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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許偉國的舅舅一直反對外甥和劉雅麗談戀愛,一聽外甥說起劉雅麗居然和厲家銘市長的表妹是同事,尋思了一下便說,如果劉雅麗能幫他們公司打通厲家銘這條路子,他便不會再反對許偉國和劉雅麗結婚。

    他為了事qíng辦得順利,又拿出了五萬塊錢給許偉國,讓他給劉雅麗,用來打點方若謹這頭關係。

    許偉國和劉雅麗說明了舅舅的意思之後,劉雅麗開始並不同意,說自己和方若謹關係一般,怕她不答應。可隨後沒幾天,劉雅麗便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找許偉國談判,許偉國便拿出舅舅要他聯姻不同意他們結婚來搪塞,劉雅麗bī得急了,他便又提起找方若謹搭上厲家銘這條線的事。

    許偉國一再保證,如果她能把厲家銘約出來同自己舅舅見了面,那麼之後的事qíng舅舅會自行cao作,成不成功都不重要,自己也有理由bī著舅舅答應他們馬上結婚了。劉雅麗這才答應試試看。

    過了一段時間,許偉國催問劉雅麗怎麼樣了,劉雅麗說錢已經送去了,是裝到送給厲家銘兒子的玩具盒子裡送給方若謹的,但是對方暫時沒什麼消息。後來他又多次催問結果,劉雅麗都說要等等看,不能太著急。而她一提起他們結婚的事qíng,許偉國卻躲躲閃閃,全推到舅舅的身上。

    過了不久,市里競標的事qíng眼看著就要開始了,許偉國卻發現劉雅麗開始躲著自己了,還時常不接電話,自己要見她也推說身體不舒服。有時候他將電話打到她單位,單位的人說劉雅麗生病了,好久沒上班了。

    接下來,鄉密高速工程建設競標開始,許偉國舅舅的公司不但沒資格參與競標,上次重大責任事故因瞞報傷亡人數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公司被罰款五十萬不說,還被勒令停產整頓兩個月。

    許偉國的舅舅氣得直罵這個外甥是廢物,事qíng沒辦成,還白白損失了那麼多錢。等許偉國完全聯繫不到劉雅麗的時候,才驚覺到被這女人涮了。

    許偉國的舅舅本就看不上劉雅麗,一聽說錢送去了事qíng沒辦成,連劉雅麗人也找不到了,立即氣急敗壞,一口咬定劉雅麗是個騙子。

    但是許偉國對劉雅麗多少有些感qíng,也知道她懷孕了,便先安撫了舅舅,答應自己一定會找到劉雅麗問清楚。

    許偉國的舅舅這時候也找人四處打聽消息,他通過關係終於查清楚,市委這邊確實有方若謹這個人,是從三鄉市調來的,但沒聽說她表哥是厲家明。

    而他最終打聽到方若謹qíng況的人,便是謝茜瑩。

    此時的謝茜瑩已經知道方若謹是厲家銘的合法妻子,但是她卻裝著一臉懵懂無辜,實則很有技巧地說道:「方若謹是從三鄉調來的不假,但是沒聽說她是厲市長的表妹啊。」

    這句話如果單從字面上解釋,絕對沒有一點錯誤,卻是誤導了打探消息的人。

    在謝茜瑩的誘導下,許偉國的舅舅說出了方若謹收了錢不辦事兒的事qíng。謝茜瑩表現的十分氣憤,幾番挑唆之後,許偉國的舅舅便以外甥的名義寫了那封舉報信。

    於是,在有心人的jīng心策劃下,終於等來了厲家銘出國的時機。方若謹被派下去調研了,郭部長和於剛去外地開會,於是謝茜瑩打電話叫來了許偉國的舅舅,說有關領導很重視他反映的qíng況,想叫他來聽聽詳細經過。因而才出現了陳穎在值班室看到的一幕。

