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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2:47 作者: 罪加罪
「景然?」淺深迷茫,「你在這兒……」
「別誤會,我也有案子在這裡審。」景然笑著指指自己手中的文件夾。
他們尋了間小茶樓坐下,淺深隨意點了杯普洱茶慢慢喝了起來。
「天氣冷了,喝暖茶的感覺真好。」淺深捧著茶杯滿足地喝了一口,從手指到全身都暖和起來。
景然笑眯眯地也品了一口,說:「看你的樣子,又勝一場?」
淺深笑笑:「是啊,贏了,對方也不打算上訴。你呢?」
「我?休庭中,明天繼續。」
淺深盯著他看了會,景然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低頭看看自己,問淺深:「怎麼了?我身上有問題嗎?」
淺深旋轉著杯子,低著頭斟酌了下說:「辛梓的那個案子……你不用太在意。」
「你倒是安慰起我來了。沒事,你覺得我是那種輸不起的人嗎?打官司,勝敗乃兵家常事。」景然倒是沒有淺深那般謹慎,輕鬆地回道。
「那你不想跟我說說他的壞話?」見他那麼放得開,淺深也不忌諱起來。
景然呵呵一笑,反問:「我在你面前說他壞話豈不是自尋死路。」
淺深卻沒再笑,她摩挲著陶瓷茶杯的花紋,好像那上面的紋路便是她心頭上的傷痕,訥訥地問:「景然,你說他還愛不愛我?」
顧景然微怔,沉默過後才說:「我看不出來。」
淺深似乎也並不在意他是怎麼說的,笑了下繼續說道:「我大概太在乎他了,反而看不清一些東西。」
顧景然急忙握住淺深的手,說:「淺深,我還在這裡等你,只要你回頭,我……」
淺深輕輕搖頭,把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拍拍他的手背,苦笑:「景然,其實你媽媽說的對,你值得更好的。你我都清楚家長之所以定這門親,除了你很照顧我以外,更看重我們兩家聯合的利益。而我,不想重走我母親的道路。」
顧景然緊緊握著拳,俊美的眸子深深凝視淺深:「我不會讓你重走你母親的路,我也不會像辛梓那樣讓你難過。」
淺深拿起杯子擋在他們中間,平靜地說:「我和你,有緣,卻無分。所以,你是我最好的知己,卻不是我的那杯茶。」
番外 顧景然
番外顧景然我從外頭回寢室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穩穩地停在大門口,天色已經暗沉,遠遠望去更覺得那轎車通體的黑色肅穆氣魄。豪華轎車我已是見怪不怪,所以沒多在意便停好山地車往宿舍樓里走。
「請等一下。」一個深沉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看看四周沒人,確定那人是在叫我便有些疑惑地轉過身去。
叫住我的是一個中年男士,他從那輛豪華轎車裡從容地走出來,我微微眯了眼稍稍將他打量一番,便知那人肯定是氣度不凡,錢權在握,xing格驕傲,眼高於頂的成功男士。只是不知道他找我有何貴gān,還是他是要找我那副省長老爸無門才來找我?
「你就是顧景然嗎?」他低沉的聲音很有壓迫感,我幾乎可以肯定他那雙百鍊成鋼的眼睛已經銳利地把我全身里外掃she了一遍。
「我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回答了他。
「上車說話。」
雖然不是命令的口氣,可聽在耳里卻實在不怎麼舒服,你是大爺,我也不是吃素的。
「這位先生,我為什麼要跟著你上車?」我單手cha腰,開口笑了笑,不怎麼客氣地回問道。
那男人似乎愣了下,我以為他接下來會用更qiáng硬的語氣跟我說話,可是,我預料錯了。他扶著車門,神qíng依舊嚴肅沉穩,不過他放低了聲音對我說:「前兩天你救了的那個女孩想見見你,我是她父親。」
這確實是我沒想到的,一瞬間我記起我前兩天為體驗生活在酒吧打工,而那天我在酒吧後巷裡救起了一個女生,她慘白冰冷的面容立刻在眼前閃過。我沒再說什麼,跟他上了車。車子很快啟動,一路上無言,我望著窗外想著不知那女生現在怎樣了,受到那樣的創傷,一定很難承受吧。
車子行進得很快,馬上到了一家私立醫院,這不是我送那個女生去的醫院,我隨著男人乘坐電梯來到十樓。這裡靜悄悄的,我隨意掃了兩眼便知這層樓是這家醫院專為有錢人開設的vip病房。男人一言不發地帶我來到一扇房門前,他低低地嘆了口氣,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他拍拍我的肩說:「進去吧,注意點,她qíng緒不太穩定。」
我走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病chuáng上那單薄的身影,她並未因為有人進來而有所反應,靠在chuáng上一動未動。病chuáng邊坐著一個女人,一直拿著手絹抹眼睛,那眼睛已經腫得跟核桃一樣,我猜大概是她媽媽。那女人看到我不禁愣了下,隨即起身走到我面前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又回頭朝沙發處招了招手。我這才發現這病房裡還有第三個人,那個少年沒什麼表qíng,可雙眼通紅,他經過我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然後跟著那個女人走了出去。
房裡只剩下我跟那女生,看著她沉默的側影,我莫名的緊張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是該說些什麼,還是就這麼站著等她回頭。病房裡安靜得令人不敢呼吸,我無所事事地站了許久,終於聽到一個清冷低啞的聲音說道:「過來。」
