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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對於厲家銘的背景他當然一清二楚,這也是他防備厲家銘的主要原因。因此他當然知道李振清這個人。

    陳峰來三鄉後,有幾次會議和節日慰問當地駐軍的時候和李振清碰過面,兩人年齡上差了一截,又是不同圈子的人,所以jiāo往不深。對於昨天晚上他突然打電話找自己,一時有些弄不明白用意,但他從沒有把這件事qíng和厲家銘聯繫在一起,更想不到鄭德軍副書記給他捅了這麼個大的漏子。

    83、陳峰道歉

    今天上午的會議結束後已經快十二點了,陳峰全身不舒服,便讓司機載著他去了市里一家高級會所。他有坐骨神經痛的毛病,中醫院最著名的按摩醫生一周會有三天到這裡為他做中醫按摩治療。

    這名醫生已經六十多歲了,手法獨特,xué位和力度都拿捏的非常好,正按得他酸酸麻麻的時候,秘書敲門進來報告說,紀委的王主任有重要的事qíng要找他當面匯報。

    陳峰有些不耐煩。

    市紀委書記去省委黨校學習三個月,在家主持工作的是紀委的常務副書記,就是匯報工作也輪不到一位正處級的室主任向他市委書記匯報,正要告訴秘書讓他找紀委副書記,秘書卻適時補充了一句:「是關於厲市長的。」

    陳峰頓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才吩咐道:「半小時之後讓他去我辦公室。」

    秘書出去之後,他並退了按摩師,慢慢穿著衣服,一時間有點想不明白這個王主任會匯報出什麼與厲家銘有關的事qíng。

    王主任便是隨著李振清去接方若謹的那位中年男子,是市紀委的一位處級gān部。

    昨天凌晨四點他接到市紀委書記的電話,命令他親自帶李振清去接方若謹,上午他向紀委書記匯報了qíng況,紀委書記那邊不方便馬上請假,便責成他今天親自向陳峰書記原原本本匯報事件始末,自己隨後會和陳書記親自溝通。

    由於陳峰上午開會,會議結束後他便離開,王主任撲了空,只好和他秘書聯繫。

    陳峰迴到辦公室,聽了王主任匯報的qíng況匯報後,便猜出事件的由來,也意識到這一事件的嚴重xing,他馬上調動所有的力量,命令他們迅速調查真相。

    此時,陳峰才猛然想起李振清昨天打電話找他的事由,多半是與這件事qíng有關。他馬上讓秘書接通李振清的電話。

    李振清也沒客氣,直接把去接方若謹和他看到的qíng況和陳峰說了:「陳書記,方若謹是家銘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她剛剛懷孕,家銘走時還不知道,為了不gān擾他的工作,她沒有告訴丈夫懷孕的事,卻想不到堂堂的三鄉市長夫人,在三鄉市竟然遭受這種非人待遇。」

    李振清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也不容陳峰解釋,便又繼續說道:「至於厲家銘有沒有問題,他的妻子是否受賄,相信您會調查清楚的,但是我希望對待婦孺能人道些!你們那些權利部門的人,還真不如十幾歲的戰士有人xing!」

    李振清最後這句話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如果陳峰能透到電話看到他的臉,一定會被他渾身的怒氣所震驚。

    據說,時下最流行的一句話是:不怕láng一樣的對手,最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種政治上的腦殘病時而發作是最可怕的,造成的後果往往是災難xing的。

    這件事qíng如果處理不好,不僅厲家銘不滿意,打破他們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衡關係,弄不好還會將自己劃入另一陣營。

    市長出國參加重大引進項目談判,市長懷孕的妻子卻被非法拘禁並受到體nüè,如果真有受賄問題還好說,但依陳峰對厲家銘的了解,極有可能是捕風捉影。

    他陳峰再說不知道也不會有人相信,太影響他在圈子裡的口碑了,更可怕的是,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在自己以後的仕途中,李家也許會成為他升遷的最大障礙了。

    這不是讓他憑白幫姓鄭的背了黑鍋了嘛!

    陳峰氣得直想罵娘。

    他本想趕在厲家銘回到三鄉市之前來看方若謹,沒想到厲家銘馬不停蹄回來的這麼快,他接完了李振清的電話後,便陸續傳來調查的結果,聽完匯報,他便知道這件事qíng的始末了。心裡一邊把鄭德軍罵個狗血噴頭,一邊匆匆趕往醫院,卻仍是落在了後面。

    「家銘你放心,這件事qíng我會給你一個jiāo待的。你剛回來很辛苦,先休息幾天照顧好小方。」隨後,陳峰又轉向病chuáng上的方若謹:「小方啊,作為你和家銘的老大哥我很慚愧,這是我的工作沒做好,你不要有負擔,先養好身體,我會再來看你的。」

    這種qíng況下,他只能把場面話說的越動聽越好。關於事qíng的善後工作他不易馬上表態,但是他親自來了,就是一種態度了。

    和來時一樣,一行人呼啦地都離開了。

    侯建軍送走了那些人,回到病房將一疊複印好的材料遞給了厲家銘。

    「陳書記秘書給我的。」侯建軍低聲說道。

    上面有劉雅麗的證詞和許偉國的舉報信。

    許偉國舉報信上的時間,正是陳穎看到他那次到部里來找方若謹的那天。寥寥數筆,事qíng卻是說的極清楚。

    信中稱:在今年六月,他的公司想參與鄉密高速公路建設的競標,但由於公司不符合競標資質,他便讓女朋友劉雅麗通過她之前的同事方若謹,聯繫厲家銘市長,想請厲市長和有關部門打招呼通過資質審查。而女友劉雅麗則給自稱是厲家銘表妹的方若謹送去了五萬元現金,對方收下了現金卻一直沒有回音。直到競標結束,才知道受騙上當。然後自己打聽了有關人員,才知道方若謹根本不是厲家銘的表妹。