    這個機會對於厲家銘的對手來說,正是想睡覺找不到枕頭呢,碰巧有人遞過來一個不用白不用;而對於謝茜瑩來說,方若謹已經是厲家銘的妻子了,對自己來說已經是一步死棋了,況且她已經找到了另一個靠山,能幫這個靠山整倒厲家銘,也趁機除掉方若謹,更是一件很快意的事。就算是整不倒除不掉,也夠他們噁心幾年的。

    所以當方若謹被帶走後,部里立即傳出了流言,除了說她打著市長表妹的旗號收受賄賂,連她上次寫的調研報告都傳成了被潛規則後由於剛代筆,而陳穎和她關係好,更是成了她攀龍附鳳,見錢眼開的證據。

    整個事件中,謝茜瑩想給人家留下這樣一個印象,即受害人上門來找方若謹質問,而被辦公室主任的謝茜瑩偶遇順便接待,問明了qíng況後覺得問題嚴重,便秉公將舉報信直接jiāo到了市紀委,最終落到了市委副書記鄭德軍的手中。

    當然,這其中的細節安排不能為外人道,她只追求最終能達到目的。

    「那位劉雅麗是在林州郊區她一個親戚家被找到的,她請了病假一直在休養。那份證詞實際上是許偉國和她通電話時,問她錢給沒給方若謹送去,她說送去了,被許偉國錄了音放給他舅舅聽的,沒想到最後竟然成了證據。而實際qíng況是,劉雅麗在接到方若謹退回的玩具後,見到裡面根本沒動的錢,便知道方若謹這邊的關係是根本走不通的。她也明白了許偉國根本不想和她結婚,便打掉了孩子,那五萬塊錢她自己留下了。」郭部長感嘆。

    方若謹雖然一直在用心地聽,但卻是要尋思半天才能繞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

    原來這禍仍是自己惹的。

    她沒想到劉雅麗竟然會這樣坑自己,錢她自己留下也就算了,為什麼非要把帳算到自己頭上!虧得自己當時還那麼同qíng她!

    至於謝茜瑩,方若謹一想到這個女人便有些不寒而慄。這種女人不管做同事或是做朋友,都是令人沒有安全感的,如同在自己身邊埋下個定時炸彈似的,總是隨時擔心她會爆炸,讓自己粉身碎骨。

    陳瑩和於剛也是第一次從郭部長口裡知道真相。

    於剛簡直怒不可遏:「這女人從來到部里就不停地搬弄是非,沒一天是讓人清靜的時候。」

    陳穎在郭部長說完後,一直低垂著頭,半天沒有吭聲,待於剛說完,她才悠悠地接口道:「謝茜瑩和我老公曾是大學校友,幾年前她的目標其實是我老公,可惜我老公十分厭惡她,後來私下裡曾和我說,這女人眼裡的**太盛,他一直在所有場合都迴避她。後來她便把目標轉向了我老公的二叔。」

    聽陳穎到這裡,除了方若謹,在坐的另外三個男人都是神qíng一凜。

    三鄉市的人大約沒有不知道信和二公子其人的,陳穎這個二叔公其實比陳穎的老公大不了多少歲,卻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頂著個海歸的招牌,實際上只在信和集團掛個閒職,除了喜歡附庸風雅到處沾花惹糙外,正事根本gān不了多少,常常讓陳穎的公公和丈夫頭疼。

    「信和集團的財務制度非常健全,我們家族對於子女後代的個人財務狀況也是有監督的,二叔根本沒有動用大筆資金的機會,兩個人糾纏了兩年多,後來被二嬸察覺到了,她將二叔的經濟牢牢地控制了起來,二叔口袋裡沒錢,便回去和二嬸鬧的家裡jī飛狗跳的,這個女人便唆使二叔離婚。大約動靜鬧的大了,我公公也cha手警告了,兩個人才慢慢斷了聯繫。後來……,」

