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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若是沒法拿出服眾的證據,這局面便沒法遏制。連妹妹也不想肅州城一直這麼一副亂象吧?」白曼青循循善誘。

    「我需要做什麼?」

    「坦誠自己的身份,指認庾令白別有圖謀便可。」白曼青道,「只要有人指認,都尉便有了出兵的立場,屆時飛虎衛一出,城中局面即刻便可定下了。」

    連微沒有應承,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不遠處靛袍的女人。

    白曼青疑道:「怎麼?還有什麼問題?用這樣的辦法把你帶來也是不得已,待這件事過去,都尉便會放你回去,到時候錦衣玉食,都是任你挑選。」

    「看來我在姐姐眼裡,還是很像個傻子。」連微道,她覺得稍稍有些頭疼,故而克制著音量,「我若站出去指認庾軍師,豈能活到你說的萬般事了之時?」

    這個指認,表面上只是把苗頭對準庾令白,實則最危險的是她自己。她若坦誠自己就是這段時間距符騫最近的人之一,那麼在庾令白被懷疑為指使者的同時,她也不免要被懷疑為行兇者。

    以肅州百姓對符騫的愛戴程度,他們是絕不介意錯殺一千,只為了不放走一個的。

    白曼青很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輕輕一笑,溫柔道:「可你若答應此事,還能看看都尉是否能夠保下你,搏那一線生機。若不答應,卻是現在就要死了。」

    就像是應和她的話,不知從哪裡鑽進一股涼風,從連微頸後略過,讓她渾身一纏。

    白曼青看著角落裡顫抖的美人兒,以為是嚇住了,露出一點滿意之色,也不催她,就靜靜等著。

    連微被散落的頭髮遮住的眼中,卻是黑沉沉一片,不見絲毫懼色。

    她現在,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到現在,白曼青是個怎樣的為人,她也看得差不多了——冷靜,涼薄,唯利是圖。

    之前乖乖在澄園中居住,主動送東西來討好她這個新得了符騫青眼的人是為利;後來符騫「被刺」,肅州人心惶惶,她轉頭就投向寇平的懷抱,同樣是為利。

    而現在,她只要揭露符騫還好好活著,寇平最多不過風光這幾日的事,就有很大可能說服白曼青再次倒戈。以白曼青表現出來的權力,很有可能能帶她……

    不行。

    念頭的產生和撕碎都在轉瞬,連微閉了閉眼,竟有些畏懼自己方才的想法。

    符騫的計劃籌謀這許久,吃不起這樣的風險和變故。

    於是她輕輕顫抖著嗓音,答應道:「好,我會配合。」

    而她的手則摸到身側的錦囊,捏開了其中裝著的蠟丸。

    丸中,一縷常人不能察覺的幽香靜靜瀰漫開來。

    連微正要埋下頭繼續養精蓄銳,就聽白曼青道:「那便好。來人,給她收拾收拾,我們該出發了。」

    什麼?

    面對連微難掩震驚的目光,白曼青眉梢微揚:「怎麼?現在已是寅末了,卯正集會,時間還有些趕呢。」

    她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沒有了準備的時間,她現在渾身發軟,根本沒有掙扎的力氣。就算姜遇這丸子真的有用,她標記的地方也不對……

    連微的心,終於開始不受控制地狂亂跳動起來。

    ·

    「寅末了,還沒有搜到人嗎!」

    將軍府中爆出一聲壓抑的低吼,隨後是裨將砰地下跪請罰的聲音。

    「將軍,實在是賊人留下得痕跡少,天色太黑,也沒有人證,無從搜查啊!屬下無能,還請將軍降罰,再……」

    裨將的解釋聲漸漸模糊,變成嘈雜噪音,吵得人頭疼。

    符騫用力按住跳動的額角,頭疼仿佛緩解了些許,卻又覺得整顆心都被一隻大手攥緊,隨時間過去,愈發用力地擠壓著。

    渾身發冷,難以呼吸。

    他用力閉上眼,揮去黑暗中美人的笑顏,強行拽回一絲理智,沉聲道:「下去,繼續搜。」

    已經搜了一晚上了,若不能擺出全城戒嚴的那種大場面,繼續怕也是搜不到了。裨將想勸,但一抬頭就對上符騫滿是陰鷙與暴戾的視線,頓時縮了回去,打消了開口的衝動。

    符騫座後,庾令白趁裨將抬頭,也給他使眼色:快回去,不要想勸這種情況下的主公。

    繼續搜就是了,搜不到又如何,哪怕是為了讓主公好過些呢。

    裨將儘量小聲地退下,庾令白合上門,轉身便見符騫垂頭坐在椅中,一手撐在額上,一手攥拳,唇角緊抿。

    這是他極力自控時的模樣。

    除卻知道父親去世的真相時的那一次爆發,符騫一直把自己控制得極好。但昨晚,繼「寇平抓住了刺客」之後,連微在澄園中莫名失蹤的消息傳來時,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久違的暴虐的衝動。

    像心頭有烈火熊熊,使它無時無刻不能安生,每一跳都像是被灼燙著,又像是有人被囚在其中,捶打著自己的胸腔。

    他從不知道自己還能體會這樣的煎熬,明明除了去救出那個嬌弱易碎的女人之外,他什麼也不想做,偏偏這一件事,他無法親力親為。

    行動就在第二日,不能功虧一簣。於是他不僅無法親自去搜,甚至要叮囑行動者需在暗中尋訪,不得大張旗鼓,以免打草驚蛇。

    「砰。」他重重錘了一下扶手,心中焦慮仿佛隨著疼痛發泄出少許,但更多的恐慌隨即席捲上來,填補了那一小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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