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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2:47 作者: 罪加罪
    「梁淺深!你非要把我bī瘋嗎!在說這些之前,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辛梓衝到她面前,雙目通紅,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八年了,你告訴我,我到底為了什麼在努力,為了什麼折磨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憎恨錢嗎,可你又知道我有多渴望錢嗎?你還記得你八年前是怎麼說的?你說你要錢,然後我就拼命賺錢,我千辛萬苦開了公司,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只是為了能買下房子,買下車,有朝一日我可以站在你面前對你說,我也可以,淺淺!」

    淺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煞白了臉無措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處於崩潰的邊緣,那一聲「淺淺」簡直要將她的心肺都喚出來:「為什麼你要讓我今天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你根本不需要錢,我就算拼死一輩子也未必能夠及得上你所擁有的十分之一。那你告訴我,八年前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

    「辛梓……」淺深聲音顫抖得語不成調。

    辛梓卻忽然放開了她,他搖了搖頭,不期然的,淚水從他清瘦的臉頰滑落,猶如冬季最後的一場雨,冰冷絕望。

    「我可以發誓我跟易玥珊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我只是覺得她可憐,就像我一樣,在滿是黑暗的社會為了出人頭地不顧一切,哪怕是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沒錯,我想恨你,可我恨不起來,我確實是故意放縱她在我身邊做戲給你看,因為我不敢再像八年前那樣對你百依百順,千恩萬寵,我怕我對你太好,你又會從我身邊毫不留qíng地離開。可是,就當我以為我終於可以把你留在我身邊了,我才發現原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淺深早已泣不成聲,她衝上去拉住他的手,無助地搖頭:「不要說了,辛梓,我求你……」

    「淺淺,」他輕聲喚著她,仿佛在用他全部的靈魂格外小心地喚著這個名字,「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相愛卻要互相折磨,我多想每天每天叫你這個名字,可我們就像是兩隻無法靠近的刺蝟互相傷害。我投降好嗎,你告訴我,怎樣你才肯留在我身邊,顧景然究竟為你做了什麼讓你念念不忘,淺淺,你告訴我……」

    辛梓緊緊握著淺深冰涼的手,眼中蓄滿的淚水已經夠讓他無法看清這個世界,她美麗的臉龐模糊了又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卻換來更多的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從小到大他不曾為了什麼哭過,可是多年來的隱忍和痛苦,一整晚的屈rǔ和壓抑已經讓他的jīng神再也無法負荷。

    「八年前你離開我,八年後我依舊想娶你,這句話是真的。」

    辛梓的身體緩緩下滑,膝蓋碰觸地板的悶聲讓淺深的心都要碎了。

    「辛梓……」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喉頭哽咽難言,太過qiáng烈的感qíng如cháo水般毫不停歇地衝擊她的心房,那種刺入血ròu中的疼痛讓人渾身戰慄,他狂風bào雨般的一番話令她不知是喜是悲,他每喚她一聲「淺淺」,她的心都要滴出血來。

    她不要這樣,她不想看到他流淚,她後悔了,她不該說那樣傷人的話。

    淺深不顧一切地跪在他面前,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悲痛yù絕的他,聲淚俱下:「我不要錢,我根本不在乎錢。辛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我只是太生氣,太難過,你從不願意跟我解釋,而我受不了你跟別的女人有關係,我害怕你不再愛我,我擔心這場婚姻隨時會結束。」

    她捧起那張她深愛的臉,將他的視線牢牢吸住,一字一句顫抖地說:「相信我,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我會留在你身邊,不再離開,我們把那些過去通通忘記,重新開始,好不好?」

    辛梓抓住淺深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呼吸一窒:「你說真的?」

    「嗯。」她眼中滿是淚花。

    「淺淺……」他的聲音已變得無比沙啞,看著她為自己哭泣的樣子,他覺得是那樣的美,他的手想要覆上她的臉頰,可又如同他們最初相戀的時那樣停在半空中,他小心翼翼地問她,「你那時並不想離開我的,是嗎?」

    淺深淚眼婆娑,用力吸了口氣,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輕輕點下了頭。

    他的眸中有種奇異的光芒被點亮,他又問:「那告訴我,你遇到什麼事,是因為顧景然嗎?」

    她忽然停下了動作,神qíng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許久才顫聲道:「如果我說我真的有苦衷,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可以不問嗎?我們不要再提及過去,讓那些舊事過去吧,嗯?好不好,辛梓。」說到最後,她幾乎又要哭出聲來。

    辛梓深深地望進她墨染的黑瞳,那裡面藏著的依戀、苦楚、不安立刻灼燒了他的心。是啊,那是過去,他們用了八年的時間舔舐自己的傷口,用了八年的時間彼此苦苦地思念,用了八年的時間獨忍分離的悲傷,八年了,八年還不夠他們祭奠那該死的過去嗎?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八年後最愛的人重新回到身邊,他瘋了才會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即便,那是他心中的一個結,可如果她不願意,那他就不去解。

    「淺淺。」這個在夢裡喚了千百遍的她許他專有的名字,終於,他又能在她面前真真正正喚出聲。

    淺深微微笑開,驚艷如迷霧中那一輪清月:「我在。」

    一聲嘆息,他不知該用什麼詞形容此時此刻的心qíng,那種徹底上傷痛過後的幸福感令他如入天堂。曾家算什麼,倪家算什麼,顧景然算什麼,倪淵算什麼,卑微又算什麼,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可以很堅qiáng,很堅定。

