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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2:10 作者: 阿逢
中年女人進門的時候,只見到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踉蹌身影猛地撞上了牆角。
「咚」的一聲巨響,牆角濺開一潑鮮血。
「啊——!!!」
*
「妙妙……妙妙……」
隔著老遠,燕妙妙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她漂浮在半空之中,周圍是濃得化不開的黑霧,粘稠地緊貼著她的皮膚。
而隨著這聲音的傳來,稠密的黑霧便漸漸淡了,緩緩從她身邊散開。
聲音是從腳下來的。
她低頭看去,見到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深坑極大,方圓約莫得有兩三里地,露出的泥土是黏濕的暗色。
深坑周圍,隱隱約約能見到數座房屋的殘骸和破碎的肢體,近處有大量的玉石碎片和血跡。
這坑洞的正中間,是一個白衣男子正抱著她。
——哎?
燕妙妙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四肢也隨著這黑霧的消散漸漸變得透明。
接著她便覺得有一個鉤子朝自己的腳腕處一勾。
再下一瞬間,她回到了身體裡。
燕妙妙緩緩睜眼,對上溫斂的眸子。
她時時都覺得自家師兄皮相生得極好。五官清朗,鳳眸略上挑,冷眼瞧人時不期然露出幾分涼氣,叫人凍得直打哆嗦;可偶爾帶上些笑意,又如夏夜晴空中緩緩流淌的月色溫柔。
極少見他眼中露出慌亂來。
此時便算作幾十年來燕妙妙見到的頭一遭了。
一見燕妙妙睜眼,溫斂似是舒了口氣,接著便將她摟進了懷裡。
「妙妙……妙妙……你沒事……」
「……我還以為……」
溫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將她摟得極緊,似乎是怕一鬆手她便會消失在眼前。
可也正是因此,燕妙妙略尷尬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師兄,你知道我身上沒穿衣服吧。」
*
她方才正被辛閔從生生剝下皮膚,身上自然是寸縷不著,僅僅在身前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想必是溫斂趕來之後給她罩上的。
——但是後背可是實打實地空襠。
溫斂僵硬片刻。
摟著她裸背的右手一揮,接著她身上便憑空出現了一身白色裙衫。
兩人尷尬的分開。
不過想想,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左右不過是一副皮囊,溫斂看她可能跟看海爾兄弟差不多。
大家都是姐妹,計較這個做什麼。
她十分釋然。
她順手摸了摸自己脖子——皮膚還在。
估摸著是剛撕了一半又給粘回去了?
可真特麼有畫面感啊。
溫斂扶著她起身。
「發生什麼了?」燕妙妙掃視了一圈四周,在半空中太高,看見的情況遠遠不如此時驚心。
「辛閔從呢?」
可溫斂卻搖了搖頭。
「他跑了。」
「你將我傳送到千里之外後——」說到這溫斂頓了頓,微瞪了她一眼,「——我便施了仙門令,召集了附近的仙門同道一齊趕來此處……」
仙門令是莽山仙門弟子在外行走歷練時,特有的召集同門的術法。施展此術,則千里範圍內的仙門同道便會聽見施術者的聲音。
「……可當我們抵達此處時,只覺得魔氣更甚之前數倍,這深坑憑空出現在村莊之中,不知何物將全村的村民盡數屠戮。」
「是辛閔從嗎?」燕妙妙蹙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同溫斂緩緩道來。
「我暈過去時他還未完成那邪法的儀式,或許是他心魔不穩才鬧成這樣。」燕妙妙推測道。
「不知。」溫斂雙眉擰緊,眼睛卻盯著燕妙妙脖頸處明顯的傷痕不放。
那條細長的傷口從她的頸項延伸至雙臂、腰際、雙腿,頸項處瑩白的皮下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在傷口邊緣聚集著。
「妙妙,」溫斂蹙著眉,「若有下次,你絕不可再捨身救我。」這話說完,他自己卻愣了一愣。
他便是再愚鈍,也該明白一個姑娘不顧自身安危將他救下,是為了什麼。
往昔種種盡皆浮於眼前。
他抿了抿唇,全然忘了雲貞曾說過的時機場景,如今在這修羅獄場一般的地界,那句話卻叫囂著試圖從胸中湧上。
「……有句話,或許我早該同你說了。」
燕妙妙看他。
眸色盈盈,玉立亭亭。
「溫師兄!」
話還未及出口,一聲招呼便將他打斷。
遠處有數人御劍而來。
為首的男子一身水青色廣袖長袍,風姿卓然,蕭蕭肅肅。這人天生一雙彎月眸子,眼下有臥蠶,生了一副似乎時時含著笑意的模樣。
溫斂生壓下了探到舌尖的話,收回凌亂的心緒:「沈師弟。」
這姓沈的師弟走上前,卻是徑直朝燕妙妙頷首。
「燕師妹好。」
「這是紫霄殿黎容道君門下,沈翹。」溫斂低聲介紹。
哦。也算是莽山中有些名氣的小輩弟子了。
沈翹是黎容道君的嫡傳弟子,入門七十餘年,道法精湛過人,還是連續十年仙門競法大試的魁首。
——當然是在溫斂不參加的前提下。
「見過沈師兄。」燕妙妙朝他回禮,努力扮演好孤鴻境二弟子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