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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這裡曾是少年的厲家銘常年和夥伴玩耍嬉戲的地方,曾留下了很深刻的記憶,他忽然生出興趣帶她來到這裡,不能不說是來自心底的一種衝動。
方若謹被他急忙拉出來,腳上仍穿著一雙小跟兒靴子,跟著厲家銘爬到半山腰便有些走不動了,累得站在那兒直喘氣兒。
厲家銘回頭看到方若謹連凍加累紅撲撲的臉頰,不由心間一動,回頭走到她身邊,拉起了她的手:「機關坐久了身體就是不行,你要常鍛鍊。」
方若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都淪為你的煮飯婆加保姆了,我哪有空鍛鍊!」
雖然是開玩笑的話,厲家銘還是心裡一緊:「對不起小謹,我知道你很辛苦。」
從頭到尾,厲家銘對她的理解都是這句「辛苦」,但方若謹是那種被知道的辛苦就不算辛苦了的人,因此丈夫這句話還是讓她心裡好受了許多,加上兩個已經結婚了幾個月,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單獨相處親昵過,心裡頓時有了一絲絲甜蜜。
她不自覺地靠在他的胸前,摟住了他的腰身,小腦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厲大哥,我喜歡昊昊,也喜歡你,所以我願意為你們做一切事。」
這樣樸實的表白讓厲家銘胸口一窒。
不是不知道她喜歡自己,否則他當初也不會那樣qiáng迫她和自己結婚,正是仗著知道她心底的那點喜歡,而自己又認為她合適做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才對她霸道bī婚。
而內心深處,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單純的女孩子有著一絲絲說不清楚的疼惜,他不希望她為了眼前的利益去嫁一個不愛她的人,自己qiáng娶了她,雖然暫時看委屈了她一些,但是他相信自己會保護好她,護他周全,也會給她想要的。從結婚之後方若謹的表現來看,他知道她的心在一點點和自己靠近,但是今天聽到她這樣直白地表露心跡還是第一次。
這個傻傻的姑娘根本就不會掩飾她的小心思,所有的感qíng都表現在她的臉上,特別是在他面前,那臉紅心跳的樣子,仍和十年前一樣,讓他即心疼又欣慰。
曹燕妮的心計讓他恐怖。一個枕邊人時時在算計著自己,想著什麼時間和你分開,即使分開後還想著利用你,要挾你,這讓他厭惡到了極致。而這個人偏偏又是他兒子的母親,其中有多少痛苦和無奈,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即使今天這些聞風匆匆趕來看望他的那些縣官鄉官們,焉知不是為著什麼利益而來搭橋送禮的。在政策允許或是他力所能及還好說,要是獅子開大口就會當面得罪人了,所以他才躲開,不敢沾惹上身。
「傻小謹。」厲家銘反手抱住方若謹,輕輕吻了吻她頭頂上的髮絲,口氣溫柔而憐惜,「謝謝你肯嫁給我,我會好好待你。等老了,我們都退休了,就回這裡來蓋一間房子,自給自足,吃綠色食品。」
「好。」方若謹臉貼在他的胸膛,輕聲答應。
在這一刻,感受著這男人懷抱的溫暖,方若謹才慶幸自己終於嫁給了這個男人。
38、高處不勝寒
厲家銘帶著方若謹終於爬上了主峰的時候天色已經晌午,方若謹幾乎是被厲家銘半抱半扶著爬上去的。
站在主峰頂上遠眺,視野極為遼闊,腳下的山脈綿延起伏,遠處的村莊鎮子星落棋布,使人jīng神一振,心胸都舒暢了許多。
「這裡空氣真清新。」
方若謹使勁兒地呼吸著帶著微涼空氣,有些興奮地說道。
厲家銘不待她的氣息喘的均勻,便拉著她來到最高處一塊巨石前,緊靠著石fèng的土壤里鑽出的一棵手腕粗的松樹,這棵松樹形狀如一團雲,枝葉伸展,伸向空中。
厲家銘伸出手在樹身上撫摸了兩下,神qíng頗為憐惜。
「小謹,這棵樹是我高考那年栽下的,現在長這麼高了。」厲家銘轉頭對著方若謹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這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英俊青年臉上的陽光。
「你怎麼把樹種到了這個地方?」
「當年高考前夕,我的成績走到了一個瓶頸,幾次模擬的成績都不理想,qíng緒也非常不好。我周末從學校回家後吃不下飯,睡眠不好。媽媽知道了對我說:一個人,站得高才能看得更遠,因為我只把眼睛盯在分數上了,走入了一個誤區。她讓我放下負擔,不要在意分數,大學只不過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考什麼樣的大學,我都會是一個出色的學生。回到學校後,我認真的查找我的弱項,看看我的知識面最欠缺的是什麼。沒想到在最後階段,我反而超越了自己,考出了非常好的成績。高考結束後,在去北京上學前,我來到了這裡,挖到了一棵很小的樹苗,移裁到這裡了。
「為什麼?」方若謹不懂這男人的思維,這裡是山峰的最高點,風大霧重,這小樹能活下來真是奇蹟。
「因為這裡最高,景色最好,小樹長大了,便可以看到整個家鄉的風景。」厲家銘低聲說道。「我在家呆了三天,天天背著一壺水來為它澆水;周末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過來看它。沒想到,它真的活了下來,長得這麼高了。」
