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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郭起抹了一把冷汗,仰頭埋怨道:「將軍您也太過小心了些——從關內來的,除了我們還能是誰?」

    他已聽出了剛剛是符騫的聲音,雖不明白他怎麼做到這短短的時間就已占下玉屏關,但這樣的事,他是只有欣喜的,倒也不必深究。

    「是吳胤在河西道留下的後手也未可知——我不是說了不用援兵?你過來作甚?」符騫一面收回手中雙鐧,一面慢悠悠從黑暗中出來。

    郭起已示意後頭的糧隊跟上進關,聞言道:「郡內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們手頭有了餘裕,自然要來支援一二。」

    「南城軍都解決了?」符騫聞言揚眉。他就是知道扈郡內的麻煩未必比玉屏關好解決多少,才把宿鳴和郭起都留下的。

    「解決了!」郭起輕鬆一笑,「原本後面那些商戶還有些麻煩,但喻先生回來得正好,他不過抬抬手,就把我們愁了半天的帳冊都做得乾淨利落——連姑娘還說要跟著喻先生好好學習一番,日後好幫上更多忙呢。」

    符騫聽頭兩句時,還頗有些讚許之色,想著那喻揚沒想到竟是個深藏不漏的,聽到後面半截,臉色就不由自主地黑了,好在夜色中也看不分明:「跟隨喻先生學習?」

    郭起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心念一轉,肯定道:「是啊,喻先生相當欣賞連姑娘,還誇她頗有靈性呢!剛好原本郡府中就有些人不大好起用,若連姑娘學成,也能……」

    「郭起,我記得你也是曾獨領一軍的,是吧?」符騫忽然道。

    「啊,是。」

    「我帶來的這批人,原先也是你的手下吧?」

    「不錯。這幫臭小子沒忘本,也還聽您指揮吧?」郭起撓撓頭。

    符騫截過話頭:「既是如此,你便留下來,帶著這批人先守著玉屏關。剛好你還送了糧米來,加之關內原本的貯藏,守上一段時間應當不成問題。」

    「是……等等,將軍您呢?」郭起下意識地領了命,才反應過來符騫話中意思。

    「原本的守軍由我帶回扈郡,整頓之後便可再用。」

    符騫幾句定下安排,就離開去布置一應事務。留下郭起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絡繹不絕入關的糧隊,仿佛看到了自己興致勃勃過來時腦子裡進的水:他這不是做了個自帶糧草後勤的完美替補嗎!

    他還想跟著將軍打下河西道的啊!將軍的計劃他都聽到啦!

    然而沒有人能聽到郭起此刻心中的悲傷,符騫正急著理好玉屏關諸事,趕回扈郡;宿鳴剛抄了徐府,後續要公示徐家罪行,是流放還是直接處斬都需要商榷,一時也不得空。

    連微那邊,則真是在隨同喻揚學習從帳冊到打理郡守府等等各種事務,只不過與郭起信口開河的不同,不是喻揚頗為欣賞她,反倒是她纏著喻揚問問題。

    一天下來,喻揚被她煩得不行——也或許是害怕瓜田李下?總之扔了一堆的書給連微,讓她抱回去好好讀,讀完再來詢問。

    連微欣然接受,然後就被封印在了房間裡,像是臨考的學生一樣挑燈夜讀。

    大家都很繁忙。

    連微捧著一堆大部頭看到半夜,第二天一早,是被侍婢從床上驚起來的。

    「姑娘!將軍回來啦!」

    一句話驚起夢中人,連微猛地坐起來,四顧之後,茫然道:「他不是帶兵出去了嗎?」

    「是呀,將軍他勝歸啦!」侍婢歡欣道。

    「這不是才走一天嗎?」連微依然懵得不行,說好的古代打仗光是行軍就十天半個月的呢?

    「玉屏關與扈郡,快馬來回也就半日即可!」

    「……哦。」連微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往後一躺,拉起被子準備繼續睡。她的腦子還沉浸在昨晚的書中,一時間對外界的反應都有些遲鈍。

    躺了片刻,又突然坐直道:「他已經回來了?!」

    侍婢無奈道:「是啊,已經回府了,現在就在書房與大人們談事呢,還問姑娘為何不在……」

    連微這回是真的徹底清醒了。

    她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飛快換好了衣裙鞋襪,又讓侍婢幫忙梳了個簡單的髮髻,草草洗漱完,就熟門熟路直奔書房而去,然後在院門處頓住。

    他們若正在談話,自己火急火燎地跑過去,豈不是非常奇怪?

    正躊躇,就聽見人從院角轉過來,是喻揚。

    他手中抱著一摞盒子,身後還跟著同樣抱了一滿懷的小廝,正從前院過來。連微如蒙大赦,與他簡單打過招呼,就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進屋後,一道十分有存在感的目光頓時落到了連微身上。連微升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垂眸不去看,直到視線移開,才敢抬頭看過去。

    不過一日一夜,符騫臉上有了明顯的疲色。頰邊和下頜都長出了細碎的胡茬,眼底下還有青影,就像是一直沒睡一樣,但精神看著倒還可以。

    確實一直沒睡的符騫看著連微不僅跟著喻揚進來,還怎麼也不肯和自己對視:「……」

    他心底一陣氣悶,索性也不去看她,轉而向喻揚問道:「外面扎堆送來的都是些什麼?」

    喻揚一直在書房裡,是方才突然有僕役進來匯報,說是外頭有不少人送了東西來,問他們是否要送進來,才主動提出自己去前院拿一下那些物事。

    他把懷中盒子放在桌案上,一邊拆包,一邊道:「看留下的名帖,大多是從一開始就沒路露過頭的那批官員,應當都是給將軍們的禮物吧。那些人就算是想要明哲保身,現在也該擺明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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