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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他說得繪聲繪色,場中卻沒幾人買帳,顯然平時也沒少起過這樣的頭,當下就有人叫道:「快別賣關子了,這回要說的又是哪個?可別又是那石副將的事兒。」
「就是,連說幾天,就是他再怎麼慧眼識明主,兩軍陣前殺個三天三夜,我們也都聽厭了。」
「不是不是。」中年人搖搖扇子,「今兒要說的是城主帳下的一名軍師,也不知你們聽過不曾——人稱金算籌的庾先生。」
前些日子庾令白被姜遇誤解了那麼一遭,他自己還沒覺得什麼,符騫卻覺得這樣藏拙有些過了。
又不是剛來肅州城,周身一窮二白,唯恐勢大引人側目的時候,現在再這麼遮遮掩掩的,不僅打消不了旁人的敵意,還很容易引得民眾誤解,又或者生出些「禍害婦人」這樣的奇怪誤會來。
好在手下尚有些傳聲筒,符騫當下就命人安排下去,甚至趁著閒暇,自己也來現場旁聽。不僅如此,還拉了石達毅與玉玲把你二人一道前來。
說書先生一段話,三人都被提及,被一筆帶過的還算淡然,庾令白聽到這麼個名號,臉都黑了:
「伯功你手下的都是些什麼人?」白面細須的軍師氣得茶也喝不下了,滿耳朵都是「金算籌」三字,「這是什麼品位?!」
石達毅在一旁笑得打跌,聞言勸道:「畢竟你也沒有什麼名號,只能現編一個。金算籌…噗,不論如何,至少簡明好記,容易給民眾留下印象。」
「我倒寧願再來幾次刺殺…」庾令白依然擺著難得的臭臉。
台上,說書人已開始引入正題:「約莫三四年前吧,也就是匪患剛清,商道卻還沒鋪起來的時候,那段苦日子大伙兒都還有印象吧?」
場中稀稀拉拉地應了。
「打得最厲害的時候還撐著沒有垮,那段時候卻有不少人把女兒給賣了,我說的可對?」
不論何時,賣兒鬻女都不是什麼值得拿出來談論的好回憶,他這麼一帶話頭,場下頓時一片噓聲:「什麼人吶,會不會講了!」
「老子是來聽這些的?不會說話就下去!」
也有人恨恨道:「符將軍好英明一人,不知為何,竟也帶頭做那人牙子的買賣,沒得敗壞了名聲。」
「莫急莫急,」說書人朝四下拱拱手,「在下今日要講的便是這事兒,當初為了生計賣女兒入將軍府的兄台也不必著急悔恨,這反倒是件大好事哩!」
「這卻要從何說起?」有人疑問。
「這就是那位庾先生的功勞了。」說書人笑眯眯道,「因著庾先生獻策,你們那如花似玉的女兒可並沒被糟蹋,如今都還過得好好的哩。」
「不可能!那為何前些年大伙兒都說她們早就死了,屍身都不知去何處餵了禿鷹——」
「這位仁兄莫急呀。這就要從那年冬天說起了……」台上說書人早有所備,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台下連微聽出這其中意思,頗有點不能置信。
這是要洗白符騫和他手下的鷹犬?
姜遇在一旁看連微眉頭松鬆緊緊,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他輕聲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原也不信的。」
即便答應了符騫看一看他所謂的真相,姜遇心裡想的還是找機會把那白面謀士斃於刀下,即便用自己的性命作賭,能除一害也是在所不惜。
但符騫竟是直接帶他去了城郊大營。在姜遇以為自己會看到一群以「優待」為藉口養下的軍妓時,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井然有序的——
女營。
自然不是拿女子頂上前線真刀真槍拼殺,女子的體魄心性本就不適合做這些。而是把她們分成許多部分,有負責軍中伙食的,有裁製軍衣的,甚至還有一小撮識文斷字的女子隨著老軍醫學習,而今也能自己開些方子,救治傷患了。
隨行的庾令白在一旁道:「這只是將軍這些年買下的姑娘中的一部分,都是膽大心細願意跟上戰場的。有那不願出來的,借錢與她經營鋪子也可,學成繡藝接些雜貨也可,再不濟,就是為奴為婢,也不至於慢待。」
「總是有路子可以走。」符騫也淡淡道,「比留在家中忍飢挨餓,或者被送入秦樓楚館賣笑為生來得好。」
親眼見過衣著樸素卻精神的姑娘們之後,「禍害女子」的誤解不攻自破。姜遇慚愧之下,毫不猶疑地應下了符騫的邀請。而今,他也不希望眼前這姑娘與自己走了一樣的錯路。
「雖然你不肯說,」他靜靜地看著連微,一貫帶著笑意的眸子裡是溫和的勸阻,「我猜猜,那瓶子裡的是不是毒?」
不擅長正面拼殺的姜遇在打算刺殺後,自然也想過很多旁門手段,用毒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這法子自己雖然安全,但太容易牽連無辜,故而被他棄用了。
眼下要看出點端倪,卻也不是難事。
「我勸你不要下。」
第13章 姜遇,謝謝你。
連微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驚得寒毛直豎。
儘管飛快收拾了神色,但她知道這樣的反應落在有心觀察的人眼中,已經是什麼都承認了。
姜遇沒有異色,或者是他早已猜到了,只是等現在說這句話:「符騫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若下手,不論傷人沒有,傷的是誰,沒有人獲利。」
連微扯了扯嘴角,正要跟他解釋,就見樓梯轉角處,一行人交談著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