    輕輕的一個吻長久地烙在她的額上,那裡面飽含了他對她至深至純的愛,他把它揣在心裡八年,每日每夜積澱。而今,當他剖開自己的心時,連他自己都驚呆了,原來這份愛早已深入骨髓,骨血相連。

    不論她以前對他做過什麼,不論她是否拋棄過他,他都願意再相信她一次,重新愛她一遍。

    他將她散亂的發別到耳後,擦gān她臉頰的淚痕,凝視著她絕美的面龐和透著不安的眼眸,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好,我們重新開始。」

    五十一問

    有陽光的味道在鼻尖繚繞,淺深無意識地朝那個方向湊近了些,心頭立刻被那種好似皂香的味道烘得暖暖的,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又朝那個熱源蹭了蹭毫不猶豫地把臉貼了上去,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好,安靜下來打算繼續美夢。

    可是……為什麼她感到有什麼擱在她的頭頂?淺深倏然睜開大眼,沖眼看到的是一件男式襯衫的衣領,還處在當機狀態的大腦顯然遲於身體的本能反應,還未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瞬間的恐懼已先占滿她的腦海,她恐慌地想要推開那個人,頭頂卻先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隨即頂上傳來牙齒的碰撞聲和一記悶哼。

    淺深當即愣住,動作定格,大腦重啟,一絲清明顯露,昨晚的場景快進著在她腦中閃現了一遍,他們抱著哭了很久,最後兩個人都累了,辛梓抱著她回到她的臥室,然後倒在chuáng上相擁而眠。想到這裡,她臉上一熱,立刻僵硬著身體躺在那裡裝木頭人。這個時候,梁淺深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心跳瞬間加速,可她還在那裡拼命對自己說:冷靜、冷靜……我們已經和好了,我應該慢慢抬起頭,然後……笑一個?還是說……早上好?她埋著臉不停變換著表qíng,自己跟自己糾結著,這時只聽到頂上那人隱著笑意溫柔gān淨的聲音:「在想什麼呢?」

    淺深把自己縮得更小了,只在搖頭,卻不說話,這種彆扭的樣子是不是說她在……害羞?

    辛梓清淺悅耳的笑聲從嘴邊露出,他湊到她耳邊輕輕說:「淺淺,不要埋著頭。」

    淺深白皙的耳廓隨著他的說話的聲音一點點一點點變粉變紅,細細的絨毛看上去是那麼有趣。辛梓知道她其實在不好意思,便也不為難她,攬過她的腰說:「那再睡一會。」

    「不用!我……我起來了。」看著就要把自己憋死的淺深終於抬起頭急急忙忙地推開他,辛梓眼中的笑意再也掩不住,淺色的眸子溫潤得像是山中的清泉。

    淺深尷尬了一下,可馬上又有些不服氣地想:憑什麼他那麼自然,我卻這麼不自在。她別過頭拿起鬧鐘看了眼,放回去,三秒鐘後,猛然再次拿起鬧鐘。

    「啊!已經這麼晚了!死了死了。」淺深驚叫過後顧不得其他,她慌裡慌張地從chuáng上爬起來,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的那件禮服,愣了下,隨後臉又開始不爭氣地紅起來,不敢在這時回頭看也已經坐起身的某人。

    「我……去洗澡。」

    淺深掀開被子,正要下chuáng,不料被身後的人拉住從後面摟住。

    「不用急,早上嘉妮已經打電話來催過了,我跟她說你身體不舒服下午再去,她已經幫你把委託人見面安排到明天了。」辛梓把下巴擱在淺深的肩上,他的聲音gān淨得像是泉水慢慢從淺深耳邊淌過,仿佛還帶著「叮咚」的餘音。

    淺深摸了摸臉頰:「我睡得那麼沉嗎?」

    辛梓低低笑了兩聲:「有點,電話響了都沒反應。」

    淺深正要回他一句,卻在看到自己手上的黑色痕跡時呆住,這個……她的臉……下一刻,淺深有種把自己埋起來的yù望。昨晚哭得那麼傷心,臉上的妝全花了,她從小隻要哭過第二天眼睛鐵定腫得不能看,現在的慘狀真叫人yù哭無淚。

    而背後那人好像有讀心術一般,出聲安慰她說:「我眼睛也很腫,沒事,反正都看了一個晚上。」

    淺深一驚,條件反she回頭,對上一雙確實有點紅腫卻依舊清雅的眼睛,這可一點都不慘。

    她眨了眨還有些腫脹的眼睛,立刻回過頭捂住自己的臉,終於露出女王相,悲憤地說:「不准看!你的眼睛哪裡腫了,不公平!」

    辛梓怔了下,隨即把臉埋在她頸項,彎下眼笑開:「你的是有點誇張,不過不要緊,我等下拿點冰快幫你敷一下就好。」

    淺深耳邊一熱,故意拿手肘往後頂了他一下,隨後赤腳爬下chuáng飛快地衝進浴室。浴室的門一關上,她沿著門背滑下坐到地上,捧著還在散發熱氣的臉直吐氣。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可當他們奮力扯破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那張紙以後,環繞在兩人周圍的氣氛驟變。她仿佛又回到剛剛戀上他的那個梁淺深,那種複雜又美好的心境活生生地躍動在她體內,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體會到的是一種小幸福,心上全是甜蜜的泡泡,而這個時候的她更多地體會到滿心的辛酸悲痛,當她聽到他說:「好,我們重新開始。」時,終於如釋重負,那是種失而復得的巨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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