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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他有你,就足夠了。」
大約因嗓子剛剛cha過洗胃管,曹燕妮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當然不夠!」方若謹的聲音突然提高,眼神也變得從未有過的嚴厲。
「曹燕妮,你讀過那麼多的書,見過那麼多的世面,這樣的道理還用我來說?!你上有年邁父母,下有幼子,為了一個欺騙你的男人就不顧一切作踐自己,你讓你的父母qíng何以堪!你讓昊昊以後想起你來,要多痛苦才夠!」
方若謹大約這次是動了真氣,恨不能給這個女人兩耳光讓她清醒過來。
「你知道他被同學罵是沒娘的野孩子有多可憐嗎?你知道我在連男朋友還沒有時卻只好當眾承認是他的媽媽有多難堪嗎!你又知道我替你照顧這個孩子有多辛苦嘛?你今天卻要眼睜睜地死在我面前,你要我以後怎麼面對昊昊!你這個女人真是自私的可惡!」
方若謹的嘴原本有些笨拙,平時更是極少吵架罵人,這會兒全憑著一股怒氣將心底的話噴涌而出。
待她發現自己原本想勸導她的話變得尖銳刻薄時,才猛然發覺自己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
方若謹有些不顧形象地抬手抹了把臉,可手還沒等放下,便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啊啊!!!」
曹燕妮發出了一陣悽厲的哭喊。
那聲音嘶啞的像是八十歲的老婦般斷斷續續模糊不清,時而傳出來尖銳的聲音又猶如瀕臨死亡的shòu類發出的哀叫,聽得方若謹有種心驚ròu跳的恐懼。
她一下子慌了手腳,正手足無措之間,厲家銘和李振清聽到病房的聲音不對,立即沖了進來。
曹燕妮這個哭,完全是不顧形象的,像個三歲的孩子似的張開嘴大聲嚎啕,眼淚和著鼻涕一齊滾滾而下,兩隻手也不顧還吊著輸液瓶,使勁兒地拍打著chuáng鋪,又不停地撕扯著頭髮,一會兒哭不出來,只能發出「啊啊啊」的低啞叫聲了。
李振清摁了叫人鈴,一會兒那醫生便快步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位年長的護士。
醫生察看了她的qíng況,重新幫她固定好了輸液瓶,護士也安撫xing的幫她梳理了一下頭髮,替她揉搓了一會兒心胸的地方,曹燕妮漸漸安定了下來。
厲家銘從曹燕妮手中抽出那兩頁紙看了一眼,待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不覺呆愣了一下,隨即將目光轉向身後的小女人。
此時方若謹正垂著頭,一幅被曹燕妮的歇斯底里嚇住的模樣,站立在他身後稍遠的地方,根本不敢抬頭看厲家銘,也完全沒有了剛剛對曹燕妮說話時疾言厲色的氣勢。
李振清從剛一進來看到曹燕妮的這個樣子,便知道方若謹剛剛的一陣發飆正中靶心,心下一寬,心qíng也變得好了起來。此時他隨著厲家銘的目光俊眼一掃,也看到了一臉忐忑的方若謹。那小女人輕輕絞著手指,時而不安地偷瞥厲家銘一眼,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正不安地等著家長的責罵。
李振清一時按捺不住差點失笑起來。
這女人真正是難懂的生物,這種矛盾綜合體活上演著活生生的連續劇,簡直讓他這種大男人看得眼花繚亂。
心裡不由得想起另一個難纏的小女人,冷峻的眸子變得更加深邃。
其實厲家銘因為不放心,剛剛出去時站的離門口很近,方若謹對曹燕妮說的話他基本上都聽到了。昊昊藏著曹燕妮照片的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心下不覺吃了一驚,現在一看這頁雜誌,便依稀記起當年表姐拿給他看時候qíng景。
「對不起,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方若謹仍是垂著頭,低聲問走近她身側的厲家銘。
「傻丫頭。」厲家銘伸手攬過她,輕輕撫了下她的頭髮,溫熱的大掌護在她的腰間,讓她即刻安寧下來。
如果有什麼錯,只能是他錯了。是他把她拖入這種複雜的關係中,且不說曹燕妮對她的刁蠻無理,自己又何曾沒給她氣受呢!
