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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2:47 作者: 罪加罪
淺深一愣,立馬抬起頭。
辛梓並沒在看她,手裡的筷子扒弄著一塊糖醋裡脊ròu,柔聲說:「你編的那套舞我也看到了,很好看,只是,想來你是學過舞蹈的也許不覺得難,可是艾藝她們卻是第一次跳這樣的舞,恐怕一時半會學不好也是難免。所以,你能不能稍微降低點難度?」他挑起眼看向她,那雙透亮的眼眸仿若一股溫泉,看得淺深心裡千迴百轉。
淺深不是個吃軟,更不是個吃硬的人,可當下竟覺得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不自知地點下了頭:「我回去改改。」
辛梓本想著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勸動這尊大佛,沒想到如此輕鬆倒是讓他一下子接不上話,好一會才笑道:「謝謝。」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出奇得溫馨,空氣里除了老鴨煲的醇香以外似乎還飄渺著什麼。梁淺深收了小xing子雖算不上溫順倒也和和氣氣,唯一讓她不舒服的就是心跳的速度不太正常,有些興奮過頭卻又不能顯山露水,按奈得她有些辛苦。辛梓臉上的笑容比平日多了幾分,淺色的眸子更是流光溢彩,和淺深聊天也越發自然起來。他吃飯的姿態很安靜,修長的手指拿著筷子甚是靈動,淺深時不時偷瞄他幾眼,覺得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又自顧低下頭抿嘴偷笑。
結帳的時候淺深還有些擔心,可見價錢確實也還公道,辛梓臉上也沒露出什麼,很自然地付了錢,她也就安下心來。剛要起身,卻見辛梓的包里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低下頭看去便是一愣:「……你的鑰匙扣掉了。」
辛梓彎下腰把它撿了起來,捏在手裡chuī了chuī,說:「幸虧你看到了。」
淺深腦中一陣暈眩,心cháo一lànglàng地恰似要破腔而出,握著背包帶的手心竟已經濕濕的,她終是讓自己斂住心神沒有衝動,背上包跟在辛梓後面出了店門。
第二天,淺深心qíng大好,自然不再跟那幫仇視她的女生一般見識。時間緊迫,她也頭一次把一件事放在了心上很認真地把舞步重新改了一下,新的舞步不再那麼難,其他六個女生跳起來也得心應手許多。
終於,在彩排的時候,他們班的節目一遍通過,總算是讓大家松下一口氣,這幾日下來班上的同學加上老班對梁淺深的態度也有所改觀。幾個看過彩排的老師紛紛羨慕老班班上能有這麼一位才藝出眾的女學生,老班感嘆說,這孩子雖然成績不好,不守規矩,倒也有些特長,還不至於無藥可救。
校慶的日子終於來臨,被學習緊密壓榨的學生哪肯錯過這樣可以好好放鬆的機會。學校特地租用了市裡的音樂廳作為校慶演出的場地。晚上六點的時候,這裡便是燈光璀璨,滿是穿著校服的學生家子三五成群,說說笑笑地走進去。
辛梓將自己班的同學安排好座位便去了後台看看淺深她們準備的qíng況。宣玫在那裡幫著艾藝她們化妝,見辛梓來了也沒停下手中的眉筆:「我這快好了,可不知道梁淺深那裡怎麼樣,你去旁邊看看。」
辛梓避讓著來往的表演人員,四處尋找梁淺深,可就是沒看到她在哪裡。
「請問,你有看到梁淺深嗎?」
辛梓隱約記得眼前這個人是梁淺深某任男友,跟自己在學生會也有幾分jiāoqíng便上前問了下。
那個男生一聽找梁淺深,臉色刷地難看了起來,拿手指了指後頭,聲調怪怪地說:「我看到她和一個男生到後面那個更衣間去了。」
辛梓愣了下,朝後面看去,門是關著的,上面掛了一個「閒人免入」的告示牌。辛梓微不可察地心神不安了少許,遲疑了下還是沒有去敲門。可就在這個當口,門被打開了,淺深匆匆從裡面低著頭出來並沒有看到辛梓。
辛梓回過頭往房間裡面一看,只見莊清許雙手撐著桌邊站在那裡。
二十五問
二十五問
不知是應qíng還是應景,第二天,天公不作美,夏日的雷雨像倒豆子似的砸在馬路上,騰起一片片霧氣。
淺深回到自己家睡了一覺,許是真的認chuáng,雖然輾轉反側了多時,最終還是沉沉睡去,只是那夜惡夢連連,而她卻意識清醒異常,將夢中的場景一一看了個清清楚楚,就好象在她心上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
鏡花水月,騰霧清霜,夕陽的餘光冷凝在他的身上。辛梓獨自站在學校後牆的小橋上形單影隻,悲戚地望著河面,默默留下兩行清淚,模糊了他那雙清透的眼。她飄在空中,揪著衣襟,聽著他低低地念著:淺淺,淺淺……
淺深猛然睜開眼,心悸得大口喘氣,茫茫然轉過頭看了看鬧鐘,已經八點。淺深躲在被子裡壓了壓太陽xué,翻一個身起chuáng,胡弄對付了自己,抓起皮包便直奔民政局去了。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也不算什麼huáng道吉日,民政局裡很是空閒,一眼掃過去也就只有五對新人等著登記。淺深掃到最後,看到辛梓坐在末尾的凳子上,正目光清明地看著自己。淺深吸了一口濕cháo的空氣,舉步走到辛梓面前:「排隊去吧。」
