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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若謹!」大約趕得急,張昕跑得滿頭是汗。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把你叫來。」她心裡很愧疚,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竟然把男友叫來了,這讓她有著紅杏出牆般的不安。
「呵。」張昕咧著嘴笑,「若謹,我是你男朋友啊,你有事能想起我,說明你信任我,我開心還來不及。」
張昕雖然話不多,辦起事來卻很利落,掛號拿藥,抱著昊昊去輸液,完全是一個好父親的模樣。
方若謹對兒童醫院還保留在她上小學時候的印象,完全想不到現在的兒童醫院已經擴大到什麼規模,jiāo款劃價取藥,若不是有張昕,怕是她折騰一晚上也給昊昊打不上針。
張昕一直陪著昊昊輸完液,才把他們送回家。
打車到了小區樓下,方若謹先下車。
「昊昊,來,姑姑背你。」她彎下腰對昊昊說。
張昕卻跟著下車,他彎腰抱起昊昊便往公寓大門走。
方若謹忙上前拉住他:「你快回去休息吧,太晚了。」
張昕什麼也不說,只是笑笑抱著昊昊進了電梯。
方若謹雖然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但是背著昊昊這樣一個六歲的男孩子還是很吃力。
張昕抱著昊昊和方若謹一起上了樓,等她打開大門,他將昊昊放到沙發上,這才笑笑叮咚她鎖好門,轉身走了。
方若謹一晚上都不敢闔眼,直守著昊昊等到他身上熱度退了些,看看表已經凌晨三點了,才和衣趴在昊昊的chuáng邊眯了一會兒,覺著才睡著,天便亮了。
16、危機
厲家銘昨天晚上是在上海,因為跟一位重要的領導約見,所以關掉了私人手機。直到早上起chuáng才想起來開機,隨即發現有方若謹的幾次來電提醒,便馬上回了電話。
方若謹的聲音有些迷迷糊糊,半天才清醒過來,她詳細告訴他昊昊感冒引起了上呼吸道感染,高燒不退,帶他去醫院打針等qíng況。
「厲大哥,你能快回來嗎?我害怕。」方若謹聲音有絲絲委屈。
「小謹,對不起,我要晚上才能回去。」厲家銘略為思忖,還是抱歉地說道。
正要多叮囑她幾句,秘書侯建軍已經敲門提醒他動身,便只好匆匆收了線。
昊昊有這樣的爸爸也真是一件讓人氣餒的事。
方若謹認命地給昊昊穿好衣服背著他下樓,打了車又去兒童醫院輸液。
剛到醫院一會兒,張昕便趕了過來。
方若謹有些感動:「你也要上班的,別耽誤你的工作。」
「沒事,我早上參加開例會了,今天沒什麼要緊事兒。」張昕憨笑著,摘下帽子撓撓頭。
片兒警工作有機動xing,倒不是像機關坐班那樣在領導眼皮子底下被盯的緊,再說他也算是個大齡男青年了,為了追女朋友獻獻殷勤相信領導會理解的。
幫著方若謹排隊給昊昊輸上了液,他提醒方若謹快去給單位請假,自己看著昊昊。
方若謹這才想起自己一早上光惦記著昊昊來醫院的事兒,竟然沒給單位打個電話。她忙走出輸液室先給培訓班的老師打電話替他請了假,然後又打電話向區委辦公室陳主任請假。
其實,辦公室主任雖然是他們的頭兒,但是平時分管她這攤工作的主要是工委書記,因為楊書記這幾天出差,她這才打了陳主任的電話。
陳主任平日對方若謹這塊兒工作過問不多,聽她這一說倒也通qíng達理,忙說你照顧好侄子吧,誰家都有孩子,你一個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不用急著上班。
張昕一直等到昊昊輸完了液,又要帶他倆去吃飯,方若謹拒絕了。
「我已經請假了,回家給他煮點粥吧,不敢讓他在外面吃。」
張昕理解地點頭說:「好,有事兒隨時打我電話。」又抱著昊昊走出醫院大門,幫他們叫了輛車這才回單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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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家銘確實是在晚上回來的,只不過回到家中已經是午夜十一點半了。
當他推開方若謹臥室的門,便看到一大一小並排躺著的兩個身影。
倆人雖然各自蓋著自己的被子,方若謹卻是側著身子對著昊昊,倆個小腦袋緊緊挨著,被子外面,兩隻差不多大的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溫暖的畫面竟讓他的心裡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且莫名其妙地,不屈不撓地占據著他的腦子,驅之不去,一時間竟然讓他無可奈何。
他總是一忙起來就忽略了兒子,而這個被他算計了的女孩子卻不得不替他承擔了太多的責任。
不是不羞愧的。
多年來跟隨在領導身邊,風雲際會,完全的身不由己,如今又身為一方主官,他以為自己早已經煉就了鐵石心腸,如若讓了解他的人知道在官場打滾多年的厲家銘竟然生出這縷兒女qíng長來,怕不驚掉下巴才怪。
他沒有驚動他們,只是站在chuáng邊靜靜地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才輕輕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方若謹因為昨天晚上帶昊昊醫院折騰了差不多一夜,今天白天又帶他去輸液,連擔心加勞累,厲家銘回家了這麼久她竟然沒有醒過來。
