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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2:47 作者: 罪加罪
    他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可那雙原本清潤如水的眼眸除了附著了一片更厚的冰霜,別無其他。

    不同於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偌大的房子yīn森森的,冷冷清清好似沒有一點人氣。可是,這房子周圍戒備森嚴,怕是最近媒體記者經常出沒,他們的車子經受了三道關卡才抵達正門。倪淵把淺深送到後就走了,淺深獨自進到這個不算家的家。

    李老管家恭恭敬敬地把淺深迎了進去,他跟她jiāo代了些最近家裡發生的事,公司里還是比較亂,曾君諾一直在處理董事會的事,但雙方還是僵持不下,他帶她來到老夫人房門前,鞠躬後悄聲離開。淺深放慢了呼吸,抬手敲了敲門,片刻功夫,裡頭傳來了老夫人的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進來。」

    淺深握著把手一旋,門開了。

    屋裡頭,外婆正躺在chuáng上戴著眼鏡看報紙,大姐坐在chuáng邊專心地削著蘋果。

    外婆一見是她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連忙坐起身子朝淺深招手:「哎呦,我的寶貝,快過來讓外婆好好看看。」

    曾詠吟對淺深笑笑,自動讓位坐到沙發上去,淺深在她讓出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握住外婆的,歉意地說:「外婆,對不起,我現在才來看你。」

    曾老夫人幽幽嘆了口氣,摸摸淺深的臉,禁不住動容:「你受苦了,外婆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事qíng一出又一出的你怎麼受得了。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別出事,來不來看我都沒關係。」

    淺深露出疑惑的表qíng:「姐說您很想見我。」

    曾老夫人一愣,立刻回頭對曾詠吟不滿道:「我什麼時候說要見淺深了?我不是說最近不要打擾她嗎?」

    曾詠吟目光侷促了下,立即低頭把蘋果切成片放在盤裡,然後微笑著端了盤走到chuáng邊,嗔道:「奶奶,我這不是看您吃不好睡不香一定是擔心小妹麼,您嘴上不說,我就猜您還是想見見她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您別怪我。」

    曾老夫人雖還有不滿,卻也沒有再責備,只是讓她以後不要再自作主張了,曾詠吟一一應道,彎著眉毛笑得溫和,又對淺深眨眨眼,淺深沒有回應,側過臉避開了。

    「好孩子,你瘦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董事會那邊我會擺平的。」

    淺深搖搖頭,很認真地說:「外婆,您是不是打算把遺產留給我?」

    有一瞬間的凝滯,三個人的氣息都緊張了起來,可不等曾老夫人開口,淺深先一步說道:「您先聽我說完。我真的不需要什麼遺產,也無所謂可以繼承什麼,對我來說錢財並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有個愛我的人,有一個屬於我的幸福家庭。外婆,我只要求這麼多。」

    曾老夫人冷下臉來:「你是說那個被抓進去的男人?淺深,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淺深固執地說:「我知道您不喜歡他,可是,我喜歡他。」

    曾老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他現在可是犯了事……」

    「我會還他清白的。」

    曾老夫人看著淺深的眼睛,那眸子太像她母親了,也是她曾慶雲最小的女兒,最寶貝的女兒,那樣的光芒不禁讓她想起女兒雲雅紅著臉卻堅定地對她:「我就是喜歡倪道遠。」於是,在知道年輕的倪道遠有一個相戀7年的戀人的qíng況下,拆散這對qíng侶,bī迫倪家促使曾倪兩家聯姻,她以為幫女兒嫁給她愛的人就能讓女兒幸福,可她萬萬沒想到那場婚禮就是悲劇的開始。

    現在,命運的齒輪不停地向前走,而命運在雲雅女兒的身上又會是怎樣?她要保護這個孩子,卻也不得不保護曾家這個家族,維持整個家族的平衡,無奈感化作一團濁氣悶在她胸口堵得慌。

    思緒萬千,曾老夫人最後說:「如果他真的無罪也就罷了,但倘若他真的做了不該做的,你可得立刻跟他離婚!」

    淺深知道外婆終於肯讓步,鬆了口氣,笑容也輕鬆了點。

    老夫人摸摸淺深的長髮,露出不常見到的慈祥微笑:「我看你現在心思肯定不在這裡,回去吧,做你要做的去。」

    淺深點點頭,也不假裝捨不得要留下的樣子,只是在臨走前問:「外婆,我的事不會對公司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吧?」

    「不用擔心,你爸動作很快,只是董事會有幾個人知道了。但我已經讓他們收緊口風了,你大可挺起胸膛做人。」

    淺深再問:「您知道是誰做的嗎?」

    曾老夫人點點頭,說:「致若跟我說過他已經抓到犯人了,你想怎麼辦了他就去辦,不要可憐那種人。」

    淺深覺得自己的體內升起一種無力感,蓋過了她該有的憤怒和悲傷,說不上失不失望,因為她本來就沒有期望過。畢竟她和整個家族,整個企業相比,確實不夠分量。

    她起身離開,垂目經過曾詠吟時說道:「姐,送送我吧。」

    兩人走出門後,房門阻隔了內外,淺深走到樓梯口停住,沒有回頭,曾詠吟略感疑惑,卻也停在她身後。

    淺深凝視前方,聲音平靜無波:「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所說的,你要遺產也不關我的事,但是,你對我做的那些事,你是不是該愧疚一下?」

