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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7:03 作者: 沈南汐
    這個培訓中心有兩個班收小學生。家長會後她又帶著昊昊去看了下,覺得條件挺好,就是學費貴了些,一個月竟然要五千塊。不過英語老師有兩個外教,如果下午不想上英語課,還可以報奧數班,據說師資力量也是很qiáng的。方若謹覺得還不錯,想和厲家銘商量一下,便趁晚上打了電話。

    厲家銘已經從鳳台縣瓦窩鎮趕回三鄉市內,正在接待中央一個部委的朋友,吃完了飯正在喝茶說話。

    電話是秘書侯建軍接的,他一聽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便問對方名子。

    方若謹略一猶豫,便報上了自己的名子。

    侯建軍大約事先得到叮囑,便上前將電話遞給了厲家銘。

    「厲大哥,您方便說話嗎?」

    「小謹,有事?」

    「嗯,關於昊昊,我有事和你商量。」這是方若謹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和朋友略一致意,馬上拿著電話走出房間。

    「說吧小謹,什麼事?」他溫和地問。

    「是這樣,昊昊就要放暑假了,白天我不放心他一個在家裡,我想送他到一個培訓班,上午學英語,下午學奧數,中午仍是我接他出來吃飯,晚上下班接他一起回家,您看行嗎?」

    「小謹,昊昊一直由你照顧,辛苦了,這件事qíng我同意,你就這樣處理,學費不夠我再給你。」

    「不不不,您給我卡上的錢還有好多,您是昊昊的爸爸,我只是想徵求一下您的意見。」

    厲家銘聽到這裡,便明白方若謹的意思。

    畢竟她一個未婚的姑娘,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的學習生活上按排完全沒有概念,是他把她拉入了這個窘境。他想了一下說:「小謹,我這個周末如果沒有事qíng會回林州,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

    「好。」

    方若謹知道他在外面有事不方便多說,便收了線。

    剛開始時,機關對她帶著孩子有些議論,後來聽說是親戚的孩子便都不再說什麼,但是時間一長,有些好事之人,如劉雅麗等便好奇起來。

    「昊昊是你什麼親戚啊?」

    「這孩子父母是gān什麼的?他媽媽呢?

    「我表哥的。」

    「孩子媽媽在國外,表哥剛調到外地工作,家裡還沒安排好呢。」

    除了表哥這一句,其餘的全是實話,這也是事先設定好的背景。

    「孩子媽媽怎麼捨得扔下孩子啊,你媽怎麼不幫著帶呢。」

    「我哥就要結婚了,嫂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懷孕了,她哪有時間管,我這不是離我侄子學校近嘛。」

    方若謹不想她再追問下去,便笑著問她:「你相親怎麼樣,有進展嗎?」

    劉雅麗像是就等她問這句話,馬上嬌羞答答地說:「還好啦,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年底結婚。」

    方若謹一愣。

    她記得劉雅麗是一個多月前相的親,對方像是個小老闆,這就談婚論嫁了?

    但是劉雅麗是個聽不得一點點不順耳話的人,方若謹和她同事兩年,早就了解她這脾氣,便笑著說:「恭喜你了雅麗。」

    「方若謹,你也要抓緊啊,差不多就可以了,別挑了,越挑越剩。」

    這是方若謹和劉雅麗同事兩年,她說的最真誠的一句話。

    方若謹感激地沖她笑笑,心卻悠地沉了下去。

    人家都說,姑娘過了二十六歲,挑選的範圍就窄了,條件也隨之降了下來,如果你還堅持理想,只能越來越剩了。

    這也是方媽媽著急的緣由。

    得到了厲家銘的首肯,方若謹將昊昊送進了培訓班,仍是中午接他出來吃飯,晚上帶他回家.

    也許是昊昊到到了厲家銘的qiáng勢遺傳,對數學表現出了qiáng烈的興趣,卻是對英語不太喜歡。方若謹覺得,孩子喜歡的便是最好的老師,她也不qiáng求他,只是要他按著自己喜歡去做,只是對他的生活按排仍是十分規律有序。

    自從方若謹上次在昊昊同學面前承認是他的媽媽後,昊昊和她的關係像是又近了一步,連班裡有一個小姑娘偷偷送給他一個漂亮的卡片的事都偷偷地告訴了她,這讓她又好笑又難過。

    昊昊那一雙霧氣靄靄的含淚大眼睛,對方若謹有著絕對的殺傷力,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像是在對她訴說著什麼,卻又一下子撲捉不到。

    一個母親在孩子成長過程中的缺位,是什麼都彌補不了的,她只有盡最大的努力來愛這個孩子了。

    方若謹暫時解決了昊昊的暑假託管問題,一切又走上了正軌,她慢慢鬆了口氣。

    等厲家銘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周之後了。

    13、風雨之夜

    厲家銘去北京開會,會議結束後直接回林州。

    當天晚上林州地區bào雨,航班晚點,等雨停了後飛機才起飛,到達林州國際機場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厲家銘打開家門的時候,家裡沒有一點燈光,也沒有半點聲音。他輕輕掩上門,換了鞋走進客廳,就著窗口透過的淡淡月光摸索著往臥室的方向走。

    他先去兒子的臥室,想看看兒子,但在微弱的光線下,他發現chuáng上是空的,昊昊並不在chuáng上。他退了出來,大約關門的時候手稍重了點,弄出了聲響,剛一回身便和客房裡衝出來的人撞到一起。