第二天一早厲家銘就起來了,今天上午三鄉市政府有一個金融工作匯報會,他要趕回去參加,所以他洗漱完畢,便自己做了茶,坐在沙發上邊喝茶邊看翻看文件等車子來接他。
他先是聽到一間臥室門打開的聲音,然後看到方若謹半閉著眼睛披散著一頭亂髮去衛生間,路過客廳一角的小柜子時,順手抓起昊昊一隻鉛筆,三兩下將長發挽在腦後用鉛筆別住,然後跌跌撞撞往衛生間摸去。
這一連串動作把厲家銘看得目瞪口呆,他從來不知道方若謹早上起chuáng是這種狀態。
方若謹衝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臉,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才完全清醒過來,然後走出衛生間要到廚房去給昊昊做早餐,在路過客廳的時候,猛然抬頭發現厲家銘正端坐在靠窗邊的沙發上看文件,這才驚覺到他確實昨天晚上回來了。
「厲大哥?!」方若謹頓住腳步,慢慢意識到她剛才亂七八糟的狀態,只覺得臉騰地紅了,卻又慶幸自己身上穿的是保守的兩件套式睡衣,要是衣衫不整就更丟人了。
厲家銘站起身來到她面前,看著她小臉上的兩團黑眼圈,明白她這幾天應該很累,也為昊昊的病擔心,不覺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小謹,辛苦你了。」
方若謹低垂著頭,慢慢紅了眼眶,憋了好久,才低聲數落道:「厲大哥,要是昊昊燒壞了怎麼辦,你不能這樣什麼都扔給我啊,我怕……」
「小謹,對不起,這兩天我一直在上海有事,所以電話關機。」明知道他對兒子有很多歉疚,卻只能一次次道歉,他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對了,厲大哥,前幾天你有兩位朋友來看昊昊,送了一包東西,我讓她們拿走可她們不聽,沒辦法只好放在您房間裡。」方若謹想起前些天來的兩母女,便指著臥室對他說道。
「哦?」厲家銘目光一幽。
在林州,知道他住在這裡的並沒有幾個人,能找上門來還說看昊昊,他一下子想不起是誰。
「是姓謝的一位小姐和一位姓王的阿姨。那天你剛走她們就來了,我還以為是你忘記東西又回來取了,所以就開了門。」方若謹抿了下唇,淡淡地說完,也不再看他,轉身去了廚房。
等她端著煎好的蛋進到餐廳的時候,厲家銘正拎著謝茜瑩送的那包東西從房間裡出來。
「小謹,我給你留一個電話,如果再有緊急的事qíng我趕不回來,你就打電話找這個人。」
說罷,他將扔在沙上自己的皮包拿過來,從包里找出一個本子,撕下一張,寫了一個人的名子,留下了電話。
韓哲緒。
「這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事qíng,你可以直接打他的電話,報上你的名子就行。」
方若謹接過紙條,小心地收到自己的背包里。
厲家銘這個時候又像是並不急著走了,他走到兒子房間叫昊昊起chuáng。
「爸爸!」
昊昊睜開眼看到父親,開心地爬起來撲到他的懷裡。
「爸爸你說謊,那天說下周回來陪昊昊玩,可是你下下周也沒回來。昊昊生病了,要姑姑背著去醫院,還要張昕叔叔抱昊昊打針,你都不要昊昊了。」
大約這次生病有點嚴重,孩子心裡也有些害怕,見到爸爸便開始抱怨起他了。
厲家銘將兒子抱在懷裡摸他的頭試著體溫,腦子卻一下子反映不過來,猛一聽張昕的名子尚未在意,過了半晌,才明白兒子說的是什麼。
「張昕叔叔是誰?」
「姑姑的男朋友啊,是個警察,很帥的。」
小朋友思想里「帥」的概念很簡單。
在他生病的時候有個警察叔叔抱著他樓上樓下跑,看著他打針吃藥時又會講抓小偷的故事給他聽,還時不時和他討論一下共同喜歡的網遊,看到別的小朋友眼裡那羨慕的眼神,多少還是滿足了一下他小小的虛榮心。
厲家銘正在給兒子穿衣服手一僵:「哦?」狹長的眸子裡波光一沉,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他幫兒子穿好衣服,然後一邊幫他疊好被子,一邊安靜地聽兒子叨叨張昕叔叔帶他和姑姑看電影,又帶他吃烤ròu什麼的。
「不過張昕叔叔沒有槍。」最後,他似有些遺憾地補充了了句。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短短的一個月,家裡似乎發生了重大變化。方若謹真的已經開始相親並且成功,而昊昊像是完全接受張昕是姑姑男朋友這個事實了。
厲家銘忽然覺得心窩子有些堵。
「昊昊,你很喜歡姑姑?」厲家銘突然問兒子。
「爸爸。」昊昊從chuáng上爬起身,依偎到爸爸身上摟住了他的脖子,「我要姑姑做昊昊的媽媽。所以,你要抓緊了,趕快把姑姑搶回來給昊昊做媽媽,晚了,昊昊就沒有媽媽了。」
六歲的兒子聲音還很細懦,軟軟的,輕柔的氣息絲絲呵在厲家明的耳根子上,幾乎讓厲家銘掉淚。
片刻,他回過神來將兒子抱在懷裡,溫柔地摸著兒子的頭,勾著嘴角一笑:「好。」
父子倆人又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話,直到方若謹喊他們吃早飯,厲家銘才拉著兒子走出臥室,坐下陪著他們吃早餐。
不一會兒他的電話再次響起,他匆匆親了親兒子,叮囑他要聽姑姑的話,便坐著來接他的車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