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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環首刀看著不甚銳利的刀鋒生生斬開輕甲,將那騎士從馬上斬落。

    敵人見血,士兵們仿佛被激起了膽氣,還全乎的人當下便挺起槍、盾,三兩成組,跟從大將的馬,向陣中敵軍衝去。

    大將朗笑道:「好——」

    一字未落,角落裡忽地鑽出一道疾矢,因為過快的速度模糊成隱約銀光。那光準確地越過林木枝葉,穿過人群,避過大將舞動的環首刀,精準地從面甲縫隙中穿過——

    扎進大將的眼眶。

    這一聲笑尾音未落便成了慘嚎,長刀脫手,大將的屍身頹然從馬上栽下。剩餘的士卒一片驚呼,剛剛攢起的反擊之勢,瞬間化為烏有。

    中軍的殘兵這下算是徹底成了喪家之犬。

    不遠處矮坡上的銀鎧將軍松弦,將長弓掛回背後。一旁的文士笑道:「主公的箭術又精進了。」

    符騫不置可否地擺擺手,轉身不再看背後定局。文士順從地跟上,一道向林中走去。

    第81章

    巴嶺範圍極大,山深林廣, 林中若藏些貓膩, 輕易是找不見的。

    比如這兩日在山中紮起了行營的兵馬。

    行營離這條通往玉屏關的必經之道不遠。符騫翻過一座山頭,便遠遠看見了散布在坡地上用枝條略作遮掩的營地。

    他徑直朝不屬於己方的那片營帳走去。

    衡安儒已在帥帳中喝了半盞茶, 還聽了首小曲兒。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他掃過來一眼, 見是符騫,挑眉道:「這是事情了了?」

    「局面已定。」

    「吳胤老兒今次可是栽了。」衡安儒不意外地著拍拍身邊的坐席, 示意他過來坐下, 「我許久不見他如此急怒, 你這自立,立得好啊!」

    符騫沒動彈, 依舊站在帳口,與衡安儒隔了幾尺遠, 不置可否:「南陽王倒是不動如山。」

    「我們又有何衝突呢?」衡安儒聞言笑道, 「你破了吳胤老兒的臉面, 我還要開心一陣子, 來來,我的人方才也傳了捷報回來, 那廝的後軍已被我吞了,慶賀此勝,你我來共飲一杯!」

    「不必了。」符騫斬獲大勝,面上卻無多少喜色,「我來, 是提醒你別忘了我們的協定。」

    在得知肅州受到攻擊之後,符騫想起了被他扔進某隻廢紙籃里的信件。若立刻回兵援救,吳胤定然會抓住機會攻破玉屏關,屆時北部關卡被破,吳胤長驅直入,就算救得肅州,也不過多撐一時半刻。

    因此他立刻遣人聯繫了衡安儒。

    兩人定下計劃誘敵深入,在這條適合埋伏的山道將敵軍一網打盡,接著合力吞掉玉屏關前的那批兵馬。吳胤吃下這兩個大虧,不僅不可能再圖謀玉屏關,一個弄不好,連東安都要丟了。

    計劃實施得極順利,眼看著局面已定,這次聯手的後半部分便要重提了。

    「若能打下東安,我可在情勢穩定後為你提供援助,助你在嶺東道站穩腳跟。」符騫道,「我希望你記住,以目前我們三家的實力,誰也吃不下誰,不要貪一時之勝。」

    「自然,自然。」衡安儒哈哈笑了兩聲,「只是安定侯當真不考慮留下與我一併攻下東安?令你肅州的屬下再撐個兩天,換來的或許便是吳胤項上人頭啊!」

    「此事不必再提。」符騫略一拱手,「南陽王既說不會忘,在下便先一步告辭了。」

    他緊了緊斗篷的系帶,頭也不回地快步出了帥帳,命文士收攏兵馬後繼續駐守玉屏關,自己則領上關內已整好的精兵,以最快速度向南方趕去。

    *

    肅州被圍,如今已是第八天。

    前三日,軍械尚在,還可支撐。後面五日物資耗盡,敵軍紛紛爬上城頭,與兵士們短兵相接。肅州守軍固然是經過訓練整肅的精兵,面對數量遠大於己的車輪戰,也只能勉力支撐。

    日漸一日的疲乏,每一天的傷亡都比前一天增多,肅州城牆能屹立到現在,全是拿兵士們的血肉拖延。

    甚至石達毅迫不得已去城中呼籲,令許多百姓壯丁也填上城頭,補充匱乏的兵力。

    即使這樣,還是有些撐不住了。

    將軍府這兩日十分安靜,僕人們來往幹活時都埋著頭不出聲,唯恐驚動了空氣中潛藏著的什麼東西。每日裡,除了連微所住的主院時不時傳出砰砰的異動——這也沒有什麼人敢過去看,都只是默默猜測——只有外書院是有些活氣的,因為石達毅與幾位參謀若不在城頭盯著戰局,便是在這裡商議下一步,並稍作休息。

    但僕從們行走間,還是謹慎地離外書院和主院都遠遠的。

    這一日凌晨,外書院的門卻是被叩響了。

    昨兒石達毅一眾人又是挑燈至天色將明,此時才在廂房睡下不久,被這樣鬧起來很是有些火氣。一個小兵曹窩著一肚子不爽爬起來去應了門,沒過多會兒,卻忽然一臉驚色地跑回來,用力把石達毅搖了起來。

    後者一頭霧水地出去,隨後懷著莫名的神情重又踏入外書院,然後進入廂房將眾人一一喚起,向他們鄭重介紹身後跟隨而來的人。

    「諸位,這位是連姑娘。」

    他身後,連微裹著一身極厚實的靛色大氅,面頰微微蒼白,垂著眸子向剛剛被薅起來的一眾謀士頷首。

    有人立刻蹙緊眉頭:「姑娘這……」

    他理了理措辭。除夕宴上符騫帳下大多臣屬都已見過了連微,沒能參宴的也從同僚的口耳相傳中知道她是被主公默認的存在,倒不好太直白:「戰事吃緊,姑娘還是回院中候著吧,治軍之事,是不需姑娘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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