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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首長電話。」

    厲家銘神色一凜,伸手接過電話。

    方若謹知道,侯建軍口中的首長,是指李世清。

    看厲家銘的神qíng,她便明白李世清這個時間打電話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qíng。她看時間已經晚了,她也沒顧得上給魏芳打招呼,等厲家銘收了線便和厲家銘商量先回家去,明天自己再過來做那些檢查。

    厲家銘看她除了臉色仍是蒼白倒沒什麼別的不舒服,知道她確實是因為剛才曹燕妮鬧的那一出給嚇著了。便上車先將她送回家囑咐她注意休息,自己又回到辦公室去了。

    ********

    接下來事qíng快得方若謹來不及思考,便接連發生了。

    三鄉市政府在大規模的招商引資工作開展一年後,逐步開始清理整頓投資秩序,市政府出台了相關文件,有關部門便有所動作,首先是馬氏公司在三鄉市的投資計劃成了上層圈子流傳的一個笑話,而他們在上海的公司幾乎是頃刻之間遭到接連重創。

    先是幾單大生意莫名丟掉,接著便是資金鍊斷裂,再後是幾家合作銀行開始清繳貸款。雖然一時間公司還不至於到破產的地步,但是已經岌岌可危大家都心知肚明。

    從妻子莫名失蹤開始,之後發生的系列事件已經清楚的警示馬長偉是有重大變故發生了。而且憑直覺,他明白已經退休多年的曹家父母的力量根本不會有這種雷霆手段,他懷疑cao縱這一切的神秘力量來自於厲家銘,但是他根本無從下手弄清真相。

    至此他才醒悟,離開了曹燕妮這張牌,他對一切都沒有勝算。

    只是同一張牌玩的久了,總有被拆穿的時候,他想棄局,卻不想對手已經容不得他反悔,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了。

    幾天後,他便接到了曹燕妮提出離婚的律師信,京城一著名離婚訴訟律師接手了曹燕妮和馬長偉的離婚案。

    馬長偉先是飛去上海找岳父岳母求助,但曹父因病已經入院月余,曹母心力憔悴,原就不待見他,現在哪有空兒管他的爛帳,他只好灰溜溜地蹲在公司里處理債務。

    等馬長偉徹底明白自己遇到了大麻煩的時候,想離境已經晚了,不僅公司債權人不斷找上門來索款,公司涉嫌偷稅漏稅的事qíng也越搞越大,新帳老帳一起算,他不僅僅是簽字離婚這麼簡單了。

    由於馬長偉婚內出軌證據確鑿,財產絕大部分都將判給曹燕妮,連帶著他送給杭州那位二奶的房子都被追繳做為夫妻共同財產重新分割,雖然他恨的咬牙切齒,卻沒有曹燕妮這個女人半點消息了。

    曹燕妮便被厲家銘安排到北京一個著名的療養院休養治療。

    比她大五歲的姐姐從上海趕來帶她離開三鄉,是李振清派車直接送她們到林州機場乘機。

    厲家銘已經為她做了許多,公開場合迴避她是正常的,她不敢奢望他來送他,儘管這一去可能是永不相見。

    可是,當她站在機場安檢處排隊等候時,一雙眼睛仍是不停地搜尋著,希望看到自己惦記著的身影。

    邁步踏入安檢閘口,遞上護照機票,曹燕妮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地猛然回頭,只見不遠處方若謹正帶著昊昊急匆匆向她奔來。

    「昊昊!」曹燕妮猛地轉身抽回證件,幾步搶到了已經停住腳步的兒子面前,緩緩地蹲身子:「昊昊!」

    面色有些凝重的男孩點了點頭,手被母親拉著,並沒有抽回去的意思,這讓她欣喜。

    曹燕妮顫抖著手,撫上了兒子額角上已經掉了茄的疤,粉紫色的嫩ròu表明不久前的創傷剛剛癒合。

    「昊昊,媽媽和你說對不起,你能原諒媽媽嗎?」

    昊昊點點頭,然後伸出手,將捧在手裡的一個盒子遞給了她:「書上說,你最愛吃用海螺包的餃子,這是姥姥包的,她說你今天出門兒吃餃子會撞僥倖,還熱乎的呢,你快趁熱吃了吧。」

    曹燕妮接過盒子,捧在手裡的溫度幾乎燙到了她心尖兒上的疤,眼淚早已經忍不住滾滾而下。

    她一隻腿跪在地上,伸手將兒子擁抱在懷裡,哭泣的全身顫抖:「對不起昊昊,媽媽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

    「今天是我的生日,感謝您在八年前生下我。」昊昊清楚地說著,然後用小手去抹曹燕妮臉上的淚水。

    廣播裡響起去北京的航班開始登機的聲音,曹燕妮的姐姐走過來用力拉起哭的軟成一團的妹妹催她入閘。

    曹燕妮又用力擁抱了一下兒子,站起身便看到立在稍遠處的方若謹。

    方若謹從進到出發大廳看到曹燕妮,便讓昊昊自己走過去見她,而自己一直是神色淡淡地站在那兒看著昊昊。

    曹燕妮朝方若謹走了過去,在離她有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向她深深鞠了個躬,啞著聲說道:「謝謝!謝謝你!」然後迅速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既然她已經是過去式,便希望自己離開時能讓唯一的兒子記住她最好的一面。

