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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厲家銘給昊昊換好衣服,又去臥室換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拉著昊昊去衛生間洗手洗臉。
昊昊大約看出爸爸的怒氣,也有些害怕,大眼睛轉了轉,小聲地叫著:「爸爸。」
看著兒子小心的樣子,厲家銘「嗯」了一聲,算是表示自己在聽。
「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媽媽。」說完了又仔細的觀察著厲家銘,見他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qíng,便又接著說,「她來學校看我,芳姨不讓,叫媽媽來,是我想跟她一起吃飯。」
這句話雖然稱呼有些亂,但是厲家銘仍是聽明白了。「她」是指曹燕妮,媽媽是方若謹。
厲家銘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表qíng:「為什麼。」
昊昊卻抿住了唇,不再吭聲。
厲家銘不是不知道兒子和方若謹的感qíng,他明白兒子在替方若謹摘除責任。可是他是那麼希望曹燕妮這個女人永遠不要出現在兒子的生命中,因而對方若謹的作法極為生氣。
曹燕妮今天這樣做,當然是因為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她,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機會,她便想著在兒子身上下手,故意激怒他。這個女人讓他厭惡到了極點。
但他今天的怒氣大部分還是因為方若謹。
這個女人太不聽話了,太自以為是。他明明告訴過她不要搭理曹燕妮,她卻非要帶著兒子湊上去,那種女人根本就不是用感qíng能感動得了的!真是個傻丫頭!
還有,那個張昕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又和這個小警察攪到了一起?這小女人越來越長本事了!
心裡越想越氣,臉上不覺又yīn沉了幾分。
昊昊一直在觀察著爸爸的臉色,見自己替媽媽說qíng不但沒有效果,反而火上澆油了,不覺更擔心起來,他小心地拉著爸爸的手央求道:「爸爸你不要怪媽媽好不好,昊昊一點都不疼。」
厲家銘看兒子那擔心的樣子,心裡不覺軟了幾分,嘆了口氣:「爸爸知道了,不怪她。」然後又用毛巾小心地給兒子擦了身上和臉,幫他換了衣服,讓他回房間睡覺。
等厲家銘把兒子安頓好回到客廳,方若謹已經煮了麵條,又蒸了幾個小包子拌了小涼菜放在了餐桌。
厲家銘重新洗了手,然後坐下來吃飯。吃過飯後自己又去洗澡,之後便去了書房。
同樣的,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方若謹說過一句話。
方若謹也沒有再刻意的去和他說話,她默默地收拾好了廚房,又洗gān淨了自己,然後將昊昊和他換下來的衣服扔到洗衣機里洗。全弄完了之後去看昊昊,孩子已經睡著了。
方若謹坐在chuáng邊,輕輕握著他的手,觀察了一下他額上的傷口,又輕輕掀開被子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除了他膝蓋上有兩塊青紫,別的地方倒是完好。
她關了燈,靜靜坐在那兒,心裡有些難過。
她並非不知道厲家銘厭惡曹燕妮,但是,她是真心想做些對昊昊有宜的事。
和厲家銘不同,方若謹對曹燕妮的認識完全是客觀的,因為知道厲家銘不愛那個女人,所以她與曹燕妮基本沒有任何利害衝突;又因為這是昊昊的生母,所以她才用更冷靜更客觀的態度去看這個女人。
方若謹不會對孩子進行仇恨教育,這是她的原則。
一個瞽母勝過一打特級教師,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這也是父親方正坤對她進行教育的一個重要理念。對孩子進行一次仇恨教育的惡果,是一百次愛的教育都難以挽回的。
昊昊是個男孩子,是厲家銘的兒子,以他現在qíng況來看,這孩子將來應該是有出息的。一個男人是需要有根的,在他小的時候,他會依賴自己,信任自己,自己無疑是愛他的。但是,這都代替不了血緣。
方若謹相信,不管多久,昊昊都會永遠當她是媽媽;可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呢?那時候的昊昊會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會想是誰生了他,會尋找他的血脈,他的根在哪裡。他也許不愛曹燕妮這個母親,可能也早就淡忘了她拋棄年幼的自己的恨,他會對自己的身世進行探究,這無關於愛恨,可有關於生命。
一個正真正的男人,如果有對相互仇恨的生身父母,很難說他的人生是完整的。
她只是,不想因為這些仇恨,再給昊昊的人生留下缺憾。
她希望,這個第一聲叫她媽媽的孩子,能有一個健康的,陽光的人生。
她也準備好了,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當厲家銘回到臥室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了。chuáng上沒有方若謹,他沉思了一下,走到昊昊的臥室,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方若謹並沒有睡,只是躺在孩子的身邊閉著眼,腦子卻是亂鬨鬨的想著事qíng,見厲家銘推門,便便悄悄起身走了出來。
厲家銘回到臥室仍是一聲不吭地躺下,方若謹關了燈,摸索著上了chuáng,輕輕挨著他的身邊躺下,房間安靜的似能聽到倆人的心跳。
她輕輕地將身體移向他,讓自己柔軟的肌膚貼到他的背上,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腰:「對不起。」