辛梓從昨天起就非常沉默,雖然他以前話也不多,可神qíng確實溫潤清雅帶點寵溺和愛惜,不似現在這般淡漠平靜,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起身走到隊伍後面,手cha褲袋背對著淺深站著。淺深看著他的背影,忽覺得他是不是又清瘦了,這麼看去竟有些蕭瑟,不似以往那般修長挺拔。淺深搖了搖頭,怪自己昨晚做了那麼個怪夢,把以前的事又翻出來折磨自己,於是趕忙走到辛梓身後站著。
等輪到他們倆,工作人員看了他們兩眼,一個面色清冷,一個神色不耐,她琢磨了一會,清了清嗓子猶豫道:「我這兒是結婚登記,如果要離婚的話請去隔壁房間。」
淺深無語望天,敲了敲桌子說:「我們就是結婚來的。」
那人呆了呆,還是不太相信似的:「真的?我怎麼看你們倆看上去有啥仇怨似的,倒不太像甜蜜的小倆口,都要結婚了別都繃著個臉,多不好看。」
羅嗦是羅嗦了點,可動作也倒是效率高超,不過多時,淺深和辛梓各自拿著一本紅本本站在了民政局的大門口。
淺深看著那紅底金字的本子,不覺得真實,愣神片刻,悲喜jiāo加。
結婚,說簡單,真的很簡單,一個手續,一本小證,就能將兩個人日後的生活jiāo織在一起。
可要說複雜,這個世上最複雜的莫過於結婚了。
有人說,一個人在這個世上終有另一個人與之相配,那個人可能就在你的身邊,也有可能與你隔了十萬八千里,在地球的另一端。人這一生兜兜轉轉,若是幸運找到了自己相配的那人,則從此相親相愛;可若是和不配之人處在一起,難保最後不是一拍兩散。所以,人一世姻緣想要圓滿,實屬不易,相愛的又能相守,真真正正相配之人,並非那麼容易找到。
有人一生都無法找到那個遺失在世界某個角落的那個人,有人卻在尋尋覓覓中糾纏在剪不斷理還亂的qíng擾中。
而他是不是自己的良配之人,淺深從來不敢想,甚至在八年前就絕了和他在一起的念頭。可如今,他們竟實實在在地有了一紙婚約,無論出於什麼理由,無論婚後他會怎樣的對待她,更不管曾經是不是抗拒絕望過,光是看著這本本子,她覺得這是敷在自己身上那道永久傷痕的絕世良藥,沁入心脾,安撫悲痛。
畢竟,梁淺深活到現在,哪怕是活到死前的那一天,就算再自欺欺人,天地知道她只愛過一人而已。如同她深愛的母親,含淚致死也沒有放下過那個人。只是,那又仿佛是上輩子的事罷了。
辛梓的車子停在她面前,他放下車窗,對她說了第一句話:「去哪,我送你。」
「高院。」她打算去趟高院,有一個二審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她想再去查一查文件。
下雨天,她打車來的,有人送她也樂得清閒。淺深上了車,車子裡的靜默放大了外面的雨聲,此時向來討厭下雨的淺深第一次感謝雨,若是沒有雨聲現在會是何等的尷尬冷場。
他們誰都沒提昨晚的事,那好像就是過去翻過的一頁,不足道矣。辛梓不提淺深自然也不想提,昨晚她實在是太衝動了,一副咄咄bī人又潑辣蠻橫的樣子,把她心裡的在乎表現得太明顯了,她不應該那樣做的,現在她都不願意回想自己當時那副德xing,太丟人了。
淺深的手機鈴聲解救了這場寂靜戰爭,她拿出來看了眼,不禁皺眉。鈴聲一直響著,可她卻沒有接。
「為什麼不接?」辛梓側過臉問。
淺深快速看了他一眼,冷著臉把電話接了起來:「餵。」
「……大白……」倪淵的聲音很是委屈。
「閉嘴。」淺深低吼一聲,「你在哪裡?」
小白很誠實地匯報:「在你家門口下的咖啡廳。」
「呆著別動,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得跪地求饒!」
淺深氣悶地把手機放回包里,對辛梓說:「不去高院了,送我回我的家。」
辛梓不發表一句話,在下一個路口就改了道。淺深盯著窗子上自己的倒影才發覺今天自己的臉色有多麼憔悴,苦笑一下,她這副樣子落在辛梓眼裡恐怕他在心裡早就把自己嘲笑了千百遍。想到這裡,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而這一痛往往預示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她按了按太陽xué,拿出止疼藥正要吃,卻被旁邊的一隻手給攔了下來。
辛梓趁淺深發愣的時候把藥拿了過來,語氣平淡地說:「不要吃這種藥,對身體沒有好處。」
「醫生說偶爾吃沒有關係,把藥還我。」淺深回神,張開手擺在辛梓面前。
辛梓迅速把藥放入自己左側的褲袋,堅持說:「如果頭疼回家睡一覺,不要總是依賴藥物。」
淺深不服氣道:「我只是偶爾吃吃,你怎麼知道我總是依賴藥物?」
辛梓很高深地笑了笑,說:「你吃藥的時候,總是讓我妹妹幫你倒水的。」
淺深啞了聲音,盯著那人氣定神閒的側臉好一會,才糾結地重新靠回座位。過了幾分鐘,車子逐漸減速,平穩地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上。
「到了。」
淺深朝外面看了看,外頭的雨下得越發大了,她拿起傘,說:「你跟我一起下去,我們今天把話說明白了。」
辛梓微微回頭看她,眸子裡的光芒明明滅滅,最終熄了火,解開安全帶拿了傘下車。
兩個人一同進了那間「左岸南」,這家店是附近有名咖啡店,風格清新怡人,咖啡品格非常高,甜點也是讓人一嘗終身難忘,每天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這個時候店裡的客人很多,店外還站著許多避雨的路人。淺深一進門就開始找小白的身影,環顧了一圈,小白沒有看到,倒是先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驚得她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