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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不曾忘。」
符騫這麼說著,手上卻徹底收回了刀,還往後退了一步。
「然刀傷已經癒合,我們買回那些姑娘的初衷,始終還是救人。」他抿唇,不經意似的又往連微那邊看了一眼,輕聲道,「那就沒有隨意殺了的道理。」
庾令白眼見的是真生氣了。「伯功!」他甚至喊起了符騫的字,「往日你任性也就罷了,今次之事不僅關乎你,更關乎肅州歸屬!若你獨自離開的消息被泄露,會發生什麼你比我清楚!」
「刺殺、攔截,這也就罷了,你若借到了兵,或許也能對付。然而——」他振袖往東邊那一團被大火映紅的那片天空一指,「若寇平作亂,你又不在,或者數日後的肅州城便如這東跨院,再沒有什麼安居樂業了!」
「寇平手中那三分之一的兵馬,除了你沒人能控制,」庾令白越說越快,聲音卻死死控制在這一院之內,「府衙中尚有多少吳胤的釘子,你我也都不清楚——不正是因為這個才有眼下的計劃的嗎?你要親自毀了這一切?」
連微在旁聽得面色發白。這些都是近乎秘辛的存在,這位軍師既然敢當著她的面就這麼說出口,顯然是已經把她當成了死人。
果然,庾令白冷笑一聲,接著道:「伯功,我也同你說個明白,此女不可能留。你若執意如此,今日你一走,我就親自將她斃於手下。」
符騫無奈地笑了一聲,抬手按住庾令白的肩膀:「子清莫急。」
「我為吳胤掣肘多年,自不可能拿這事玩笑。」他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何況今次確實牽連甚廣,就算我不要命了,也不會信手置你們於險地。」
庾令白仍是面色沉沉,緊緊攥著從不離手的那柄檀木扇,像是攥著一把匕首。
「你不是說希望我帶個人,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嗎?」符騫繼續道,顯然停手時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話,「不如就把連姑娘帶去吧。」
庾令白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伯功你瘋了?!帶這狐媚女人去能做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符騫,又盯住連微。這女人是使了什麼妖術,竟能讓符騫這麼護著她?
這種單人的隱秘行動,身邊還帶一個很有可能是別家安排過來的探子甚至刺客的人,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就算警惕性再強,難道要連一衣一水,每一次閉眼都緊繃著神經?那恐怕自己會先崩潰!
「扮作夫妻混在難民里,兩人同行不那麼引人注目。」符騫絲毫沒有玩笑的樣子,「這樣也無泄密之虞,不是很好?」
庾令白盡力維持著不爆粗口的風度。
「若她有所異動,我定然一刀就殺了她。」符騫道,「除此之外,連姑娘的聰明機變你我都是見識過的。你知我不大擅長偽飾一道,有她幫著掩飾,還要穩妥不少。」
連微眼看事情仿佛有了轉機,立即道:「我定然全心服侍將軍!若不放心,可先搜我的身,去掉一應可能傷人之物,我在外也無處取得別的兇器。這樣手無寸鐵的一介弱女子跟著,不可能對將軍有所損傷了。」
符騫立即肯定:「就這樣吧。符期。」
「在。」一直如隱形人般站在後頭的侍衛上前一步。
「速去喚符舞來,為連姑娘更衣。」
「是。」
庾令白在一旁眼睜睜看著符騫自顧自安排好了,憋得夠嗆。他就知道這位大爺平時不熊,一熊起來要人命!可他能怎麼辦!他與伯功雖然交情不錯,可公事上終究還是下屬,符騫沒做決定時可以勸諫,做下決定後再阻撓,就是越俎代庖了。
他只好重重吐一口氣,轉身飛快地出了院子,向起火的東跨院趕去。這女人不讓動,那就讓伯功把她帶得遠遠的自己處置去吧,東院那邊要他安排善後的事情,可還多著呢。
寇平在西山別莊安插的人不止今天解決的那一個,要瞞過他的耳目,做成符騫遇刺重傷的假象,不是件容易事。
他看了看月色,已經三更,扮作符騫的那名暗衛也該被送過來了。
這邊的西跨院,也是時候封鎖了。
連微被新來的名喚符舞的女侍衛帶進南面的耳房。
符舞此人,完全不像她的名字聽起來那般溫柔可人。膚色微黑,眉眼堅毅的女人提著一隻簡單的包裹,進屋就上上下下打量連微一番,完了嫌棄道:「太艷了。」
確實是艷。為宴會化上的妝,極盡奢華嫵媚之能事,把連微本就出彩的五官畫得能灼人的眼。光從容貌上看,庾令白罵她倒還真沒罵錯。連微在心裡嘆了一聲,誠懇發問:「能改嗎?」
以原貌行走在外,那真是給符騫找麻煩。
「往丑了有什麼不好化的。」符舞乾脆利落地道。她從包袱里拎出兩件衣服,往床上一扔,又掏出一隻盒子自顧自搗鼓起什麼來,「換上。然後我給你畫。」
真是雷厲風行。連微在符舞的注視下解去身上衣物,只留下沒法藏東西的小衣小褲,然後展開她帶來的衣物穿上。
這是一身褐色的粗棉布衣裳,款式是尋常人家婦人常穿的便於行動的衣褲,很不起眼。連微自覺十分合轍,符舞看著,卻有些不悅地「嘖」了一聲。
「你太白了。」
從領口袖口露出的皮膚均都雪白一片,外加身形窈窕,即便不看臉,也沒人會懷疑這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