    最後許偉國在信中要求有關部門徹查此事,嚴懲招搖撞騙的方若謹。

    此外,還有一份劉雅麗的證詞。

    證詞中稱方若謹確是自己同事,自己也找過方若謹,並送去五萬塊錢。只不過這份材料註明的是根據電話錄音整理。

    材料上面分別有市委副書記鄭德軍和市紀委副書記的批示,要求嚴肅查處。

    就憑著這樣兩份證據,他們便將方若謹帶走審查。

    這幾張紙在厲家銘手中緊緊地攥著,像是要擰出水來。

    厲家銘當然記得方若謹那個叫劉雅麗的同事。

    在林州,他見過的方若謹同事,便是那天接她去見李世清時碰到的那個年輕女人。當時方若謹介紹自己說是表哥。

    他也隱約記得這個姓許提到的公司的名子,方若謹曾向他問起過這個公司的qíng況,但是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替別人說qíng的意思,自己當時說了這個公司瞞報重大生產事故的事qíng,當時還以為是與她工作上的事qíng有關,別的也沒特別在意。

    所以他根本不信方若謹會收人家的錢,他幾乎可以肯定,方若謹被設計了。

    這個傻丫頭,自己當初決定不公布和她的關係,就是怕她應付不來。

    她不是熱衷於權利的人,更不會在權利中周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事早晚會發生,真是防不勝防。

    原想著讓她適應一段時間,慢慢教會她一些基本的處理方式,到時候怕自己這婚姻也瞞不住了。誰知道卻正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了這個問題。

    厲家銘將方若謹的病chuáng放下,握住了她的手問道:「累了嗎?再睡會兒吧。」

    方若謹也不說話,只是半闔著眸子微微點了下頭,調整了個姿勢身好。

    過了一會兒,李振清過來了。厲家銘一見,示意了一下,倆個走出了病房。

    李振清一大早將方若謹送到醫院後,整整守了她一上午,陪她做了各種檢查,直到方若謹安定下來,醫生說沒什麼危險後,才脫身回去。

    「家銘哥,對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讓嫂子受這麼多苦。」李振清有些愧疚。

    厲家銘走前打過兩次電話要他照看一下家裡,可他卻沒照顧好。

    厲家銘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說什麼呢,這種事qíng本就是防不勝防,不是這次也會是下次,他們成心要從小謹這邊下手,哪有那麼容易就躲過去。」

    「那邊的事qíng怎麼樣了?」李振清擔憂地問他。

    「基本差不多了。我本來是想善始善終,到時候哪怕要塊骨頭啃啃三鄉市也夠吃個十年八年的,哪知道……

    李振清被厲家銘的比喻逗笑了:「你放心,咱哥偏心,至少會切塊五花ròu分給三鄉,否則你不是白去了一趟。」

    厲家銘也為自己心裡的小算盤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醫生見過沒有?」

    「還沒呢,剛進來不一會兒,陳峰書記便來了。」

    李振清立即說:「我帶你去見主任。」便引著厲家銘來到產科主任辦公室。

    產科主任是位五十多歲的女醫生,嚴隸而敬業的女qiáng人形象。

    她詳細解說了方若謹檢查的結果,提醒了注意事項,最後叮囑道:「孕婦的體質較差,加上這幾天受了刺激,qíng緒很不穩定,這樣下去極易造成流產,家屬要特別注意。」

    「麻煩主任了。」厲家銘一聽這qíng況,只覺得心都懸到了半空。

    主任搖搖頭,然後極為嚴肅地盯著厲家銘又說道:「孕婦是不是吃了太鹹的東西?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樣會增加她的腎負擔嗎。她現在已經水腫了,好在發現及時。如果將來再患上妊娠高血壓等病症,後果將不堪設想。嚴重的話不僅影響胎兒發育,還有可能引起孕婦本人器官壞死。這是常識,你可要記住。」女醫生神qíng嚴厲,像是直接認定了厲家名是罪魁禍首似的,訓起來一點qíng面不留。

    「對不起主任,我們都記住了。」李振清大約怕厲家銘難堪,趕忙答應道。

    開玩笑!三鄉市的父母官啊,竟然讓這個女醫生訓的和三孫子似的!

    拉著厲家銘出來,回到病房後,護士正將方若謹手上輸液的針拔掉,見李振清進來,方若謹忙叫了一聲:「李大哥。」便要坐起來。

    厲家銘忙上前摁住她不讓她動:「躺著吧,振清又不是外人。」

    李振清上前坐到chuáng邊的椅子上,有些嬉皮笑臉地對她說:「嫂子,家銘哥回來了,你使勁兒收拾他吧,害你吃這麼多苦,咱憑啥還要替他生孩子!」

    方若謹垂眼淡淡一笑,卻不多說什麼,笑容里有著一抹慘澹,看在厲家銘眼裡,心中竟然有著一絲絲驚悸。

    這姑娘憨厚,一顰一笑無不表現在臉上,這種悲涼的笑容他竟是第一次見到,可見她受到的傷害遠不只眼中看到的這些當吧。

    當著方若謹的面,李振清詳細地將他知道的事qíng經過細說了一遍,也說了自己今天給陳峰通電話的qíng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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