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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22:47 作者: 罪加罪
「很好喝啊,喜酒難道不好喝嗎?」辛梓拿手背遮著眼睛,勾著嘴角放慢語速說道。
懶得跟醉了的人較真,車裡的酒氣重了起來,淺深往窗口方向挪了挪,打開窗戶,溫熱的風馬上chuī了進來,卷著車內的空氣又逃了出去。車子終於放慢了速度,在一幢rǔ白色的獨門別墅前停了下來。
淺深跟著辛梓走了進去,前面的人雖然步履蹣跚,卻沒走歪路,開門輸密碼的時候也沒有輸錯。
「不進來嗎?」
辛梓微醺著眼睛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沒有拖鞋的梁淺深,略顯困惑。
梁淺深卸下微笑的偽裝,低頭去拔戒指,可那鑽戒好像黏在手指上似的紋絲不動。淺深吸了口氣再次用力去拔,徒勞無功,手指倒是磨得發紅了。
她憋氣憋得臉有點紅,伸出手指了指鑽戒對辛梓說:「拿不下來了。我過兩天取下來再還你。」
辛梓已經扯下領帶,拿了個水杯倒在沙發上,他沖淺深擺了擺手:「這就是送給你的。」
「無功不受祿,我受不起。」
辛梓忽然側過頭盯著淺深,遠看過去鏡片反光成一片白茫:「這是結婚戒指。」
淺深淡然地回道:「我知道,所以要還給你。」
「我們結婚了。」
「呵。」梁淺深真的懷疑對面坐的這個人是不是別人假冒的,要不然辛梓怎麼可能說出這麼不長大腦的話,「你當真以為我們這樣就結婚了,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不然呢?我花了大價錢包了全場,請了那麼多親朋好友,買了那麼大一顆鑽石,還不夠認真嗎?」
淺深耐下xing子,說道:「我倒是奇怪,你憑什麼自信我會去婚禮現場,又憑什麼覺得我不會當眾翻臉?我不清楚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剛才我也很配合地陪你演完了那場戲,要不是怕場面會太難堪我早就……」
「早就甩手走人。」辛梓接過她的話說,「你倒是這樣的xing格,今天沒有那麼做,我還真的有些意外。至於我憑的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你不是站在這裡了嗎?」
「我是怎樣的人,你不見得有多了解。」
辛梓卻笑了,淡漠無謂的笑容比不笑還來得讓人覺得冷漠。
「正因為你今天沒走,所以,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有那麼多人作證。」
「你喝多了。」淺深只當他現在醉得腦子犯混,滿嘴胡言,轉身急yù離開。
轉瞬間腳下一空,她整個人騰在了半空中,她怒目瞪視著把她半抱於胸的辛梓,驚呼:「你要做什麼?」
「證明給你看,我到底有沒有喝多。」
不知是不是錯覺,淺深心裡升起一絲恐慌,辛梓清冷的眼眸真像是完全沒有被酒jīng浸染過。
「放我下來,聽到沒有,姓辛的!」長裙實在是束縛了她的手腳,怎麼折騰卻無法掙脫那個人的禁錮。
他抱著她上了樓,踢開最裡頭的那間房門,然後如淺深所願,直直地把她扔到了chuáng上。
「嘶」淺深咧嘴倒抽一口氣,這底下是什麼chuáng墊,怎麼這麼硬!
「涼蓆,睡睡就習慣了。」
還沒等淺深坐起來,辛梓便壓了上來。
如果這是噩夢,她懇求上帝讓她立刻醒來吧。
淺深閉上眼,不敢吐氣,過了一會,睜開,頭頂上依舊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終於明白,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夢境,更不是她的幻覺。
「下去。」重新拾起冷靜,梁淺深冷聲吐出兩個字。
辛梓好像覺得她的要求很無理,好笑地反問:「為什麼?」
這股酒味真是能把人熏死。淺深眉間的皺痕越來越深,背上一塊塊的竹片硌得她瘦弱的背脊生疼。
梁淺深拍了拍頭頂上那個人的臉,黑暗中看不見那人是什麼樣的表qíng,她只好好言相勸: 「辛梓,你現在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馬上下去,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辛梓悶聲低笑兩下,抓住她的手,又朝她湊近了一點:「這不是正常夫妻新婚夜都要做的嗎?」
他身上的熱度很高,被抓住的手腕被高熱度燙得發痛,他鼻息的熱氣也若有似無地噴在她的面頰上。隔得這麼近淺深覺得自己周圍空氣的溫度在不斷上升,她身上也開始不自主地冒汗,是的,她真的恐慌起來,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qiáng烈懼怕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心臟跳動的速度已經超出她的負荷逐漸麻痹。
可她仍qiáng作鎮定地眯起眼睛厲聲道:「你要是敢,就試試看。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這仿佛是一場角力鬥爭,雙方都不肯後退一步,張開自己所有的氣場非要爭個魚死網破不可。
什麼東西輕柔地在臉頰上一掃而過,溫熱gān燥。
「累了,洗個澡休息吧。」
未等她反應過來,門開了又關。
屋子重新回歸寂靜,梁淺深像是被人打懵了,半晌後,如同快被渴死的魚癱軟在chuáng上。
平靜了八年的生活,終究是到了盡頭。
十四問
十四問
第二天,奇蹟還是沒有出現,淺深拖著步子來到教室,看到一幫同學都站在門口拿著課本背課文或是抓緊時間對答案,又或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
所以,當他們看到淺深拿著教室鑰匙打開教室的大門時,差點沒把眼睛瞪出眼眶。梁淺深第一個進入教室,莫天急忙從後面跑上來問她:「怎麼是你開的門?」
淺深斜了他一眼,哼哼道:「是誰昨天不想跟我說話的。」
莫天是個老實的孩子,被說了一句就紅了臉,他在位子上坐下負氣地說了句:「是你先罵我的……好了,我們扯平。」
淺深本來就沒想跟莫天計較什麼,畢竟這小子心眼不錯。她邊拿出課本,邊說:「昨天班長有事先走了,我最後鎖的門。」
「那你今天還這麼晚才來。」
淺深飛速瞪他一眼,理直氣壯地說:「我起不來。」
莫天也不跟她爭,倒是奇怪地往後面看了眼,問:「辛梓怎麼還沒來。」
「我怎麼知道……」
愣了下,淺深轉過身,辛梓的座位果然空著。
「他怎麼還沒來?」早自修都開始了,全班最早到的人今天怎麼還沒出現?
