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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厲家銘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一份文件,曹燕妮進來他只是面無表qíng地抬頭看了一眼,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向她示意:「坐。」然後目光又落在手裡的文件上。

    侯建軍給曹燕妮要了咖啡,又替厲家銘換了茶,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曹燕妮從來三鄉之後,只在公開場合見過厲家銘幾次,根本沒有機會和他說上話,打過幾次電話都是侯建軍接的,從秘書轉告她的客氣語,她都想像得出厲家銘生硬冷漠的樣子,這越發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氣。

    他越是躲著她,她越要湊上去;他越寶貝他的兒子,她越是要拿兒子作作文章氣他。說白了,她就想看看厲家銘的底線倒底是什麼。

    她看到現在的厲家銘呼風喚雨的樣子就覺得心臟的地方尖銳的痛,她就是向他討債來的!

    厲家銘今天晚上的心平氣和倒是她沒想到的,但是,等她真的坐在了他的對面,感受到他那qiáng大的氣場,仍是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厲家銘只穿一條藏青色西裝褲,白襯衫,剪的很短的頭髮中規中矩,微黑的臉上仍是冷冰冰的樣子,只有眼角處明顯比之前多了幾條細紋。

    這個男人,倒底是與十年前的那個窮小子不同了。且不說身為一市之長權傾一時,但憑他身上的天然霸氣與凜冽神qíng,就不是現在她身邊的男人所能擁有的。

    厲家銘整整冷落了她有十多分鐘,才將手中的文件看完,提筆在上面寫了兩句什麼,然後打了手邊的內線電話。

    一會兒,侯建軍便走了進來,接過文件又悄然退了出去。

    曹燕妮端坐在他的對面,毫不避諱地觀察著他的一切,面色漸漸轉的yīn冷刻薄。

    她知道這是厲家銘給她的下馬威,但是她根本不怕他,她準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和他對峙的,哪怕魚死網破!

    她等厲家銘端起茶杯喝了茶,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才打開隨身帶著的手袋,從裡面拿出一疊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厲家銘的面前。

    厲家銘低垂著眼睫,伸手取過那一疊照片,細細地翻看起來。

    有張昕一手抱著昊昊,一手扶著方若謹的;有昊昊從張昕懷裡扎掙著跳下來的;還有一張是昊昊和曹燕妮一起倒在地上的。但是這張照片有些特別,畫面里有方若謹半個身子,伸出一隻手,可能由於拍攝角度的關係,從畫面上看,就像是方若謹在推昊昊,然後讓那母子倆一起跌倒。

    最後兩張是張昕抱著昊昊跑出餐廳的照片,其中一張鏡頭拉近,昊昊額頭上的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厲家銘對著照片足足看了有五分鐘,臉色青的像是能刮下一層霜。

    「怎麼了?厲市長心疼兒子了?」曹燕妮輕笑,「原來你的新歡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賢惠是不是?」

    如果厲家銘沒有把這個會面推遲一天,也許他真的會對這些照片產生疑問。但是,現在他只剩下心疼那個小女人和他的兒子了。

    「曹燕妮,換個方式。」

    厲家銘的臉上仍是沒有什麼表qíng,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她。

    「厲市長,難道你不怕我們打起官司來,這些照片讓你難堪?」曹燕妮的口氣仍是挑恤的,大有不把厲家銘激怒誓不罷休的意思。

    果然,厲家銘的臉上終於有了表qíng,他眉毛微不可察的輕輕一挑,聲音也有了溫度:「曹燕妮,十年過去了,你仍是沒有改掉你自私任xing的毛病。你怎麼會這樣自以為是?你以為全天下人就你最聰明?」

    厲家銘眨眼間就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疊照片,扔到了曹燕妮面前。

    曹燕妮一把抓過照片迅速翻看起來。

    和她手裡的照片一樣,同是那天在餐廳的,不過這些照片有二十多張,也沒有她手裡的照片清楚,細看一下,發現是視頻截圖。最後,她的手停到了拿著長焦鏡頭的男人一張上。

    正是馬長偉。

    曹燕妮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厲家銘又恢復了他那張毫無表qíng的臉:「我這還有完整的視頻,你要看嗎?」

    「不。」事實上她自己完全清楚那天的事qíng,看了只會讓她自己更加難堪。

    「不管什麼理由,孩子受傷是事實,法庭是以事實為依據的。」曹燕妮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qiáng,卻依然說的嘴硬。

    「你今年幾歲了?這麼幼稚的舉動你也做得出來?」

    厲家銘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聲音又恢復了原來的冷靜寡淡。

    「曹燕妮,別隨便拿著別人的善良當傻瓜,如果你不是昊昊的親生母親,今天你根本沒有機會坐在這裡。」

    66、崩潰

    厲家銘說話的聲音不高,從音節上聽不出任何qíng緒。

    「那個女人確實傻,傻到你千方百計傷害她,她卻要在孩子面前維護你這個做母親的形象。」他深吸一口氣,想到那天自己對她的傷害,想到她腰上的那塊嚇人的青紫,聲音里有了一絲絲不穩定,「還有昊昊,你拋下他六年,可他仍願意見你,答應和你一起吃飯。你怎麼就能忍心利用他!去傷害他!我真奇怪,昊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

    「厲家銘,你少在我面前裝君子,你以為你就是個好父親嗎?」曹燕妮的眼裡滿是怨毒,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在我懷孕的時候,你管過我嗎?我生了昊昊以後,你過了多少天才回來看我?」

    她聽從了父母的話,嫁給了他,可是她得到的婚姻是什麼?是守活寡!

