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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書童苦著臉道:「可不是,催了兩次用膳,主子連這院子都不許我進了。」他一轉頭看見連微手裡提的食盒,頓時得了救星似的道,「姑娘來得可算是及時,快進去吧,大約也就您能稍稍看著些主子了。」
將軍這兩日都自覺回主院用膳的事兒,早在下人中間傳開了。
連微笑了笑,轉過照壁,就見澄黃的燈光影影綽綽,映在書房的窗紙上。她拾階而上,見房門半掩著,雙手都提著東西也不太方便,便直接推門進去。
站在門口正準備為擅入道聲抱歉,她忽然意識到符騫常坐的案後並無人影。
只有重重卷冊堆成一座小山,不言而明了符騫今天巨大的工作量。
難道是來得不巧,人已經翻窗越牆出去覓食了?
提著食盒也累,連微往前走了兩步,將食盒和提燈都放在美人榻旁的矮几上。一轉身,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那一堆卷冊,後面露出了一片衣角。
……她一路進來也沒驚動人,以這傢伙的警惕心,不會是被人刺殺了吧?!
連微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麼揪住了呼吸,她兩步上前撲向案後,然後撐著後面的博古架及時剎住了腳步。
——男人側頭伏在案上,闔目靜靜地睡著。束髮的玉冠本就不甚緊,這會兒更是徹底鬆開。如墨長發散落一半鋪在案上肩上,被一旁搖曳的燈燭映出微微的光澤。
十分安靜寧和,和剛剛那一瞬間閃過她心頭的可怕猜測完全不同。
鬆了口氣,連微撫了撫胸口,唾棄自己過於豐盛的聯想能力:她怎麼能覺得符大將軍有可能被人刺殺呢?
明明這人自己,就是最兇悍的殺神。
雖然實物與宣傳有那麼點不一樣……
腦子裡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著,連微放輕了腳步往後退。她左右環顧一番,抱起美人榻上自己之前蓋過的毯子,輕輕披在符騫肩頭。
男人看起來著實很累,眼底都有了淡淡的青影,連微不願打攪他的睡眠。想著一會兒把帶來的粥交給書童讓他尋個爐子溫著,叮囑他進去守好符騫,也就可以了。
心底盤算著,連微又掖了掖毯子的一角,想讓這人能趴得更舒服些。
她正抽手離開,下一秒,手腕被人猛地抓住,身體被一股巨力扯得往前一撲。
「哎——」連微連忙撐住椅背,避免自己把符騫整個人從椅子上撲下去,但這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覺得自己的腕骨簡直都要折了。
而罪魁禍首還在那裡迷迷瞪瞪地眨眼,過了好幾秒,才終於清醒了似的鬆開手,讓她有了擰正姿勢收拾被扯亂的衣袍的餘裕。
「阿微…你怎麼在這?」符騫扶了她一把,而後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似乎還有點沒弄清狀況。
連微看他真是一臉狀況外的模樣,哭笑不得道:「你真是一直在書房沒出去過?」
「嗯,有些猝不及防。」符騫模糊地應了一聲,順手將散落的幾卷冊子攏作一堆。頓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對了,今早那幾人的表現,你看著覺得如何?」
連微被他問得一愣,這才意識到觀寇平之刑以及試探那幾人的事兒就在今天。被這麼一帶偏,她認真回想了一會兒,慢慢道:
「王司馬是個慣會趨炎附勢之人。」那人猜到自己身份後,口中時不時便捧著自己,就是她主動挑事兒,也會避讓,「不是什麼好官,說不準還有些貪墨的案底,但膽子不大,想來是不敢直接叛出肅州的。」
「孫從事瞧著十分嚴苛,但於人於己皆是如此。」他是當時在場的穿得最簡樸的一位了,連微能看出,那不是為塑造形象故意穿上的舊衣,因為袖口領前,都有明顯的日常使用的痕跡。
「嚴於律己,甚至直性子到了幾乎會得罪人的地步。若是他人眼線,這種做派說不好在被主家揪出來之前,先被同僚踢下去了吧?」
符騫一直緊繃的唇角微彎。
連微歪了歪頭,繼續往下數:「那位趙參軍,給我的感覺和石達毅將軍很像。」
這理由聽起來不靠譜,但她的感覺很敏銳,在刻意觀察的時候,幾乎沒出過錯。
「而且趙參軍的位置,應當不是石將軍的貼身心腹一類的吧?」這些職位的分工連微不是很懂,她索性向符騫問道。
「不是。他不常駐兵營,多是在城中管理檢查軍備。」符騫搖頭。
「那麼這個位置,本來也很難接觸到核心消息。」內心的猜測被側面驗證了幾分,連微有點小驕傲地笑了笑,很快又壓了下去。
「所以,最後那位郭長史……」她忽然話頭一轉。
「這位…征西將軍~」她微微拖長了音調,「你還記得今日說道自立安定侯一事時,那幾人都是何反應嗎?」
/有人猜麼,有人猜到麼
第69章
對自立安定侯一事作何反應?
孫從事對聲名問題表示了擔憂,郭長史詢問了符騫的準備情況, 其餘二人則是副明哲保身的做派, 沒有貿然插嘴。
乍一看仿佛該懷疑沉默不語的兩人,但細細一想, 就會發現郭長史的做法,才是最有嫌疑的。
不提建議先問準備, 看似是為求穩妥,但換個角度, 何嘗不是對符騫目前境況的打探?
符騫長年在軍中生活, 對情報本就足夠敏感, 原本是下意識地不去懷疑下屬的動機,此刻疑點都被明明白白地提了出來, 自然飛快地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