    陳穎停住口,卻是下意識地看了厲家銘一眼。

    厲家銘明白她的意思,是這女人轉移了目標,打起了自己的注意。因為那個時間差不多正是自己到三鄉任職的時候了。

    厲家銘了解的對陳穎點點頭,卻是沒有說什麼。

    方若謹也終於明白了陳穎為什麼那麼恨謝茜瑩,從頭到尾都對她不屑的原因。

    她的手緊緊地反握了陳穎的一下,兩個人心領神會地對望了一眼。

    郭部長看了陳穎一眼,安慰她道:「放心吧,謝茜瑩的問題這次會一併考慮的。中紀委的幾位同志今天晚上就到,大約陳書記會單獨和您溝通的。」最後這句話他是對厲家銘說的。

    厲家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穎和方若謹對視一下,轉頭看於剛,見他正看向郭部長,而郭部長只是微笑著看著厲家銘。

    幾個人心裡同時明白,郭部長這一訊息已經傳達了太多的東西了。三鄉市上次的**窩案尚未了結,這次大約又要爆出新的醜聞了。

    厲家銘卻是平靜地抬頭看了看方若謹,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笑,突然用緩緩的聲音說道:「錢,味甘,大熱,有毒。偏能駐顏采澤流潤,善療飢,解困厄之患立驗。能利邦國、污賢達、畏清廉。貪者服之,以均平為良;如不均平,則冷熱相激,令人霍亂。其藥,采無時,采之非理則傷神。此既流行,能召神靈,通鬼氣。如積而不散,則有水火盜賊之災生;如散而不積,則有饑寒困厄之患至。」

    厲家銘的聲音溫潤低柔,與以往的清冷簡潔大不相同,讓在坐的另外三個人聽得入了神。

    方若謹幼承父訓,自然知道厲家銘背的是唐朝名臣張說的《錢本糙》。趁厲家銘口氣一緩,她jīng神一振,不覺輕聲接上去背了下來:「一積一散謂之道,不以為珍謂之德,取與合宜謂之義,無求非分謂之禮,博施濟眾謂之仁,出不失期謂之信,入不妨己謂之智。以此七術jīng煉,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長壽。若服之非理,則弱志傷神,切須忌之。」

    厲家銘在方若謹接口背下去的時候,便停住了口,扭頭寵溺著看著小妻子朗朗上口地在背,直到她一口氣背完,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然後握住她的手。

    「張說在唐玄宗繼位後曾任中書令,封燕國公。為官四十多年,修史十七年,在年輕時因為財物和金錢栽過大跟頭,後仿古傳《神農本糙經》體式與語調撰著了這篇奇文《錢本糙》。全文用了二百餘字,把錢的xing質、利弊、積散之道描寫得淋漓盡致,以錢喻藥,診治時弊,頗富哲理,可謂寓教深刻。你們知道,我是學數學出身的,可以解最複雜的方程式,卻對舞文弄黑甘拜下風。這篇文章是我的老師方正坤在我剛參加工作後,特意給我講的重要一課。他告訴我,官員也是正常人,也有七qíng六yù,但獲取錢財要講『道、德、義、禮、仁、信、智』,即所謂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在講究『七術』的基礎上獲取的錢財就可以『久而服之,令人長壽』,不然就會『弱志傷神』。我們今天在這裡沒有市長部長處長,就算是朋友談心,我送這篇文章給大家,希望以後能互勉。」

    厲家銘侃侃而談,方若謹一直目不轉睛地盯關她,此刻她覺得厲家銘說話的時候極有人格魅力,就如同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時的樣子,令她著迷。

    而另外的三個人已經是聽呆住了,他們在機關工作多年,參加過無數次反腐教育會議,聽過各個級別的領導的講話講座,卻從沒有像今天聽著這位年輕的市長平和而淺淡地說出來的道理讓他們震撼。

    「家銘市長,您說的那位老師是....」郭部長大約剛才沒聽清,不由得又追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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