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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季沉略帶嫌棄地把人推開, 宿鳴揪過,一把向馬車外甩去。同時緊走幾步,道:「萬兄、萬兄——」

    「你如何了?這……」

    季沉捂住口鼻試圖屏蔽這令人窒息的藥味,默默看他表演。

    這個位置原本是屬於郭起的,但他嫌棄車廂里的味兒,愣是用什麼體型不合的理由把季沉拽了過來,他自己則優哉游哉地去趕車了。

    季沉盯著微晃的車簾,眼神頗有點怨念。

    那邊,宿鳴的表演也差不多結束了。

    「萬兄!你……唉!」宿鳴最後沉痛了一會兒,然後揭開帘子出去,站在營門處朝內叱道,「我沒想到萬將軍麾下竟還有如此狼子野心之輩!枉費他對爾等悉心栽培!」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有人去通知了另一位徐都尉,還有幾名閒散軍官也都集中在了此地。此時聽聞這番叱罵,都是垂頭耷腦,不敢作聲。

    看著滾落在地,背上一刀穿心的蔡修屍首,心裡想著這人平日雖好鑽營,卻沒想到如此不擇手段。眼下可不是一著不慎,連命都賠了進去?

    面上則愈發誠惶誠恐,就差沒對天賭咒發誓:「蔡修此人原先便汲汲營營,我等只當他好用些小手段,不曾在意,也沒料到竟會如此!請中郎將相信,我等並非如此忘恩負義之輩!」

    宿鳴原先地位就和萬卓仿佛,現在聽他口吻,萬卓是凶多吉少了。只在萬卓之下的蔡修又已死得明明白白,他們的前途身家,就都系在了眼前的宿鳴身上。

    宿鳴聽著他們的表忠心,面色緩和了少許:「你們既如此說,我也可再給你們一個機會。」

    「我與萬兄的盟約既然定下,便不會再輕易更改。但南城軍無人領頭,也不是事。我對你們的內情雖不熟悉,眼下卻也只能勉強管管了。今日你們便先商討一番,做個推舉。」

    他嘆了一聲:「至於萬兄,我……先帶他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會再來親自詢問你們每個人的意見。若不曾統一,也只好由我越俎代庖,來定個人選了。」

    說著,他上了馬車,留下一地人半跪在原地,面上謙恭平淡,心裡卻都盤算著接下來該操作些什麼。

    ·

    連微這邊,已經看了半上午的帳冊。

    萬卓這事出來之前,她是按時間先後捋的帳。這事一出,與他連襟的徐家就成了重中之重,先前的進度都要被推翻了。她花了半個上午分揀出來的帳冊在書案上堆著高高一堆,到現在也還沒下去多少。

    畢竟不是專業的,要她來計算帳中錯漏,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伸了個懶腰,連微起身覓食。聽軍士回報,去南城兵營的兩位將軍還沒回來,她也樂得給自己開小灶,自顧自鑽進廚房搗鼓。

    今日廚房備的原材料不錯,肉蛋蔬菜一應俱全,她打算做一道藕合。剁好肉餡,混好醬料,把藕切開塞進肉餡,在外頭滿滿地裹上一層麵糊,再扔進油鍋炸得金黃酥脆。

    連微腦中都已經有了炸好以後的美味圖景。眼看著鍋已燒開,滾油發出滋滋的聲響。她用長筷夾起一片裹得均勻的藕合,正要往裡放,門外就有僕役喚道:

    「連姑娘,連姑娘,二位將軍現在何處,您可知道?」

    「還在外未歸呢。」連微收手,探頭,「怎麼?」

    「嗐…」那差使苦著臉,「前頭來了個老頭,說是什麼徐家的大管家,代他們主人而來,想請宿將軍過府一敘…」

    徐家?看了一上午,連微對這兩個字格外敏感。見是該見的,然而那兩人也不知去了哪裡……

    「兩位將軍都不在,你問問他可著急?若不急就留下話來,待他們回來自有人轉達。」

    僕役急匆匆離開,又更加火急火燎地回來,傳話道:「他說若將軍不在,還請找個能主事的與他說話。」

    連微剛下第一鍋藕合,還沒撈起,聞言奇道:「那便找去,你來尋我作甚?」

    「這…」差使囁嚅,「府中上下,除卻原先那位郡守的人,能說得上話的,眼下也就剩連姑娘您了呀。」

    ……想想還真是。

    悻悻擱下半成品藕合,連微再三叮囑接手的廚房丫鬟小心處理,就淨了手去後院收拾。

    翻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來一身比較正式好見人的衣衫,再重梳一遍頭,稍稍描畫一下眉眼,待她蓮步輕移來到前廳時,也快半個時辰過去了。

    連微承認,她就是因為沒能好好吃上午膳而遷怒於人。

    哪有沒預約沒拜帖,還撿這大中午的時候來訪的?是拜訪還是踢館吶?

    廳中,徐家老管家已經喝了三杯清茶吃了兩碟點心,被家主急匆匆遣出來時還餓得發緊的胃都有些脹了,才看到前去傳話的小廝跑回來,再三賠禮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宿將軍不在,郭副將也不在,府上剩一位連姑娘,姑娘家耽擱得久一點,您可千萬包涵。」

    老管家覷覷屋角滴漏,心說這可不是一點了,奈何此行有求於人,只能捏著鼻子道:「無妨無妨,不過這究竟還要多久?」

    「這便來了。」

    屏風後響起一道清越的女聲。隨後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轉出,一擺手令小廝退下,自己則旋身坐在主座上,舉止自然大方:

    「老人家久等了。」

    這氣度,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子。老管家心頭鬱火壓下三分,只對一名女子出來主事還是有些不滿,卻也沒顯在面上:「不妨事。老奴受主家吩咐,此行是來傳些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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