無論如何,昊昊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傷,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厲家銘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表示。
方若謹知道他在聽,便接著說下去:「曹燕妮提出要和昊昊一起吃頓飯,我徵求了昊昊的意見,他說願意去。」
「是不是昊昊說,願意跟那個女人走你也同意?是不是你始終覺得昊昊不是你生的,他就應該回到他親生母親那兒去?!」
厲家銘身子沒有動半點,聲音卻冷清地飄了出來,yīn郁而刻薄,刺得方若謹一個激靈。
她翻身坐了起來,對著厲家銘的背:「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抿了下唇,不和他計較,「她畢竟生了昊昊,十月懷胎……,」
「夠了!」厲家銘忽然提高了聲音喝住了她,身體也轉過對著他,透過窗簾微弱的光線,方若謹仍可以看到他眸子裡的一抹凌厲。
「我希望這種事qíng以後不要再出現第二次。不管曹燕妮提出任何要求,都讓她找我來談。你要記住你的身份,只要照顧好昊昊就好,不許和她有任何來往!」
方若謹需要了整整超過五分鐘的時間,才慢慢消化了厲家銘這兩句話的含義。
「家銘哥,你能否告訴我,在你心裏面,當我是什麼?」儘管她說的緩慢,但那聲音仍有一絲絲顫抖。
他讓自己記住身份,那麼,她倒底是什麼身份?不是不知道他bī自己和他結婚時,他並不愛她,但是經過了這樣不算短時間的共同生活,還有那些身體上的纏綿,她以為,他應該對自己是愛著的,最起碼是像他自己說那樣,在努力地愛著的。
而她自己,也一直都在認真的做個好妻子、好媽媽,一切都以他們的利益為重。
她做錯了事,他可以教育她,可以罵她,哪怕打她兩下她都沒有怨言。
只是,剛剛兩句話讓她驚覺,是否是她給自己定錯了位?
厲家銘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翻了個身又將後背轉給了她,讓她在可怕的靜謐中,聽著他粗重的喘息聲。
無論方若謹有什麼理由,厲家銘以這種口氣說過那幾句話之後,她都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她屏住氣,靜靜地坐在那裡盯著他躺著的背影,腦子裡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悄悄地下chuáng,摸出了房間,又悄悄地回到昊昊的臥室,爬到了昊昊的chuáng上,小心地窩在孩子的身邊躺下了。
昊昊的chuáng雖然也是個雙人chuáng,但是比主臥的大chuáng則窄了許多,方若謹怕驚醒了昊昊,只是緊挨著chuáng邊躺著,身體僵硬的姿勢不知道有多難受,但她仍是不敢動,直到天快要亮了,才迷迷濛蒙睡了過去。
64、嫉妒
厲家銘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已經快七點了,平時這個時間方若謹早已經叫醒昊昊起chuáng,讓他吃完早餐準備出門了,可是今天家裡卻異常安靜,一點動靜也沒有。
昨天晚他知道方若謹去了昊昊的屋子,他卻沒去哄她,只是在腦子裡一點點過幕著白天發生的事qíng,想著昊昊要他不要怪媽媽的話,大約也是到凌晨三點多才睡著。
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說的話有些重了,傷到了這個傻姑娘。
她昨天最後問自己,把她當成了什麼?
他明白,他的「記住你自己的身份」那句話讓她誤會了。
昨天晚上他趕到醫院後,一出電梯便看到那個叫張昕的警察,正抱著昊昊和她並肩而坐,當時他的心qíng可以用妒火中燒來形容了。
厲家銘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生那麼大的氣。
他接到方若謹的電話時,正在開一個有關物流方面的工作匯報會,一聽她說昊昊受傷了,匆匆結束了會議趕往醫院,一路上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
昊昊受傷已經夠讓他上火的了,當他到了醫院一眼看到那個張昕的時候,無疑於火上澆油。
曹燕妮之後,厲家銘對於女人,差不多可以用潔癖兩個字來形容。
這幾年老領導李世清不是沒有給他張羅過新的結婚對象,這些姑娘除了自身條件好,大都是有著良好的家世,而圍在他身邊的、懷著各種目的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但他始終堅守著底線,根本不碰。
表面謙和有禮的厲家銘,內心裡卻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他極討厭主動的女人,討厭她們對他懷有各種目的,隨著年歲的增大,他在男女關係方面也越來越傳統保守。這也是他當初選擇和方若謹結婚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昨天,他的qíng緒明顯有些失控了。
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他們那樣親昵地坐在一起,他抱著孩子,她依偎在一旁,多麼像和諧的一家人!而自己是他名正言順的丈夫,為了保護她,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活,卻要躲躲閃閃偷偷摸摸,不能帶她出席公務活動,不能和她公然出雙入對,在有些公開場合還要裝做陌生人一樣,這讓他qíng何以堪!
當他再看到昊昊受傷的樣子,蒼白的小臉,額頭上的傷,心裡就更加惱火。
再說,他早就警告過曹燕妮這個女人不能搭理,她為什麼就聽不進去?居然還和張昕攪和在一起!還是說,她是為了和舊qíng人在一起卿卿我我而疏忽了照顧孩子?竟然讓昊昊受這樣重的傷!
他知道,昨天她難過了,她一定是想起了當初他對她的bī婚時的qíng景。
她當時問他,你愛我嗎?而他答的是,我會對你好。
她不是傻子,當然明白他沒有愛上她,可她仍然嫁給了他。
昨天她離開臥室後,他也問過自己,他當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