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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十多年前,她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儘管知道她暗戀他,但他只當她是個小妹妹;十年之後,他之所以娶她,除了她合適,其實心底還是喜歡她的;而婚後她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像個小妻子一樣,把家裡的一切都打理的妥妥噹噹,特別是她對昊昊的好,很讓他感動;在夫妻生活進入實質xing階段之後,她的單純和柔順也實在是讓他迷戀。她對他的依賴和信任,偶爾露出的孩子氣,又讓他覺得她仍是個沒長大的傻丫頭,需要他的保護。

    他從來都沒有刻意定位過她是他的什麼人,但他確定,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昨天他有些衝動,因而口不擇言,但是,他本意並不想傷害她。現在冷靜一想,他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如果加上婚前,他們在一起生活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他知道方若謹雖然是慢xing子,又少言寡語,但她並不笨,心思更是敏感。自己在那種時候對她說那樣的話,這個傻丫頭怕是已經非常難過了。

    他猛地起身下chuáng,去了昊昊的房間。

    昊昊的房間仍是安靜的,昊昊和她都沒有醒來,方若謹縮著身子躺在chuáng邊,一隻手搭在昊昊的身上,睡姿也有些彆扭的樣子。

    厲家銘悄無聲息地走過去,默默地注視著仍在酣睡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兒,心頭忽然漫過了絲絲鈍痛。

    他今天早上有個會議必須參加,無法留在家裡照顧昊昊,但他仍想和她說幾句話,便伸出手推了她一下,想把她叫醒。

    他的大手推在她的腰臀之間,手下的並不是很重,但方若謹卻悶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是很痛苦的樣子。

    厲家銘心底一緊,忙伸手揭開被子,撩開了她的睡衣。

    只見方若謹腰部左側靠下的位置有一塊巴掌大的青紫,在她白晰的肌膚上格外刺眼,他用手摸摸,感覺明顯腫脹了起來。

    厲家銘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大了幾倍。

    他給昊昊的被子掖好,然後輕輕抱起仍睡著的方若謹回到了大臥室。

    在方若謹身體騰空的瞬間,她已經醒了過來,頭靠在那熟悉的胸膛,托著她的有力手臂,都讓她知道是這個男人在抱著自己,但是腰間疼的厲害,她只覺得身上虛弱無力,便裝著沒有醒來,由著他抱著回到大臥室。

    他將她輕輕放在chuáng上躺好,轉身去客廳找出醫藥箱,翻出了一管藥膏,然後掀開她的睡衣,擠出藥膏抹在傷處,用手輕輕地揉了起來。

    他的手很大,掌心的溫度也很熱,藥膏攤在掌心在她的腰間輕輕地揉著,一點點滲入她的肌膚,雖然有些疼,但受傷的地方慢慢變得灼熱起來。

    為她揉好了藥膏,他知道她已經清醒了,便坐在她的身邊幫她理好了衣服,蓋好了被子,又輕輕理了理她零亂的頭髮。

    「小謹,對不起。」終於,他這樣說道。

    經過這樣一番折騰,方若謹疼的身上出了一層汗,人也覺得沒力氣,聽到他的道歉只是身體略微一僵,卻仍是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厲家銘的手指撫上她的眉心,又輕輕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臉,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你是為昊昊好,但是你明知道我有多討厭曹燕妮。而且,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再和別的男人勾搭了,所以我要你記住你的身份。」

    方若謹心尖兒猛地一跳,不由得竄上一股怒火。

    這老男人的心眼兒這么小嗎?他自己桃花朵朵招蜂引蝶怎麼不說,居然還有臉來指責自己?昨天她和張昕只是偶遇,雖然發生了這種qíng事,難道是她故意的嗎?

    心裡難受,根本懶得和他解釋,便一直裝睡不肯出聲搭理他。

    厲家銘見方若謹不肯理他,也覺得自己理虧,只好先進衛生間洗漱,整理好自己後,想了想又回到chuáng前吩咐道:「今天昊昊就不要上學去了,你也在家休息一天,自己和單位請假。」

    可方若謹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睜眼不吭聲,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繼續裝死。

    厲家銘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終是沒有說出來,見約定來接他的時間到了,便輕嘆口氣走出家門。

    在聽到家裡大門「嘭」地一聲關上那瞬間,方若謹的眼淚「刷」一下流了出來。

    厲家銘這一天雖然連著開會工作忙的脫不開身,但明顯有些神qíng恍惚,總像是有心思似的魂不守舍,弄得下屬在向他匯報工作時都格外小心,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觸到地雷。

    好在秘書侯建軍懂事,隔段時間會打電話到家裡向魏芳問問qíng況,隨時抽空再向他報告。

    在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侯建軍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兩句後,臉色突然變了變。他等那位在厲家銘辦公室匯報的局長離開後,馬上拿著電話敲門進到厲家銘辦公室。

    「市長,曹小姐電話。」

    厲家銘抬眼看向侯建軍,神qíng有一絲凌厲。

    「她要求晚上和您見面,談談孩子的監護權問題。」手機用手捂住挪開,他儘量壓低聲音說道。

    厲家銘長眼一眯,眸子驟然變得深不可測:「她居然還有臉和我談這個。」他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了這句話,「告訴她我近期都沒有時間。」

    侯建軍並沒有馬上退出去,顯然還有話要說。

    厲家銘盯著他,示意他說出來,他便又低聲說道:「曹小姐說,您及您妻子對孩子監護不力,讓昊昊受傷,她手裡有孩子受傷的照片,她會請律師正式提起訴訟程序。」

    侯建軍說完這句話後便退後兩步,眼看著厲家銘握著筆的手指節泛白,太陽xué處的血管明顯突起。

    大約過了足足有五分鐘,侯建軍終於聽到了老闆嘶啞的聲音:「和她說,明天我約她,讓她等通知。」

    「是。」侯建軍低聲答應著,拿著手機出去了。

    厲家銘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這個女人,她倒底想要什麼?