    六十四問

    辛梓靠在牆上閉幕眼神,小小的單人房談不上多整潔,也沒有可以洗澡的地方,但至少有扇窗可以透氣,有定點的餐飯填飽肚子,有一張單人chuáng可以睡覺,沒有其他閒雜人等跟他共處一室,他不知道這待遇在警察局是好還是壞,不管怎樣如果想要來支煙,跟看守的說一聲就算沒啥好眼色,他還是會給。這兒也不會像電視裡24小時連夜奪命審訊,搞得你人不人鬼不鬼,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然後自行招認。更不會有什麼變態的刑訊bī供,他們只是關著他,也不審訊他,就這麼讓他與外界斷絕聯繫,是的,他們為的是讓他與外界斷絕聯繫,自從易玥珊來看過他之後,他就沒再見到另外人,嘉妮一定很著急,莫天也一定亂了手腳,還有淺深。

    他曾經試圖問過來送飯的警員他究竟要關多久,為什麼關著他,案子調查的怎麼樣,可得到的答案全都是無可奉告。他換一個問題,問他是否能見見他的律師,也就是他的妻子,可他們竟然說他的案子牽扯重大,暫時不得被探視。他知道這在法律上是不被允許的,可是,現實和法律條文畢竟差太多,在誰的地盤你就得聽誰的。他閉了口,安靜順從地照著他們的遊戲規則來,然後從暗中觀察他們,時不時探探口風,口風松一點的警察許會跟他透露些什麼,然後他發現他們其實並沒有多麼積極地調查他公司的事,反倒更像是在拖,拖著給他安個罪名。

    辛梓坐在chuáng沿,這幾日他每夜睡得都極淺,一閉上眼想到的不是自己將會面臨多糟糕的境遇,而是淺深在外頭會有多著急的面容。她不像他,隨遇而安,xing格沉靜,有事喜歡擱在心裡不會擺在臉上,qíng況再緊急他還是能夠比較冷靜地分析問題。就連看守他的警察都忍不住在他面前說從沒見過他這麼淡定的人,他對此的回應只有微笑。淺深跟他的個xing剛好相反,遇上事就會很激動,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衝動行事,被寵慣了的她有時候會變得無法無天、驕縱傲慢,可是……辛梓不自覺地微微笑了笑,他就是喜歡她那種個xing,他希望他的淺淺永遠不要變,就這樣一直保持任xing自我。

    但是,現在他開始擔憂,淺深肯定來找過他,也肯定被擋在門外,他怕以她的xing格剛開始能忍,到後來會忍不住和警局鬧翻。何況她自己也被麻煩事纏身,他被抓到警局的時候她還發著燒,這麼想著辛梓心底不免焦躁起來,連日來平靜如水的心qíng出現了些許紊亂。他好想見她一面,告訴她不要慌,他不會有事的,還要告訴她,不要為了他把身體拖壞了,不行就替他找其他律師幫他打官司,他還想告訴她,他很想她,很抱歉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法在她身旁支持她鼓勵她反倒要她為自己cao心。

    他猜,淺淺聽到他的這些話肯定會狠狠瞪他,然後眼圈紅了又紅,但是,不會流眼淚。

    「吃飯了!」

    外頭有人叫他,辛梓猛然發覺在胡思亂想中時間竟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吃飯的時候。

    有人從門外進來,手裡拿著托盤,辛梓起身隨意掃了一眼,很簡單的菜式,跟前兩天一樣,不過,他對吃沒什麼講求。他從警察手裡接過盤子,禮貌地道了聲謝謝。可就在他重新坐下要開始用餐的時候,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摻雜著道不明的笑意在頂上響起:「吃得這麼簡單嗎?」

    辛梓微愕,倏然抬起頭望向來人,說不驚訝是騙人的,可要說完全出乎意料卻也不是,但在表面上辛梓沒有露出分毫詫異。

    來人把辛梓的表qíng看在眼裡,繼而朗聲一笑:「看來你不是很驚訝。」

    「不,我挺驚訝的。」

    辛梓把筷子放下,又將餐盤擱到一邊,端坐著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是他嗎?把他拖進這個黑暗的遊戲中,為了考驗他的品質,還是為了考驗他和淺深的感qíng,亦或者真的要將他置於死地?

    「你在想,我是不是那個幕後黑手,對嗎?」

    那人朝四周環顧了一圈,挑挑眉算是對這個有點糟糕的環境的評價,隨後自己拖來一張板凳坐下,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就算在這狹小一方也展現得淋漓盡致。

    辛梓倒也不否認,坦白說:「我只是猜測。」

    「哦?」那人來了興致,問,「說說你的理由?」

    「很簡單,你能直接進來看我。」

    「就這樣?」

    辛梓暗暗思忖了會,才道:「你有這個勢力打擊我。」

    「沒了?」

    「沒了。」

    那人的視線停留在辛梓的臉上,緩緩划過他的眉宇,年輕人很沉的住氣,別他如此緊迫盯人也不眨一下眼睛,收回視線,他徐徐開口:「你和淺深的敵人看來有不少。不過,我不算其中一個。」

    辛梓也不打馬虎眼,單刀直入:「倪先生,你來是為了什麼?」

    倪道遠摸出一根煙,點火,吸入呼出,霧氣阻隔了他們的雙方的視線,連帶著他的聲音都變得悠遠起來:「你怎麼看這件事。」

    辛梓回答得很果決:「我是被陷害的。」

    倪道遠輕笑一下,搖頭道:「法官可不會因為你這麼一句話就判你無罪。你不會傻傻地以為清者自清吧,這世界黑白可是能顛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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