我應聲走了過去,她並沒有看我,還是雙目空dòng地看著前方,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和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慘狀相比,現在的她看上去已經像個人,但只是像而已。從這麼近的距離看她,我無法不驚艷,她很漂亮,可現在的她如同一隻jīng致易碎的洋娃娃毫無生氣,黑髮襯得她的臉如死屍般蒼白,我無法從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到任何屬於活人光彩,那裡面木然空dòng,冷冰冰的眸子裡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不要擔心,我不會尋死。」
不知何時,她已經將視線轉到我身上。我一驚,尷尬地迎上她沒有焦距的眼眸。她在看我,卻又不像在看我。她父親說她的qíng緒不穩定,可依現在看來她沉靜得可怕,連一點qíng緒都沒有。
我拉過椅子坐下,抬起頭對著她的視線說:「你想見我?」
她聽後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不是你救了我嗎?」
「……是的。」
她緩慢地在我臉上移動視線,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那像是兩道冰棱從我臉上划過,不寒而慄。
「為什麼救我,讓我死了豈不是更好?」她笑起來並沒有使她變得更美,反而讓我有種枯敗的蒼涼感。
「你怎麼會這麼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gān巴巴的話語完全沒有說服力,可除此之外我看著那張蒼白而美麗的臉說不出其他。
她卻笑意更深,漆黑的眸子像極了極夜的星空,透過我看向某處,或是某個人:「是啊,我怎麼能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的qíng況我後來才知道,她母親紅著眼睛告訴我她醒來後jīng神狀況一直很差,因為接受不了現實瘋狂地想要尋死,幾個護士按著她給她打鎮定劑,這才讓她稍微安靜些。可到了第三天,她忽然轉了xing,醒來後也不鬧了,安安靜靜地吃飯打針,很聽話地接受治療,然而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她這個樣子讓他們越發擔心,直到昨天她忽然說要見見救她的人。
往後的幾日,我每天都去看看她,可能是我比她大兩歲的原因,從心底里疼惜這樣的她。我知道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梁淺深。我在那的時候便陪她說說話,她不願意見任何人,包括她的爸爸、媽媽和她的弟弟。她父母叮囑我拜託我好好陪陪她,說實在的我很為難,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也不清楚我這個外人能做什麼。
可幾天下來我發現,我其實並不用做什麼,她不哭也不鬧,終日神qíng冷漠地發呆,時而說上幾句,從那幾句中足以讓我了解到她心上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是她那晚一直呢喃著的那個人,辛梓。可有一天,她原本一直好好的,不知怎的眼淚突然間止也止不住地從她的眼眶滑落,無聲地卻是那麼觸目驚心。
「我聽說那些人都死了。」
我莫名一愣,然後馬上理解她所說的是那晚對她實施惡行的人。
「反正我爸有的是方法弄死他們。只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找不到人來怨恨。是我平日裡任xing妄為,肆無忌憚,喜歡惹事生非,胡作非為,以為誰都會讓我三分。可我忘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她哭得有些喘不過氣,淚水模糊成一片,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說,「我活該,我活該遭報應。」
我見不得她這麼咒罵自己,拉住她的手,又抽出紙巾替她擦去淚水,可是沒用,紙巾濕了一張又一張,她的淚水如泉涌。
「我求你,你幫我個忙,行嗎?」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眼睛睜得大大的,急切又悲傷地看著我。
我心底一陣抽痛,點點頭。可是,當我聽了她讓我做的事後,我不禁憤然:「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你男朋友嘴上說喜歡你,卻連這個都不能接受,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你。」
她搖搖頭,說:「高考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不能分心,我不能告訴他這件事,那會害了他。」
我並不贊同她的做法:「可你若要跟他分手,他也會因為無法接受而分心的。」
「不會的。」她像是想到了那個人,嘴角難得地浮現出一抹微笑,很篤定地說,「我了解他,他自卑卻也自傲,他的自尊不容許他向命運屈服,所以,他會比現在更努力,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
「你……」我無奈地看著她,作最後的掙扎,「這是何苦,如此分手你痛苦,他也痛苦,這麼折磨又是為何?」
她伸出自己的手,撩開衣袖,露出那白皙纖細的皓腕,慘笑道:「因為我已經髒了,而他還是gān淨的。我只要一想到全身污垢的自己還奢望跟他站在一起,就覺得自己好噁心……」
就在這時,她弟弟拎著袋子敲門而入,愣愣地撞上這一幕,我站在一旁替她擦眼淚,她在那裡不停地抽泣。
那清秀少年飛速扔下袋子,滿身戾氣地衝上來,狠揪過我的衣領就是一拳。
「說,你對她做了什麼!」他力氣很大,掐著我的脖子讓我透不過氣來,我毫無防備地吃下他這麼一拳,眼冒金星,踉蹌一下差點腳不沾地,哪還顧得上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