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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這樣的車輪戰術下來,幾個小時過去後方若謹便承受不住了。她的腰更疼了,頭有些暈,胃也隱隱的難受。
「對不起,我不舒服,可以休息一下嗎?」她對坐在對面的小吳說道。
小吳的臉上露出譏刺的笑容:「你什麼問題都不jiāo待還想休息?把事qíng說清楚了回家睡覺都行!」
方若謹氣得失笑起來。
如果她是厲家銘,她也不會要這種秘書。先不說事qíng的是與非,僅憑他做人不懂得收斂,有風使盡帆的xing格,放在身邊就如一顆炸彈,早晚會毀己傷人。
方若謹也不和他計較,她試著站起身想活動一下坐的麻木的腿和腳,可還沒等她站直身子,便換來小吳的又一聲喝斥:「坐下!」
聲音並不大,但那嚴厲的神qíng仍是嚇了她一跳。
她不自覺的跌坐在椅子上,腹部突然傳來的疼痛讓她的心揪了一下,忙下意識的用手護住了肚子。
昔日中山láng,得志更猖狂。這古人說的話還真是一點沒錯。
在他問話的時候,方若謹想要杯水他都滿臉不耐;相反那位不知道什麼背景的陳副主任就做的極含蓄,懂得留退路,不用方若謹多說,只要她的杯子空了,便會主動讓門外的戰士幫她打一杯放在她面前。
到了晚上七點的時候,下午的談話終於結束了。陳副主任進來告訴小吳去休息,然後進來了一個小戰士給方若謹送晚飯。
並不是中午來送飯的那個小戰士,想必是換掉了吧。
晚餐是一個饅頭,一碗菜。
方若謹拿過來一看,饅頭倒是現蒸的,但菜是中午的剩菜。
她什麼也沒說,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即便是中午吃了兩碗米飯,她仍是餓得飢腸轆轆。
可一口菜下肚,鹹得她差點吐了出來。她尋思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給自己喝水的杯子,將剩下的半杯水倒進碗裡攪了下,然後又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小時候爸爸經常下鄉或出差,媽媽的工廠經常要倒班,她和哥哥便經常吃鹹菜就米飯或饅頭,偶爾媽媽買回一塊豆腐rǔ,哥哥會教她抹到饅頭上吃,感覺香得不得了,只是這一天要喝好多水。
後來她學著做菜,開始時掌握不好放鹽的量,有時候鹹的要死,也有時淡的沒味兒,可是哥哥都會誇張地把她做的菜吃得淨光,從來沒抱怨過她一句。
哥哥方若誠雖然身體不好,但從來都是她成長中的一個依靠,每當她回憶起年少時家裡清貧的生活,哥哥都是那純真歲月里的一抹溫暖。
「給我一杯水吧。」方若謹對小戰士說。
小戰士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門外。
「這菜太咸了,我很渴。」方若謹仍是溫和地說。
小戰士沒吭聲,卻在收拾碗筷時,順手將她的杯子放在桶里一起收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又拎著桶過來,從桶里拿出一個饅頭和大半杯水,默不作聲地放到桌子上後便快速離開。
方若謹笑了笑,將饅頭拿到裡面的房間放在chuáng頭,然後抱著杯子開始喝水。
可即便是這樣,飯後沒過半小時她仍是吐了。
她衝進衛生間,將胃裡的飯菜全部吐空了,才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
有眼淚滾到了臉上,痒痒的有些難受。
她站在洗手盆前,掬了一把涼水潑到臉上,冰冷的寒意讓她略微清醒了一下。又漱了口,心裡慢慢的舒服了一點。
她回到臥室,從chuáng頭拿出那個饅頭,一口口咬著,就著那杯白開水吃了下去。
本來以為晚上還會折騰幾個小時,但是意外地沒有人再管她了。
陳副主任沒了蹤影,小吳也不見了,只有兩個戰士在外面坐班。
方若謹也不深究為什麼,她去衛生間刷了牙便上chuáng躺了。
硬板chuáng只鋪著一條褥子,chuáng上有條薄被,初秋的夜晚還是有些涼。
她剛迷糊了一會兒便覺得全身發冷,她站起來走到外面,對兩個小戰士說:「我冷,再給我一條被子吧。」
兩個小戰士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有一個人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抱著一條薄被進來遞給了她。
這一夜方若謹睡的非常不好。
chuáng太硬,枕頭也不舒服,屋子裡大燈一直要開著,屋子外面還坐著兩個年輕的戰士,還不許關門,她一直處在似睡非睡狀態。
因為菜太咸了,她又要了兩杯水喝了,後果就是她不停地去衛生間,最後折騰的全身沒勁兒。到早上五點多她又起chuáng去衛生間的時候,她穿鞋子時發現腳竟然腫了。
她嘆了口氣,步履蹣跚地扶著牆去了衛生間,又順便洗了臉刷了牙,用手指攏了下頭重新挽了長發。腳腫的厲害,小腹也有些隱隱的不舒服,有著隱隱約約的墜痛。她心下一驚,忙回到chuáng上躺下。
這個時候,她忽然恨起厲家銘來了。
自己從和他結婚之後就麻煩事不斷,給他洗衣做飯當他兒子的後媽也就算了,誰讓她十多年前就愛上了這個男人呢。可是讓她受不了的是那些爛桃花的騷擾和他前妻的一再折騰。她只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傻姑娘,從沒打算沾他高官厚祿的光,她只想過平凡樸實的日子,所以他提出暫時不對外公開他們的關係她痛快地同意了。可誰想到她就這樣一點奢望都無法實現,平白被人污陷,還要承受這種非人nüè待,這讓她怎麼能不委屈呢。即便是她再溫馴,這種污rǔ也會讓她記恨一輩子。
