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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2:10 作者: 阿逢
還有正門處的那塊影壁。
「思君有夢,念君終年。」燕妙妙輕聲開口,想起那影壁上刻著的八個字。
鉤沉聽見這八個字,忽然一笑:「看來你是去過明霄玉府了。」
「本座與蒲清,在那裡生活了許多年。」
果然如典籍中記載所言,神君蒲清與邪神鉤沉之間,糾纏不清了數千年。
直到一人在絕天地通時去了神界,而另一人留在了人界。
「霽止劍出世後,本座在沉眠中被蒲清的氣息驚動,便醒了過來。」
他自嘲地一笑:「這才知道,本座這一覺,竟是睡了萬年。」
他醒來之後方知,這世間流轉已過了萬年。
神界亦早就關閉。
蒲清背棄了兩人之間的約定,將他獨自留在人界棄之若敝履。
他要重開神界——不為報仇、不為怨恨……他只是想要一個理由。
一個足夠將他獨自扔在人界萬年的理由。
「那依照神君的意思,看來是不會放棄開啟神界的念頭了?」
鉤沉將思緒從回憶中拔起:「自然不會。」
接著,他又甩了甩袖,眾仙君身上的威壓便瞬間消失。
「你們跑吧,」他悠悠轉過身去輕笑,顯然並不將仙君們放在眼裡,「跑得快一些,或許還能救自己一命。」
燕妙妙鬆開溫斂的手,兩人並未對視,識海之中卻已知對方心意。
——正是現在!
只聽「嗡」地一聲劍鳴,正環到鉤沉身後的霽止劍忽然一震,便是直直朝著鉤沉的背心處刺去!
那霽止劍是上古神兵,亦是場中唯一一樣也許能傷到神祇的利器。
霽止劍已對溫斂認主,方才溫斂正是在用自己的靈識將霽止劍重新收歸己用。
利刃穿破皮肉的聲音傳入耳中。
鉤沉的心口之處出現一道破口。
初時只是突起,繼而出現了紅色的劍尖。
眨眼之間,長劍已然破體而出,劍身的血槽上潑出鮮紅,劍身連著劍柄穿透身體。
「嗤」地一聲,霽止劍的劍身便盡數染上了血肉。
成了?
燕妙妙與溫斂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瞧出了不可置信。
可片刻之後,這不可置信果然盡皆消失。
「畢竟是螻蟻,到底是不知『神』為何物。」鉤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而他的軀殼則化成了黑霧。
「神族無形,而血肉不過只是軀殼。」
黑霧重新組合,再次凝成人形。
「即便霽止劍認了主,就憑你們這些凡間血肉,也難以傷及本座分毫。」
黑雲重新凝聚起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溫斂一掌將身側未來得及反應的燕妙妙推出了戰場之外。
她不能有事。
而將將恢復了自由的仙君們心有靈犀一般,竭盡體內的靈力齊齊朝著鉤沉與他身後的橫玉兩人襲去。
*
戰火蔓延開來。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日頭的餘韻留下霞光萬道,卻被空中四射的金光遮了神采。
雲煙漫起,將此間震天的殺吼之聲藏起。
可沒人想得到,這一場數百仙君對陣兩人的戰鬥,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浮雲被鮮血染紅,清風越過此處時都變得厚重。
血腥氣在空中繞了雲雷、化作場場紅雨落到人間。
溫斂已分不清眼前是敵是友。靈力自血脈之中倏地抽空,又從靈根處重新凝結。
識海翻騰滔天,寸寸燙過他的身體。
他手上的霽止劍,即便在神界亦是難得一見、威名震天的神兵,可它畢竟只是一柄劍。
擁有一柄神兵或許可以幫他決勝一場戰鬥,卻不能打贏一場戰爭。
溫斂身體已沒了知覺。
他想,其他人亦是如此。
白衣被染紅,猩紅在眼前晃動,數不清的傷口出現在皮膚上。黑霧像觸手,一點一點侵入他的血肉,朝著身體內部瘋狂涌動。
他能感覺到皮肉被撕扯開的感覺。
卻已覺不出疼痛。
他一次又一次地舉劍向前,一次又一次地抽空自己。
他是騰勝天的疏明真君,是孤鴻境的首席弟子,亦是她的師兄。
他絕不能倒下。
混戰之中,他對上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橫玉。」
「疏明。」
術法毫無預兆地交疊長鳴,激起火花。
「為何幫鉤沉?」溫斂開口,齒間呲出血來。
「你應當知道的,我一直以來追尋的天道大同。」橫玉的修為受了鉤沉點撥,早已不可同日而語,此時已是單方面地壓制住了溫斂。
在仙界之時,他雖與橫玉沒有過多交集,卻也深知她對於天道的痴迷。
直到在妖界知道了橫玉的所作所為,才終於了解到橫玉對於天道的執念幾近瘋魔。
「你追尋的天道,便是要將整個人界毀滅嗎?」
「在人仙妖三界沒有得到的東西,或許我能在神界尋到。」橫玉頗有餘裕地應對著溫斂,狂風在她周身肆虐,將溫斂身上的破口一次又一次扯破掀開。
鉤沉同她說,她傾盡所有也尋不到的天道、大同、平等與無情無欲,正是神界立身之本。
正是因為如此,鉤沉當年才拒絕進入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