    65、談判

    方若謹在厲家銘上班走後不久便起chuáng了。

    腰部受到撞擊後,當時因為擔心昊昊的傷,她並沒有覺得怎麼樣,睡了一夜加上姿勢僵硬,今天疼的特別厲害,雖然厲家銘用藥膏給她揉了一下有所緩解,但還是覺得行動遲緩了許多。

    她扶著牆來到昊昊的房間時,昊昊已經醒了,聽到門響,便轉過頭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方若謹。

    「媽媽你今天不上班嗎?」

    「昊昊受傷了,媽媽今天陪昊昊。」方若謹笑笑,掀起被子鑽進他的被窩裡躺下輕輕摟著他。

    「媽媽你不要擔心,昊昊不疼了。」

    「昊昊很勇敢。」方若謹親親他的臉,鼓勵地笑笑。

    這孩子裝大人安慰她的時候最貼心了,這讓她覺得為他什麼都值得了。

    「昊昊,和媽媽說說悄悄話好不好?」方若謹輕聲問他。

    「好的媽媽,昊昊最喜歡和媽媽說悄悄話。」昊昊的眼睛裡閃出興奮的光芒。

    每天晚上方若謹哄他上chuáng睡覺以後,都有一段母子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光。他會告訴媽媽學校哪個老師上課批評誰了表揚誰了,說自己哪次考試考的好老師要班裡同學向他學習,最可愛的是有一次他收到班裡小女生送他的一個漂亮小本子,他拿給媽媽看,方若謹使勁兒忍著笑給他出主意,讓他把爸爸出差去香港買的一小盒巧克力送給了那小女生。結果第二天那小女生的媽媽早上來送女兒上學時,還一本正經地等到方若謹和她道謝。

    「昊昊,在你見到曹媽媽之前,你記得她嗎?」

    方若謹忘不掉正月十三那天,在海濱公園看燈展的時候,昊昊第一次看到曹燕妮的時候眼神兒。那絕對不是一個孩子看到陌生人的表qíng。

    昊昊抿著唇不吭聲,過了半晌,他輕輕地爬起來下chuáng,打開自己放零碎物品的小柜子,抱出一個小小的鐵盒子。

    昊昊抱著這個盒子回到chuáng上,方若謹看清是一個裝巧克力的盒子,瑞士品牌。

    昊昊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些明信片、賀卡什麼的,他在盒子裡翻了翻,最後找到一個裝賀卡的信封,從信封裡面抽出兩頁紙,遞給了方若謹。

    方若謹接過來一看,像是從雜誌上撕下來的兩頁,打開以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裡的女人披著梨花燙làng卷,紅色的套裝,jīng致的化妝讓畫中人顯得很嬌艷。照片下邊是一篇文章,題目是《浴火重生之玫瑰芬芳》,文中用làng漫的語言記錄了一個天之驕女在婚姻失敗之後,背景離鄉去了異國臥薪嘗膽,經過幾年的奮鬥,終於取得事業愛qíng雙豐收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便是曹燕妮。

    方若謹讀了文章後覺得,這是一本女xing雜誌做的人物專訪,看時間應該是兩年多以前。文章寫的很細膩,很唯美,一看就是出自女xing之筆。

    「你從哪兒找來的?」

    「在大姑姑家,大姑姑拿給爸爸看,說這個人是媽媽,爸爸不看,扔了,我揀到了。」

    昊昊說的斷斷續續,但方若謹還是聽明白了。

    大約是厲家銘的堂姐偶爾發現了這本雜誌,便拿給厲家銘看,厲家銘很厭惡曹燕妮,當然懶得看這些東西,便扔在一邊,誰想到這孩子有心,仍是揀了回來,撕下了有媽媽照片和文章的那兩頁紙,偷偷藏了起來。

    這時候方若謹也忽然想明白了從林州往三鄉市搬家時,他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抱著這個盒子不放的原因了。

    方若謹一時間心qíng複雜,似有絲絲若澀涌到舌尖,卻又有著些許的欣慰。

    這孩子,倒底還是想念他的親生母親的。

    「昊昊,每一個媽媽都愛孩子的,只是愛一個人的方式不一樣,她和爸爸分開,並不是不愛你,你看,這篇文章里的媽媽就很出色呀,對不對?」方若謹說不明白曹燕妮和厲家銘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在孩子面前抵毀他的親生母親,方若謹實在做不出。

    「嗯。」昊昊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認真的看著方若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將那頁紙又折起來,很細心地裝進信封,放進盒子裡。

    侯建軍是在晚上六點的時候通知到曹燕妮的,要她七點準時到新海岸酒店,他會在大廳那裡等她。

    厲家銘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新海岸頂層的豪華套房,他先是在這裡見了一位北京過來的朋友,倆人談了不到一個小時,之後,侯建軍帶著曹燕妮走了進來。

    曹燕妮今天穿一身白色連衣裙,化淡妝,與以往的風格不同,顯得頗為莊重素雅,整個人都變得不再尖銳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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