方若謹被厲家銘的話震撼了。
她記得很久之前偶然看過一本書,叫《發現母親》。書中說,母親是孩子的總設計師,家庭是孩子的最高學府,一個瞽母勝過一打特級教師,母親的智慧會整整影響孩子的一生。看來厲家銘的母親,確實是位了不起的母親。
「厲大哥,你已經站的很高了。」
高得令人仰望,只是不知道這道風景她看久了會不會累。
「小謹哪,還有一句話,高處不勝寒啊。」厲家銘頗有感觸,他輕輕地將小妻子摟在懷裡,撫著她的長髮,qíng不自禁的嘆息。
「後來,我和曹燕妮的婚姻出現了問題,當時我很痛苦,不但對婚姻,對整個人生都產生了懷疑。離婚後,我帶著昊昊回來看望重病的父親。父母很開心,想留下昊昊由他們照顧。可是,昊昊那么小,父親病重,我哪能再給他們增加負擔,我抱著昊昊來到這裡,告訴昊昊要努力長大,要和這棵小樹一樣,堅qiáng起來。回北京以後,我將昊昊送到天津的一個堂姐家,讓她幫我帶著昊昊,我只有抽空兒去看他。」
一個單身父親,帶著不滿周歲的兒子,就如同她第一眼看到那對父子一樣,他們是那樣和諧,溫暖,卻又是那樣形單影隻。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他們喚起了方若謹心底的母xing吧。
方若謹忽然覺得她很幸運,她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愛這對父子,保護他們,為他們洗衣做飯;而他們又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
「厲大哥你放心,我會對昊昊好。」
這樣樸實的語言再次讓厲家銘感動,這個傻姑娘總是用她純淨的心來包容他,感動著他。
「松樹長的再高,也離不開土壤。小謹,你就是那塊讓我連接著大地的淨土。」
這樣的比喻讓方若謹出乎意外,她有些羞赧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伸出手撫著那棵樹身:「你每次回來都要來這裡看看?」
「是,每次我來到這裡心qíng都非常平靜,心胸也異常開闊,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以後,我會陪你來看它。」方若謹輕輕握住了厲家銘的手。
這一刻,方若謹仿佛聞到了愛的味道,這種感覺讓她沉溺。
夫妻倆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家中廳里的地上堆著一些當地的土特產,桌子上放著幾瓶酒。
「縣長來了,還有什麼長的,問你明天什麼時候回去,非要來車送你呢。」厲媽媽和兒子匯報著上午家中來的客人qíng況,「還要給昊昊塞紅包,昊昊沒要,他們又硬要塞給我。我告訴他們,這錢不能拿,否則我兒子回家非和我撕破臉bī著我給你們送回去不可。你們就忍心讓我這老太婆跑到縣上再去找你們一趟?他們也就沒再qiángbī著給我了。」
厲家銘笑,母親倒是會倚老賣老。
昊昊看到方若謹回來,撲到她懷裡摟著她的腰埋著頭半天不吭聲。
方若謹覺出他不高興的樣子,抬起他的小臉兒問:「昊昊怎麼了?」
「媽媽只和爸爸去玩,不理昊昊了,趁昊昊睡覺不要昊昊了。」
一邊說著,兩隻大眼睛一邊眨啊眨的,眼淚卻忍著沒掉下來,方若謹心疼的一下子將他抱到懷裡。
「傻兒子,媽媽怎麼會不要昊昊呢,早上出去的時候昊昊沒醒呢,昊昊需要多睡會兒,爸爸帶媽媽爬山去了。」
「我也要爬山!」昊昊立即抗議道。
「好啊,等下次來我們也帶昊昊去爬,現在昊昊太小了,爬不動呢。」
厲家銘媽媽見方若謹和小孫子的感qíng這樣好,心裡越發喜歡這個兒媳婦起來。
按這裡的習俗,新媳婦進門兒改口叫媽後,婆婆是要給紅包的,叫「改口費」。昨天方若謹進門兒時,家裡有客人,到了晚上厲媽媽見他們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乏就沒來得及給,現在家裡沒有外人了,厲媽媽便開始講究起這些老規矩來。
她將一個大紅雙喜紅包硬塞到方若謹手裡:「這是老規矩,雖然錢不多,但是爸爸媽媽的一點心意。」
方若謹推辭不過,便扭頭看了厲家銘一眼,見厲家銘笑著點頭,便說了聲謝謝媽媽收下了。
厲媽媽又給了昊昊一個紅包,昊昊也學著方若謹說謝謝奶奶。
正月初三是習俗講究的「送年」,即將「年」送走的意思,家家戶戶要放便pào吃餃子。
方若謹從和面調餡到包餃子,幾乎一個人全攬了,活計gān淨利落,吃起來味道更是好。
厲媽媽看著這個媳婦越發滿意,趁著厲家銘帶著媳婦兒和兒子去外面放鞭pào,偷偷對厲爸爸說道:「家銘這個媳婦總算靠點譜兒。」
厲爸爸也點點頭:「兒子三十多了,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不用我們cao心了。」
厲家兩老早被曹燕妮傷透了心,原聽說兒子要帶媳婦回來,便抱著對這個新媳婦敬而遠之的心態,現在看方若謹這麼懂事孝順,身體上的病痛仿佛都好了許多,這個年過的jīng神著呢。
厲家銘帶著妻兒在家只呆了兩天,初四便要回去了,為了躲開縣裡鄉里的人送行,原本準備中午啟程改成了一大早就走。
厲媽媽非要捎些土特產讓他們帶回去,厲家銘嫌麻煩不肯帶,方若謹卻笑笑接過來:「媽媽的心意,我們帶著吧,飛機託運又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