    昊昊呆立在那兒,直到曹燕妮的身影不見,他才重重地嘆息一聲,轉身回到方若謹身邊:「媽媽,我表現的好嗎?」

    「嗯,比媽媽想像的要棒。」方若謹低頭向他微笑,十分肯定地誇讚道。

    已經比一年前竄高半個頭的男孩子被表揚的有些不好意思,卻仍是仰起臉來再次確定自己行為的正確xing:「媽媽,有些人我們不喜歡,卻不能不管,爸爸說這叫男人的責任,對不對?」

    「嗯,就是這個意思。」方若謹捏捏他明顯ròu乎乎的臉,眼裡全是寵愛。

    (中卷終)

    下卷槿如雲中畫

    74、分離

    曹燕妮給這個家庭所帶來的風波總算過去了,無論是方若謹還是厲家銘,都覺得鬆了口氣,生活又走向了正軌。

    九月份開學之後,昊昊已經是三年級的小學生了,方若謹發現這小男生xing格變得更加開朗,也更加懂事獨立了,年初給他買的褲子已經短了一截,說話時頗有些小大人的樣子,不再是軟懦地粘在她身後的小孩子了,這讓她頗為欣慰。最讓她滿意的是他在學習上基本上不用她cao心,家長會時,老師一再誇獎他是班裡最優秀的學生。

    方若謹感覺到這孩子像是一下子成長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會和方若謹撒嬌一下,但很多時候會像個朋友一樣和方若謹jiāo流,或是問她一些極抽象的問題。

    厲家銘從曹燕妮走的那天晚上,便要求方若謹回到主臥室睡覺,不容方若謹拒絕,他qiáng勢地瞪著她說:「父母分居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難道你不知道嗎?」

    從來都是方若謹用這套說詞來教育他,什麼時候他也學會用這一套來堵她的口?

    方若謹雖然回到主臥室和他同chuáng共枕,可是她卻拒絕了他碰她。

    「我不舒服。」她背過身子,推開他灼熱的大手。

    一身燥熱的男人身體僵硬了一下,喘息聲半天才平靜下來,然後起身進了衛生間。方若謹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

    她覺得自己是懷孕了。

    前幾天那位劉主任給開的化驗單她還沒來得及去做檢測,但是她的月經已經超過了十天沒有來了。

    結婚快一年了,雖然厲家銘是避孕的,但一直都做的不徹底,加之以前他說過那種話,方若謹心裡對孩子還是抱有期待的心qíng。但是那天從醫院回來後,厲家銘一進在暗地cao作曹燕妮離婚的事,根本沒有問過她身體的事,這讓她又有些失望。

    大約懷孕後的女人都會變得敏感脆弱,方若謹忽然有些多愁善感起來。

    當她終於抽了個時間,去醫院做了檢查之後,預料中的結果讓她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沒有初為人母的欣喜,而是從心底冒出了一個問題:這個孩子怎麼?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方若謹手裡攥著那張薄紙,看著婦產科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委屈的像個迷路的孩子,呆呆地坐在那兒,看著那些各種身份的男人,小心地呵護著懷裡的女人,而女人臉上幸福的笑容愈發顯得自己形單影隻。

    下意識里,她在問自己,他倒底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感qíng?他們的婚姻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經過了曹燕妮,方若謹忽然對自己以後的路產生了懷疑。

    當初雖然是被脅迫著嫁給了他,但是心底的那些喜歡是騙不了自己的。在婚後的肌膚相親之後,她曾竊喜過,能守在這個男人身邊過一輩子,也未曾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接下來這近一年發生的各種事qíng,不覺中就讓她有了些身心具疲的感覺。

    這個孩子,真是來的不是時候。

    懷孕後的方若謹並沒有太大的孕期反應,與以往不同的便是奢睡,容易累,有時候會胃口也不太好。

    厲家銘本是個細心的人,但是從接手處理曹燕妮離婚的事qíng,他明顯更忙了些,雖然婚後一直和妻子兒子生活在一起,但是家裡面的事他及少cao心,對方若謹略顯病厭厭的狀況,他只是關心地問了問,叮囑她早些看醫生,方若謹推說最近胃口不太好便吱唔了過去。反倒是昊昊有一天睡覺前忽然對她說:「媽媽你是不是對昊昊很失望?」

    見方若謹不解,他便進一步解釋說:「我不會不要你做媽媽的,你不要擔心。」

    方若謹忽然就很感動的想哭,厲家銘你都不如你兒子關心你的妻子。

    每個女人都渴望被丈夫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感覺,方若謹對丈夫在這個時候忽略自己心裡不是不怨的。

    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給了這樣一個二婚的老男人,幫他帶孩子,守著家,承受著他前妻的騷擾,桃花的刁難,為他無怨無悔地做著善後,不就憑著自己愛他嗎?

    也許是這段時間她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也許是親眼目睹了厲家銘與前妻血淋淋的糾葛,方若謹突然就很希望好好理順一下自己的婚姻。

    當方若謹下定決心與厲家銘談孩子問題的時候,已經是她明確知道自己懷孕三天之後了。

    厲家銘這天回家有些早,不到六點就進門了,魏芳剛做好晚餐,方若謹已經在浴室洗好澡,換了家居服坐在化妝間擦頭髮。

    厲家銘去書房放下手時的東西便回到臥室,他剛要轉身走開,浴室化妝間傳來聲響吸引他推開半掩著的門,方若謹被熱水浸過的臉有了些紅暈,大約是沒想過厲家銘會回來的這樣早,他突然的闖進讓她吃了一驚,原本悠閒的神qíng被他驚擾,濕漉漉的大眼睛讓厲家銘胸口一窒,忽然就有了些許不忍。

    他甩掉西服,伸手拿起chuī風讓她坐好,熟練地幫她chuīgān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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