苦告訴他,讓他心疼,讓他內疚,讓他悔不當初。可這一切真的發生在眼前時,她卻沒有一絲的暢快,只有深深的疲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後不後悔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頹然地坐回到椅子裡,輕聲說道:「你走吧,林向安,現在的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它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林向安沒動地方,仍垂著眼在她面前直直地站著。

    苒苒自嘲地笑了笑,索xing自己起身收拾皮包,「那好,你不走我走。」

    走過林向安身邊時,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說道:「再給我一個機會,好麼?再給我一個可以彌補的機會,苒苒。」

    她脊背僵了僵,微笑著轉過身來看他,輕聲問:「林向安,你知道我那時為什麼會想自殺嗎?」

    他答不出話來。

    她接著說道:「因為我想著如果我這麼死了,你知道後會不會後悔,你是不是就可以記住我曾經存在過。」

    林向安手上的力道猛地大了許多,捏得她手腕一陣陣地發痛,她臉上卻依舊帶著那抹淡淡的笑,「可現在,你後不後悔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只知道我自己很後悔,而且每見你一次,這種後悔就更加深一次,它總是在提醒著我自己當年曾經做過什麼樣的傻事。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好嗎?」

    林向安臉色倏地蒼白。她低頭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走廊里早已經沒了人,她多少有些慶幸,沒想著卻在電梯口遇到了陳洛。他單手cha著褲袋,正站在那裡等著電梯,見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顧。

    她眼圈還有些微紅,不願意叫陳洛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忙掩飾地低了低頭,可誰知這一低頭眼淚反而控制不住地滴落了下來。

    陳洛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稍稍愣怔了一下,然後無聲地遞了自己的手帕過去。苒苒卻沒接,往一旁偏過了頭,假作沒有看見一般。陳洛的手在空中頓了頓,便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電梯到了,她搶在前面邁了進去,然後不等陳洛進去便伸手去按電梯的關門鍵。陳洛面上不由得露出了訝色,抬眼間見看到林向安從走廊那頭快步過來,這才突然明白過來。

    苒苒仍低著頭,恨不得那門能立刻關上,手指不停地點著關門鍵,卻忘記了摁下樓層鍵。陳洛略略遲疑了一下,探過身去摁了按鍵。

    電梯終於往下運行,苒苒長鬆了口氣,緩緩地將身體依向了轎廂壁。陳洛在一旁靜靜地站著,不曾問過她一句話,除了在一開始給她遞過手帕,此後就仿佛成了隱身人一般。苒苒忽地有點感激他,忍不住低聲說道:「謝謝。」

    陳洛笑了笑,像普通同事一般隨意地問她道:「還沒吃飯吧?一起?」

    苒苒的qíng緒已經平穩了很多,聞言客氣地拒絕:「不用了。」

    陳洛就只輕輕地「哦」了一聲。

    她打了車去找邵明澤,到了他公司卻沒上去,一直在外面等到八點鐘才給他打了個電話。邵明澤有些意外,收拾了東西開車出來,問她道:「不是說好了我去接你嗎?」

    她上了車,勉qiáng地笑了笑,「反正我也沒什麼事qíng做,就想著別叫你再跑一趟了。」

    車子裡響著輕柔的音樂,她倚靠在座椅里閉目養神,疲憊卻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就在迷迷糊糊要睡著時,邵明澤把一件西裝外套扔到了她的身上。

    「蓋上點再睡。」他說。

    苒苒含混地應了一聲,把自己往一起團了團,幾乎連臉都要扎進了他外套里,又模模糊糊地聽得他說道:「既然這麼累,我們就回家去吃吧,我做些東西給你吃。」

    她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再醒過來時已是在家中的chuáng上,只覺得頭暈沉沉的,疼得厲害。邵明澤身上還穿著襯衣,領口的幾粒扣子都解開了,袖子也挽到了手肘處,他扶著她從chuáng上坐起身來,溫聲說道:「起來苒苒,你發燒了。我熬了粥,你堅持著吃一點,吃完了好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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