她不知道他還要幾天能回來,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自己被帶到這種地方來談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有了他們的孩子。
明明在他走前自己都央求他不要去了,可是他仍是沒有一點點心軟。
方若謹想像不出如果厲家銘知道自己現在的境地會是什麼表qíng,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她怕明天他們再變出什麼花樣來折騰她,更怕她肚子裡的孩子出現什麼問題,她只想馬上回到他們的家中,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白天面對著那兩個人時,她都是憑著一投真氣兒支撐著自己不要軟弱不要倒下,可在這寂靜的凌晨時分,她忽然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全身發抖,她使勁兒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又不停地用被子的邊緣擦著自己臉上的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哭的再也流不出眼流了,才覺得迷迷糊糊想睡著了。
此時天已經大亮,隱隱約約中她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汽車聲,由遠而近直駛到大院停在樓下。接著是幾聲「砰砰」的聲音,她猜可能是關車門聲。又過了幾分鐘,方若謹清楚地聽到走廊傳來粗重的腳步聲,直達她這個套間的門口停住。
接著是在外屋坐班的戰士厲聲喝問:「誰!」
門外的人並沒有回答,幾秒鐘後,她聽到「嘭」的一聲巨響,門被從外面踹開,凌亂的腳步聲立刻涌了進來。
大約屋外的兩名小戰士要上前阻止,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響起兩聲清脆的巴掌聲。
當方若謹驚覺到這些人是衝著她來的時候,只來得及慌張的坐起身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已經籠罩到了呆坐在木板chuáng上的方若謹頭頂。
「嫂子,我來接你回家。」
方若謹慢慢地仰起頭,對上的正是李振清那張冒著一層黑青色胡碴的臉。
一身戎裝的李振清渾身冒著寒意,以往英俊的面孔此刻有些猙獰,一句話說完,眼眶已經紅了。
方若謹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動了下笨拙的身體,將已經腫到小腿的雙腳挪到chuáng下。
可李振清卻已經蹲□子,將chuáng下的鞋子拿起來幫方若謹腳上套。
方若謹驚訝地本能躲閃了一下,可李振清已經拿著鞋子幫她套到了腳上。
「我哥已經知道了,家銘哥已經在返回的飛機上。對不起嫂子,我來晚了。」
由於聯繫不到市委書記陳峰,下邊的人仍是有所顧慮。地方上的事qíng太複雜,加上李世清一再囑咐他按程序來,不要給厲家銘惹是非,他只好轉著圈子找相關的人。若按照他的xing子,恨不能提著槍直接衝上來把這座破樓給端了。
方若謹抿了下嘴唇,輕聲安慰他道:「李大哥,我沒事的。」
李振清也不多說什麼,幫她穿好了鞋子,站起身小心地扶她起來,慢慢走出屋子。
這時外面的房間已經站滿了人。
兩個坐班的戰士站立在那兒,有一個臉上有著鮮紅的指印,顯然是剛剛阻止的時候挨了打。
還有一個穿軍裝的正是李振清手下。是在方若謹媽媽來三鄉時,李振清在新海岸酒店請他們吃飯時見過的孫少校。他此時正一臉bào戾立在房間中央呼呼喘著氣,軍裝上衣有兩顆扣子都沒扣上,方若謹猜剛剛門上那一腳就是他踹破的。
另外一個人方若謹並不熟悉,一身便裝,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看起來成熟穩重。他一見李振清扶著方若謹慢慢走出來,眉頭便深深皺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哪裡受傷了嗎?」
方若謹對他笑笑說:「沒事,喝水喝多了,腳有些腫。」
其實不光因為喝水多,更因為她一天都坐著不能動,所以腳腫漲的格外厲害。
腳腫了以後鞋子穿著就有些擠,走了兩步便覺得腳疼。李振清的臉色變得更加鐵青,雙眼充滿殺氣。
「李參謀長你們先下樓,我去和他們說清楚。」那個人說罷,便匆匆走了出去。
李振清扶著方若謹在前,孫少校緊跟在他們後面,一行三人慢慢穿過走廊,走到樓梯處正與匆匆上樓的小吳走了碰面。
小吳明顯不在狀態,看到他們先是一愣,接著便厲聲問道:「你們要gān什麼?!」
李振清護著方若謹剛好走到樓梯口,他低頭看著方若謹腳下,伸手一指提醒她小心台階。聽到小吳的聲音他只是抬頭淡淡看了一眼,卻直接忽視他的存在,抬手便扶著方若謹慢慢下樓。
此時那小吳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沒了眼色,見方若謹要被兩個當兵的帶走,上手就要扯方若謹,可他手還沒挨到方若謹的衣服,便看到本來走在李振清身後的孫少校身子一晃便擋到了倆人前面,方若謹只覺得眼前一花,小吳便被那孫少校擒在手中。
「我們要gān什麼還輪不到你來問,要想知道爺爺是誰找你主子問去!」孫少校yīn沉沉地說完這句話後,手一松,小吳的身子便像個破布袋似的被甩到了樓梯半層拐角的地方。
本就瘦的像根麻杆似的小吳疼的「呀」的一聲,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牆角。
李振清似沒有看到這一切,由孫少校在前面開路,他扶著方若謹一步步走下樓梯,直到出了那道鐵門,來到了她剛被帶來時那個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