厲家銘清楚地感覺到了胸口處傳來的陣陣鈍痛。
他低頭看著這傻姑娘明顯受了驚的濕漉漉的眼睛,終於破顏一笑,俯下頭在她耳邊輕語:「我總算看到兔子急了怎麼咬人了!」
方若謹對他這句調侃一時不明褒貶,條件反she似的匆匆仰頭看了丈夫一眼,對上他隱隱含笑的眸子,便飛快地垂下了頭。
足足過了五分鐘之後,她才慢慢反映過來厲家銘話里的意思,心下一松,便覺得渾身虛脫似的無力,小腿兒一軟,身子也跟著軟綿綿地倒在了厲家銘的懷裡。
73、過去式
厲家銘慌忙接住了方若謹倒下的身子,低頭一看小女人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浮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不覺吃了一驚,忙將她半抱半扶地弄到了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告訴你去看醫生了嗎?是不是沒有聽話?」厲家銘挑著眉稍嚴厲地問她。
他隱約感覺到這一陣子方若謹身體不太好,但他最近實在太忙,加上曹燕妮的事qíng攪進來,便只是叮囑她抽時間去醫院看看,方若謹也只是淡淡地應答「知道了」,但他相信她一定沒有去看過。
這男人在背地裡總是不自覺地會偶爾流露出霸道的一面,把自己當成大家長,習慣對方若謹像昊昊一樣管著。
「我沒事,只是剛剛被她嚇到了。」方若謹緩過了口氣,軟軟地靠在厲家銘的身上。
這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人基本還是處在半冷戰狀態,商量事qíng都很正常,晚上她卻依舊悶聲不響地睡在昊昊的房間,藉口是昊昊受傷還沒好不放心,其實他知道她仍在生自己的氣。
昨天他和她商量見曹燕妮的時候,她倒是沒有猶豫地答應了,他明白這大部分是她看在昊昊的qíng面上。
此時曹燕妮已經喝過了護士給她餵的溫水,qíng緒完全平靜下來,雙眼恢復了一絲神彩。
待護士離開,她便轉著眼珠滿屋子尋找著什麼。
「家銘呢?」她找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便問李振清。她的聲音仍是嘶啞的,卻清晰地傳到坐在外面的兩個人耳中,厲家銘那雙狹長的眼睛眯了下,安撫地拍了拍方若謹,起身走了進去。
李振清知道曹燕妮有話要和厲家銘說,便隨著醫走出來。
「我要見昊昊。」曹燕妮說。
不等厲家銘拒絕,她又急忙解釋:「我不會再做什麼,我只想看看他,再看他一眼就好。」
厲家銘臉色yīn郁地盯著她的眸子,半天才沉聲說:「現在不行。」
曹燕妮眸子一黯,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確實是沒有資格再要求什麼了,那個小女人罵得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不配做一個母親,為了激怒厲家銘,她簡直有點喪心病狂了。
「就你現在這個鬼樣子,不怕嚇到他?」
看曹燕妮失望的眼神兒,厲家銘緩緩補充道:「我不會不讓你見孩子,小謹也不會。但是你要答應好好治療自己,不要再動別的念頭。」
「好,我都答應你。」曹燕妮急促地喘息了兩下,放低了聲音試探道,「但是,你也答應我,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麼?」厲家銘輕挑眉稍淡淡地問。
「就看在昊昊的份上,最後幫我一次。」
由於這一天折騰太厲害,曹燕妮十分虛弱,她喘息著,堅持和這個男人討價還價。
沒辦法,心中剛剛燃起的那點活下去的希望,讓她不得不抓住眼前這根稻糙。
「我不想再見到馬長偉了,我要離婚。」
厲家銘眉毛又是一挑,卻仍是一聲不吭聽她說下去。
「我的狀況你明白,我怕是鬥不過他,我父母的狀況已是自身難保了,求你,幫我這一次,行嗎?」
由他這個前夫幫前妻離婚,她倒是能想得出。
曹燕妮像是明白他顧忌什麼,微微一笑:「昊昊你會照顧的很好,我父母雖然不用我cao心,但我總不能拖累他們。」
厲家銘暗想,這時候她倒是算計的明白,安排的極有條理了。
「好,我幫你,但是有條件。」
曹燕妮看著厲家銘,沒有任何停就地應聲答道:「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我要你的全權委託書,並在離婚程序完結前保證不和馬長偉見面,我安排你養病。」
且不說她現在這種狀態,就她那偏執的xing子說不定會再若出什麼是非來。
「我答應!」曹燕妮又是沒有任何猶豫就衝出了口,眼眶深隱中,閃著渴望的光芒緊緊盯著立在她chuáng邊這個帶著股yīn鷙氣勢男人,猶如垂死的病人,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線生機。
也許他們相遇的時間不對,她見慣了太多這個男人焦躁隱忍以至後來冷漠狠戾的一面,這樣成熟的、霸氣的,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厲家銘給了她全新的感受,此時她來不及哀嘆自己年輕時犯下的錯誤,她只想信任眼前這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不計較他之前的無qíng,不追究他的趕盡殺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略微補嘗些對兒子所犯下的罪孽。
厲家銘對她表示的充分信任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感覺,連半點多餘的表qíng都沒有。他只是淡淡地囑咐了一下她聽醫生的話,不要再生事端,便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厲家銘有些愕然,剛尋思要不要打個電話,便看到到李振清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面跟著仍是臉色不好的方若謹。
「剛剛請劉主任給若謹看了下,她體質有些虛弱,開了些單子要她先去作化驗。」
李振清剛才從病房裡出來看到方若謹臉色仍是蒼白,便趁著厲家銘和曹燕妮談判,帶她到劉主任辦公室,請他給方若謹看看。
劉主任是神經內科的專家,簡單問了方若謹幾句便開了單子讓她去各種檢驗。由於這裡是高gān病房,化驗窗口只有上午收樣,現在要做檢測只能到前面門診部大樓去。
其實李振清帶方若謹出來,主要是不想讓她等在病房外面尷尬。
這地方太安靜了,病房裡兩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字字入耳,方若謹臉上的落寞李振清哪裡會看不懂,他當然了解一些她的脾氣,但他認為這姑娘再溫柔敦厚,讓她坐在那裡聽自己丈夫與前妻談判那種敏感話題仍是不妥,所以才找了個藉口帶她去看醫生。
李振清將方若謹jiāo給了厲家銘,兩人又商量了一些事qíng他便先離開了。
厲家銘拿著劉主任開的那些單據帶著方若謹下樓,還沒走出大門碰到了迎面而來的侯建軍,見到厲家銘,便將手中的手機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