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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得虧宿鳴手下這一批人多是當年老兵,信任猶在。目前軍心還很穩定,黑壓壓一片但見人頭,未聞喧雜之聲。
這邊斥候呈報導:「前方道路山林茂密,兩側崖高,我等未見異狀,倒是碰上了此前領兵離開的崔都尉。」
遇上了昨日帶兵去追督察使的小將?這倒是意外之喜。
雖說平常就不會有守關將領隨便派人在山道上埋伏空氣,在這樣的雪天可能性更小。但畢竟不能確定安全,一旦受了埋伏,便要吃個大虧。
若能與崔都尉會合,確定他那邊追蹤的情況,便能得知他們的行蹤是否外泄,從而推知接下來的行動安全與否了。
「崔都尉在何處?」
「屬下一見到人,便快馬回來傳遞消息了。崔都尉那邊有些麻煩,大約還要半個時辰。」
符騫十分不解:「他不是有馬嗎?難不成雙方打得竟如此膠著,連馬匹都戰死了?」
「這…」斥候頓了頓,道,「以屬下之見,看情形,倒像是那位督察使太能跑,崔都尉不得不遁入深林去追,以致…以致傷了馬腿。」
符騫:…
通往玉屏關的這一條裕徑他是走過的,兩側山崖坡度極陡,人尚且不好過,馬匹更不用說。
這是怎麼「遁入深林」的?
「你帶人去,接他們回來。」儘管狐疑,符騫還是道。這漫天的雪,且不說等上半個時辰會耽擱多少戰機,光是在雪裡站著不動這麼些時候,手腳也都要僵了。
斥候領命,帶上兩匹好馬離去。步行的半個時辰換作馬匹果然快速,不過片刻,符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幾道身影。
衣衫襤褸,發冠歪斜,滿面塵灰,要不是這姓崔名恭的年輕都尉他認得,怕不要以為是哪裡跑出來的難民。
符騫有點相信斥候的說法了。
到得近前,崔恭壓著手中縛住的漢子跪下,自己行了一禮,悶聲道:「幸不辱命。」
符騫抬手讓他起來:「你帶的其餘人馬呢?還有那一隊護送的弓兵呢?」
「屬下的那些馬都不頂用了,此時還在後頭。那些弓兵…」崔恭嫌惡地看了手底押的人一眼,「箭已用盡,還被他拿來拖延時間,已死得差不多了。」
身為領兵者,最厭惡的便是這樣無謂地拿手下人的性命不當命,明知不可還要拿去填坑的做法。
敵方的人命貴賤,符騫沒有興趣。他知道已經解決了即可。現在更困擾他的是另一個問題:
「你們的馬是怎麼傷的?」
崔恭聞言苦笑道:「這位督察使太能跑,我等追逐時情急,踏入了結冰的山溪,或者被碎冰劃破馬腿,或者在濕滑的卵石上跌倒…」
仔細一看,他的衣角褲腳確實有冰稜子懸著。
「追過山溪還沒完,這人十分頑強,攀著山壁的樹幹往上爬,偏偏輕功又練得不錯…屬下很是廢了一番功夫,這才復命遲了。」
符騫看他確實是奔波一天之後心神俱疲的模樣,揮手道:「無妨,來得正是時候。你去後頭吃點東西歇會兒。有了此人…」
他的目光看得督察使渾身一顫。
「一會兒入關就輕鬆多了。」符騫笑道。
第40章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督查使露出明顯的抗拒之色。
符騫居高臨下, 把這點不情願看得明明白白:「怎麼, 不想配合?」
他揚了揚眉,神色間不很在意。
督查使壓下內心恥辱, 垂頭不言。
「我還沒說要你做什麼呢。」符騫輕輕一甩馬鞭,在空中打出一道夾著碎雪的氣流, 刮過督查使的臉。
他說:「一會兒入了夜,你去那玉屏關城樓下報上名號, 讓他們開門。門開之後你舉止如常便可, 只要不露馬腳, 剩下的就沒你的事了。」
騙開城門這種事……督查使又抖了抖:「這豈不是去送死?」
符騫還真想了想:「……不一定,到時候局面亂起來, 沒人會去注意你。能不能逃命,都看你自己的。」
督查使:……
他就只有輕功練得好些, 這玩意兒在城中本還算好使, 但如果那是一座亂軍之城, 就不一樣了。
兵荒馬亂之中, 一個沒把住,可能就竄進了敵人之中。就算沒有, 夜裡誤傷率也極高。符騫的名頭他在吳胤帳中沒少聽過,是一員猛將——換句話說,也就是夠虎。
這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次次都是搞大事,這次八成也不例外。到時候四下亂戰, 自己就算被放開,還不是個死?
思及此,他抬頭,小心道:「將軍想破這玉屏關不必急這一時半會兒,我同那守將王祜有些交情,或可把他約出來,將軍與他詳談一番,不戰而屈人之兵,豈不……」豈不美哉?
為了性命,勢力和忠誠算個雞毛?
可惜這個建議太過荒謬,符騫不為所動,道:「你只說去或者不去便是。」
督查使一個去字含在嘴裡,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此去簡直十死無生——不如硬一回骨頭說不去,同樣是死,好歹家中嬌妻還能被主公照拂一二!
於是閉了眼睛,咬牙道:「不去!」
幾乎是他話音出口的同時,符騫鞍前長刀出鞘,輕易劃開了督查使本就被林木鉤掛得破破爛爛的衣物,從他胳膊上剮下一小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