    他本能地伸手去扶,那手裡柔軟的觸感讓他知道懷裡的是方若謹。

    「啊!」

    方若謹被家裡突然冒出的男人撞到,又驚又怕,被彈得後半步,站立不穩。好在厲家銘反應快,怕她大聲叫出來吵醒昊昊,將她一把撈在懷裡順手捂上了她的嘴,然後連扶帶抱將她帶進自己的臥室。

    方若謹除了上學那幾年外,大部分是一家四口擠在家裡那五六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裡,她從家裡搬出來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子住在這空曠的近兩百平米的大房子裡,本來就有些心裡不踏實,林州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下bào雨,機關里提前下班,她接了昊昊就往家走,吃過飯後窗外又是打雷又是閃電,她和昊昊嚇得抱成一團。

    昊昊還是個孩子,她只能撐著膽兒給昊昊洗了澡,然後看著昊昊寫了會兒作業,可在八點半的時候家裡突然停電了,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家裡又沒有蠟燭,便湊合著和昊昊擠在她的chuáng上抱在一起睡著了。

    從她住進來,厲家銘回來次數是有限的,她根本沒想到這男人半夜深更不聲不響摸進了家門還讓她給撞上了。

    方若謹嚇得臉色慘白,手腳冰涼發軟,只覺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驚恐萬狀地縮在他懷裡喘息著,全身抖個不停。

    厲家銘伸手一摸,便摸到她背上額上全是濕漉漉的冷汗,便知道她是嚇著了,彎腰抱起她放在臥室的大chuáng上讓她坐下。

    「對不起,嚇到你了?」厲家銘的聲音柔和,懷抱溫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薄荷香味的氣息濃濃地包裹著她。

    方若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厲家銘仍是半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舒緩著她的緊張。

    其實,方若謹並不完全是因為嚇到了,還因為這些日子的生活狀況一直背著父母,不顧機關里人們那些好奇的目光和閒言碎語,頂著生活上驟然而至的壓力,還有帶孩子的辛苦,還有……大約還有說不出口的一點點原因吧,她自己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厲家銘見到她的眼淚,莫名地心裡一抽,來不及細想是什麼原因,便將她摟緊在懷裡:「對不起小謹,讓你受委屈了。」

    他這不說還好,這一說她的眼淚流的更急,發泄似的趴在他的懷裡咬著嘴唇嗚嗚地哭了起來。

    厲家銘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秘書,他在這個位置上一gān十餘年,從普通的小秘書到副廳級的大秘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就任一個地級市的市長這兩三個月以來,他也很勝任這一職務,他可以應付各種各樣的領導和下級,卻唯獨沒有哄女人的經驗,特別是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年輕姑娘。

    無奈之下,他只得將她的頭輕輕按在他的胸前,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任她發泄。

    方若謹雖然有過幾次相親經歷,基本上是見了一面之後就沒有下文,最長一個只處了兩個月,親密度僅限於偶然拉下小手的階段。她所接觸過的成年男xing,除了哥哥便是爸爸。雖然十年前她被蛇咬傷那次他也抱過她,可那時候生命危在旦夕,即使事後自己在心裡偷偷幻想了一下,但被他這樣親昵地摟在懷裡哄還是第一次。

    她哭了一會兒便清醒了過來,抹了一把眼淚止住哭聲,稍一掙扎便坐直了身子,她稍移開了□體輕聲問:「厲,厲大哥,您怎麼回來了。」

    問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這話有些問題,這裡本來就是人家的家,他這是回家啊。

    厲家銘卻是了解地笑笑,伸撥開她臉上的散亂的頭髮查看一下她的臉:「沒撞壞你吧?」

    方若謹忙搖搖頭,低聲說:「我聽到聲音,還以為家裡來賊了呢,又怕嚇到昊昊,便悄悄起來……。」

    厲家銘溫柔地笑笑,知道她對昊昊是真的心疼愛。一個未婚的姑娘能做到這些,確實挺不容易的。便安慰她說:「別哭了,去洗把臉休息吧。」

    「你吃飯了嗎?家裡停電了,我給你弄點飯吧。」

    「在飛機上吃了點。可能是電門跳閘了吧?我去看看,你給我煮碗面就行。」

    方若謹借著窗外露出的月光去廚房煮麵,厲家銘去看電閘。果然是家裡的總閘跳了。厲家銘推上電閘又替她打開了燈,便進了主臥室洗澡換衣服。

    當躺進浴缸那溫暖的水中,厲家銘心裡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像是對他突然多了吸引力,並不只是因為有兒子,還有這個嬌憨拙笨膽子小的小女人。因為多了她,回到家裡時,這溫暖的燈光讓他覺得踏實和安心。

    他和前妻離婚五年了,從昊昊不滿一周歲,到她拋夫棄子離開,他都是默默一個人忍受著孤獨,懷著對兒子和對父母的歉疚,他一直承受著各方壓力。除了他的領導李世清,再就是幫他帶孩子的堂姐和父母能了解一些他的qíng況。對外,基本沒有人知道他早已經離婚了。

    身在他當時的位置太敏感,太惹眼了,除了覬覦他妻子的名份,更是多的是投懷送抱想拿一夜qíngjiāo換利益的女人。如若他不檢點,不但會給自己,也會給他的領導惹上麻煩的。

    李世清是一個嚴謹的人,對下屬要求也極嚴格,跟在他身邊這些年,處世風格早已經傳承下來。曾有一次,另一位領導大約知道些他和妻子離婚的事,便探聽他的口氣,似有什麼人家的姑娘要介紹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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