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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宿鳴默了默,無奈道:「雖然宿某也不擅此道,但喻先生不在, 其他人不可盡信……你若有不明之處,還是來書房找我吧。」
「好。」
「那就勞煩連姑娘了。」
去時端著糕點,回時抱了一滿懷的帳冊記錄,連微掂掂手中沉甸甸的紙冊,有種在另一個時代成功入職的詭異滿足感。
她在廚房書房來回的這段時間裡,郡守府整個已被清了一遍,眾人的住處也被安排好了。她隨意揪了一個拎著小掃帚的兵士問可知道她住在哪兒,年輕人紅著臉給她隨手指了個方向,輕聲說了句「怡安院」,就飛快地跑開了。
連微看著那囊括半座郡守府的方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找找看。郡守府統共也不算十分大,就當是散個步。
往裡走了一段,果然見一座院子前掛著「怡安院」的牌匾。連微用肩膀推開院門進去,發現裡頭還挺大——迎面就是塊影壁,轉過影壁,幾間正房幾間廂房,中間還有小小一座假山,相當精緻。
這不是普通的院落吧。
連微狐疑地繼續往裡走。推開正房的門,一眼看見側面牆上掛著的一副甲冑。
銀光閃閃,顯然是常擦常用的,上頭還留有密密麻麻的刮擦凹坑,縫隙里有暗色的污垢,令人懷疑是洗不掉的血痂。
——和整間房書畫山水黃梨木桌的文雅氣息十分不搭,一看就是新掛上去的。
走入臥房中再一細看,帳幔繡著青山綠水,案上放著文房四寶,筆海旁邊卻赫然是個兵器架子。刀槍劍戟一樣樣都帶著飲過血的煞氣,不是什麼裝飾品。
衣櫃裡放著男子的寬袍,卻也有女子的小衣。與房中氣氛格格不入的不止那個兵器架,還有一座烏木妝檯。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院名的連微,意識到這是那幫兵士竟把自己和符騫安排在一塊兒了。
——咦,為什麼要用「竟」呢。這一路上兩人都是同吃同睡,卻偏偏在這時候對同室而居如此敏感,果然是因為突然想明白了兩人之間不尷不尬的關係吧。
連微扯扯嘴角,當機立斷出了正房,腳步一轉進了旁邊的廂房。
決定劃清界限就要做到底,她不想再勞煩人另清掃出一個院子,不如就自己收拾收拾廂房住下吧。
反正,符騫那傢伙明天也就走了。
這麼想著,連微毫不客氣地把正房給女子使用的東西都挪到了廂房——除了那個她和院中侍婢加在一起也搬不動的妝檯。然後吩咐侍婢抬了熱水,打來飯食,自己飽餐一頓後浸入冒著騰騰白氣的浴桶中。
一天之內,驚嚇擔憂恐懼疲倦失望等等輪番來了一遍,此時被熱水這麼一浸,總算是全盤放鬆了下來。連微長長出了口氣,舒適地眯起了眼睛。
符騫那邊,就不是很安穩了。
初初占下郡守府,一眾人十分興奮,符騫索性拍板走公帳買了雞鴨分下去,又令廚房做了一桌酒菜在前堂擺開,和宿鳴幾人圍坐閒話,還遣人去喊了連微。
奈何等了又等,連微沒來。帶話的侍兒回來,說連姑娘早便吃過了時,宿鳴和郭起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將軍的臉,黑了。
沒事,符騫安慰自己,反正都在一個院中,日後見面的時候多得是,遂強自放寬心思,繼續原先的閒話。
但回到怡安院中,發現正房空空蕩蕩,倒是一旁廂房的窗戶透出一片暖光時,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忽視心裡那點不舒服了。
心有不忿的符將軍一副問罪的架勢大步走到連微住的東廂房門前,又驀地頓住腳步。
不對,連微壓根沒有住進正房的理由,甚至其實都不該住進怡安院。
想到這點的符騫馬上慫了,他躊躇一會兒,正要抽身回去,就見面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連微散著還帶著潮氣的長髮,已經把白日染血的衣衫都換下了。此時一身雪白中衣外披一件赭色大袖衫,粉黛盡去,又是一番與冶艷妝容下不同的殊色。
她看著如臨大敵狀的符騫,有些奇怪:「怎麼了?」
踏在木質迴廊的腳步聲在屋內聽得一清二楚,到了門口後卻許久沒有動靜,不走也不敲門,這人是要做什麼?
符騫:……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炸了,手不知所措地在身上摸了摸,摸到懷中一塊硬硬的東西,忙得救了似的把它掏出來。
他在書房與宿鳴把計劃基本商定之後,就出門去了老大夫那兒——這是個醫術和脾氣成正比的老頭兒,解毒的藥丸子就是他給的——受了人好一頓數落,才拿回了這麼一小瓶藥。
本打算傍晚在桌上給她,結果鬱悶著鬱悶著就給忘了。此時想起來,剛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把瓶子遞到連微面前:「傷藥。」
言簡意賅,面上一派淡然,仿佛他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送這瓶藥。
連微看著被遞到眼前的小瓶子。掌心大小的粗瓷小瓶兒,久違地勾起了她的一點不太好的回憶。
那瓶毒藥好像被她隨著換下來的衣服一起塞在了鴻輕閣的角落,也不知道有沒有被發現。現在符騫大概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要殺自己了,但看著同款粗瓷瓶,她還是不太想接。
符騫:「……這是不留疤的傷藥,你臉上的傷,還是要好生處理。」
連微一怔。她臉上的傷不重,隔了這麼久,不碰都沒什麼感覺,險些被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