    「還有,當我提出要離婚的時候,你又在背後做了什麼!」

    提起當年,厲家銘臉上的肌ròu明顯有著輕微的跳動,他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深,片刻,長眼一眯,聲音變得更加冰冷:「我做什麼了,你倒是說說看。」

    「你!你懷疑昊昊不是你的孩子,偷偷抱著孩子去做親子鑑定!」曹燕妮的聲音變得悽厲而痛苦,完全破壞了今天jīng心塑造的淑女形象。

    「一個婚前有過劣跡,婚後又出過軌的女人為我生的孩子,難道我不該懷疑嗎?」

    厲家銘的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透著yīn冷,嚇得曹燕妮一個機靈。

    「你混蛋!」曹燕妮尖聲打斷厲家銘的話,聲音悽愴,「厲家銘,我跟你結婚兩年,為你生了兒子,你居然這樣懷疑我,你簡直不是人!」想到她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和憤怒,就不寒而慄。

    「你知道這消息傳到我父母耳朵里他們是什麼狀況嗎?」曹燕妮忽然就泣不成聲。

    「我爸當時心臟病犯了,差點沒搶救過來;我媽要和我斷絕母女關係。我父親還沒出院,我查出來懷孕了,可是我父親卻說,我和你還沒有簽字離婚,那個孩子我不能要!他說是我們曹家對不起你,這個孩子如果留下來,會更丟你的臉,讓你在官場抬不起頭來。」

    厲家銘在心裡推算了一下,她說的,正是他拖著不簽字的那段時間。

    其實厲家銘在婚後不久,便隱約聽說過曹燕妮的一些事,但是他覺得那是她婚前的事qíng,如果她能安心和他過日子,自己沒必要深究。但是在昊昊不滿十個月的時候,曹燕妮來到北京將孩子扔給了她,提出要離婚。這時候他已經知道,當初她要自己幫忙的同學便是她的戀人馬長偉。而這個女人現在要和他離婚,也是為了馬長偉。

    圈子內的流言蜚語讓他心裡異常壓抑,於是他便托人安排,偷偷給他和昊昊做了親子鑑定。他拿到鑑定結果後,終於舒了一口氣,找了個時間請了假,抱著昊昊去找曹燕妮,想為了孩子再努力挽救這個婚姻。但沒想到的是,他回到林州之後,看到的卻是曹燕妮和馬長偉的出雙入對。

    她懷孕,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吧。

    但做親子鑑定的事qíng他做的很秘密,應該沒有人知道的,怎麼會傳到了曹燕妮的耳朵里呢?

    「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我的親生父親以xing命威脅我,bī我打掉了那個孩子!」

    曹燕妮真的什麼都不顧了,幾乎是放聲大哭,臉上的妝完全花了,頭髮也散亂了,就是一個無助的受害婦女形象。

    厲家銘和她從認識到結婚直至離婚,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他從未看到過曹燕妮這樣脆弱的一面。

    「暫不說你婚前那一段,你即然嫁給了我,還沒有離婚就出軌,還有了他的孩子,你自己不覺得羞恥反而來怪罪我?!你這是什麼邏輯!」厲家銘冷冷地說道,心下卻不覺暗自嘆息。

    曹燕妮居然還懷過馬長偉的孩子又打掉了,他還真的不知道這一段。

    曹燕妮的父母,他始終說不出什麼不好,即使是離婚之後,也從來沒有對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qíng來,這是他對曹家唯一覺得歉疚的地方。在他決定離婚後,他去見曹家父母,當時曹燕妮還想爭昊昊,但他們對曹燕妮說,是你對不起家銘,你沒有理由和他爭昊昊。而當時厲家銘也異常憤怒,通過有關部門找人翻出馬長偉當年舊帳,限制了他出境。曹燕妮這才委屈求全,求厲家銘放過自己。

    「可是,你知道我是怎麼嫁給你的嗎?呵呵!你只會怪我利用你救出馬長偉,可是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利用你!」曹燕妮冷笑,肚子裡的話卻像是堵不住的水,全都冒了出來。

    「我和馬長偉從大學開始談戀愛,直到談婚論嫁,我和他qíng到深處上了chuáng,礙著你什麼事?可是,我的父母卻死活不同意我和他結婚,我父親為了拆開我和馬長偉,竟然找人要把他弄進監獄。馬長偉前腳被抓走,他後腳就找人介紹了你。他那麼喜歡你,不惜把我軟禁起來,bī著我嫁給你!我如果不同意,他說就會讓馬長偉罪上加罪!馬長偉是因為你才坐的牢,我憑什麼不能讓你去救他!」此時的曹燕妮已經沒有了潑婦的氣勢,只有語無論次的喃喃自語。

    「你父親應該不是故意陷害他吧?如果馬長偉規規矩矩做生意,你父母能冤枉他坐牢?」厲家銘當然被她的三兩句話蒙蔽,曹父固然有錯,但馬長偉本身也是只有fèng的蛋!

    「你這是說人話嗎?中國哪個商人起家的時候沒有原罪?就和你們當官的一樣,哪個人屁股上沒屎?一個一個查下去,保證個個都是貪官!」曹燕妮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不屑地說。

    「所以,你聽說我來三鄉了,就來找我的碴兒,也想查出我點事兒,查不到就用昊昊來威脅利誘,也想著把我送進監獄?」厲家銘冷冷地接上了句,蔑視的目光掃向曹燕妮,這個女人真蠢!

    他始終不見她,不和她接觸,就是想繼續看著她表演,弄明白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是以他對曹燕妮的了解,這麼惡毒的用心,這樣步步緊bī的算計,並非完全出自她的腦子。扯出了當年馬長偉的案子,他才終於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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