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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符騫讚賞地看了庾令白一眼:「子清做得甚好。」

    庾令白沒有回話,隻眼中露出一點笑意。

    符騫將肅州城託付給他這麼些天,他自然不是只做了放出留言這麼一件事情。

    平時鎮壓一切的城主突然離開,如何壓住城中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固然是一個問題, 但對於軍師大人而言,這更是一個清繳城中蠢動者的絕好機會。

    這麼一場清繳,遍及全城,澄園更是重中之重。於是,他就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一個叫碧春的侍女。

    他原以為這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探子,沒料到他剛命人綁回去拷問,這侍女就用一種不屑又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口中緩緩道:

    「我猜大人並非像您對外宣稱的那樣,是來為將軍清繳叛徒的吧?」

    庾令白眯起眼睛:「莫非你要說你對將軍忠心耿耿?」

    「自然不是。」叫碧春的侍女神色詭異,「外頭的傳言,說大人排除異己、想要趁機奪權,也是假的吧?」

    庾令白不說話了。他揮揮手,令人堵住碧春的嘴,就近帶入一間柴房,才令她繼續說下去。

    經過這一番轉移,碧春臉上浮現出一絲狂熱:「就知道、我就知道——符騫死了,對吧?」

    庾令白此時還沒有放出消息呢,猝不及防被一個侍女叫出原本的計劃,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幾分驚色。

    ——當然,也是因為他壓根沒打算掩飾。自從這幾句話出口,這名侍女就註定不能活著離開了。

    看到庾令白的臉色,碧春笑了起來:「果然!不枉主上養她這許久!」

    庾令白盯著她,她卻沒有說更多的話。不過片刻,她被捆縛在房柱上的的身體就癱軟下來,面色青白,口角溢出一絲鮮血。

    竟是自盡而亡了。

    但庾令白沒有放下這條線索,他遣人查了碧春的來歷與在澄園中的生活軌跡,意外地被他抓到了一絲幕後人的蛛絲馬跡。

    竟然是從來擺出一副野心不足姿態的衡安儒。

    他沒忘記吳胤和衡安儒此時還陳兵泉平關外,若讓他們過早破關迴轉,對肅州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於是就有了他假傳消息,一面令人誤導衡安儒他安排的刺殺成功,一面將這事中最大的嫌疑人擺到吳胤那邊。

    果然,成效甚佳。

    「長堯王那邊暫時不用擔心了。」庾令白收回思緒,對符騫道,「城中諸事解決,再慮不遲。」

    城中諸事,除去寇平,當然還有被將軍帶出去一圈,又完完整整帶了回來的姑娘。

    雖說是答應了符騫要看顧著人,但庾令白心中尚有顧慮。

    畢竟,那個叫碧春的侍女口中的刺客,經多番調查,始終還是只能落在這人身上。

    「軍師!寇平那邊又有新動靜!」

    外頭廊下忽然傳來咚咚腳步聲,平時給將軍府內外傳信的小侍衛匆匆跑來。

    「進來。」符騫道。

    小侍衛漲紅著臉進來,顯然是一路狂奔而至,他擦了把額上的汗,急匆匆道:「報將軍,寇平那邊突然放出消息,說是抓住了行刺將軍的人,明天就把人推出來,到將軍府上向軍師討個公道。」

    「現在消息已經傳開了,群情激憤,大家都說…都說這下有了鐵證,明日要一起打上將軍府,好掀開軍師的假面!」

    庾令白從未安排過什麼刺客,自然是不怕對證的。這下他們動手的時間也確定了,怎麼都是個好消息。

    但兩人心中,同時閃過那麼一點不祥的預感。

    ·

    地牢。

    水汽因為低溫凝結,在長條石的矮頂上凝成一片片的水滴,水滴慢慢變大、滑落,然後啪嗒一聲,滴在側躺在地的美人臉上。

    美人的眼睫顫了顫,白皙纖長的手指微動,眼見著是要醒了。

    好冷。

    這是連微的第一反應。

    渾身像是被冰水浸過,僵冷而麻木。她甚至廢了好大的勁,才睜開眼,擺脫那一片沉沉的黑暗。

    入眼是一片潮濕的石板。坑坑窪窪,窪中積了水,反射著一點白亮的微光。

    自己就伏在石板上,緊貼著石板的半身又麻又疼,像是被摔打過一般。她費力支起身體,感覺渾身的衣服都濕了,像是繩子一樣束縛著自己的行動。

    這是在哪?

    她轉了轉頭,一眼就看盡了這個小小的空間。逼仄的小房間三面都是石牆,剩下的一面安裝著鏽跡斑斑的鐵欄杆。透過欄杆能看到對面的囚室,不過是空的。

    被關起來了。

    發生了什麼?

    連微坐起來,在牆角縮成一團,試圖抵禦冰刀般不斷滲進體內的寒意。她捂住脹痛的額頭,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了被綁到這裡之前發生的事。

    白曼青以鴻輕閣剛結束花宴,閣中還有些凌亂,輒待收拾為由,邀她去碧雲居喝酒。

    有之前的接觸打底,加上白曼青最後說的話立場很令人信服,觀點也頗對她的胃口,連微沒多猶豫,便同她離開了。

    她也算受過白曼青關照,或可稍稍引導一下,至少讓她多等幾天確定具體情況,免得太過著急四處去尋出路,反而把自己賠了進去。

    鴻輕閣與碧雲居相距並不遠,她帶著迎露,走了一刻余就到了。天色擦黑,她們登上二層的小露台,點上燈,在寒風中飲酒閒談,倒也還算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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