「我不是剛問你的嗎,你怎麼反過來問我?」莫天一臉迷茫地看著淺深,淺深送給他一記白眼,低下頭微微蹙眉,視線移向腳邊的紙袋,紙袋裡放著洗好的校服。
不是遲到,是根本沒來,整整一天辛梓都沒有出現。
午間的時候,莫天和邵芝芝聊天,淺深來那個身體不慡便聽他們聊,無意中聽到邵芝芝說:「我在辦公室聽李老師說辛梓請假了。」
莫天驚訝:「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不見他還好好的嗎?」
邵芝芝也有些憂心忡忡地說:「是啊,要不我們放學後去看看他?」
「……不太好吧,還是先打個電話吧。」
「也是。」
放學後,離晚自修有一個小時的空餘時間,淺深打了車回家,然後翻箱倒櫃地從一個積滿了灰的箱子裡找出一本同學錄,那是初中畢業的時候班上每人發的一本紀念冊,裡頭有全班同學的聯繫電話和住址。淺深當時只填了電話,沒填地址。她翻找了一會,終於找到要找的人,他家住得離學校有些遠,不知道現在有沒搬家。
等等,她現在是不是想要去那個人的家……
像是碰到噁心的臭蟲,梁淺深快速把通學錄扔了出去。
「算了,等明天來了再還他好了。」
淺深背起書包快步走到大門口,紙袋子放在玄關的鞋櫃旁,她穿好鞋站在門口打開門,一隻腳已經邁出去了,卻又回頭。
當門關上的時候,紙袋子已不再那個地方。
按照同學錄上寫的地址應該就是這裡了。
可是,這個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眼前的景象讓梁淺深深度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踏上了這塊她原本的人生是絕對不會踏上的土地。
低矮的樓房看上去年久失修,牆壁上早已斑駁不堪,紅色的磚頭上的破dòng被紙團堵住,房頂上遮雨的塑料雨棚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有幾株垂掛在破損的雨棚一角。幾米之外的圍牆上寫著大大的「拆」字,紅色的油漆一直流到地上的雜糙堆里。
淺深低頭看了看腳下深淺不一的泥濘小坑,又看了眼那些翹起的石板路,還有不遠處滿是擺地攤的、擺小攤的小巷子,以及可以改名叫「垃圾堆」的臭水溝,真覺得此乃「人間地獄」。從小生活優渥的淺深在這裡可以說是「處處受驚」,從沒想過在這座城市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這就是,窮人住的地方吧,散發著混亂和破敗的氣味。
這裡又髒又亂的環境已經讓淺深很頭疼了,可最讓她頭疼的是這裡的民房那麼多,辛梓家到底在哪裡?
「12號。」
淺深念著門牌號一路找過去,終於在一棟三層樓高的危樓前站定。
「是……這兒了吧。」
淺深抬起頭,看著那搖搖yù墜的門牌以及那垃圾成堆的黑漆漆的樓道。
一樓正在廚房炒菜的大媽透過破了半邊的窗子看著淺深,然後突然扯著嗓門喊:「你找哪個?」
地地道道的方言,淺深從小說普通話,一下子嘴拙竟答不上來。
「我找……」
「你這個兔崽子,該罵我!我cao,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二樓傳來粗bào的打罵聲,鐵門被撞開,一個人從裡頭直接摔著出來。
「作孽哦,又開始打了。」
那個大媽從破窗子裡探出腦袋網上看,淺深仰起頭看到二樓的過道里一個穿著破舊汗背心的邋遢大叔手裡持著皮帶狠命地抽打著面前的人。那個人扶著走道里的牆壁站著不動,倔qiáng著臉咬緊牙關不叫一聲,任由那皮鞭抽在自己身上,濺起絲絲血紅。
淺深目瞪口呆地看完了這齣家庭bào力,只見被打的人還站在那裡,打人的人已經氣喘如牛,一身的肥ròu飆出滿身的油汗,濕透了他本來就沒幾根毛的腦袋。那個樣貌猥瑣的大叔拎起一件花襯衫套上,系上皮帶,叼著香菸往那人身上又踢了一腳:「媽的,老子拿幾個錢又怎樣,奶奶的竟會掃老子的興。」說完,不解氣似的又踹了一腳,這才手cha著口袋踩著人字拖從樓上下來,淺深忙站到一邊。那大叔下樓看了淺深一眼,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油膩膩的臉上肥ròu橫飛地抖啊抖,看了她一會竟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