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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迎露忙道:「是我忘了說。來前將軍囑咐了我告訴姑娘,日後不可再自稱奴婢。澄園裡有單棟居所的姑娘,都不是什麼奴婢。」

    連微抽抽嘴角,正想說這非主非奴的豈不尷尬,旁側忽然插出溫溫柔柔的一道女聲。

    「確乎如此,若連姑娘自認是奴婢,我們姐妹們豈不也都是奴婢了?」

    女人笑一聲,從旁邊的小亭子裡站起身,與她的侍女一同往這邊走來。

    連微見那小亭子裡還有火爐和茶水,就知道這人已經在這座沒什麼景致的小亭子裡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這附近最近的就是鴻輕閣,是為自己而來?

    女人開門見山:「我是白曼青,也是這澄園中的住客之一。冒昧前來,是想替宛冰語那小丫頭道個歉。」

    白曼青看起來比連微和宛冰語都要成熟許多,生得端莊大氣,嘴角噙著一抹歉意的微笑,看起來十分有誠意。

    今天宛冰語還真沒欺負著她。連微並不生氣,不過立場還是要有的:

    「我與宛姑娘並未有什麼齟齬,何來道歉一說?」

    披著一襲幾乎及地的靛色緞面斗篷的女人聞言,彎了彎雙眼,帶著點瞭然又帶著點縱容道:「那就不提這個了。日暮天寒,可否允我入室小坐?」

    現在日頭不過剛斜,遠沒有到「日暮」的地步。但要的也就是句說辭罷了。連微把人迎到窗邊座上,鴻輕閣新鮮出爐的侍女迎露則麻利地給二人端上了茶水。

    白曼青呷了一口茶,就開始慢悠悠地同連微閒談她們這些早一步入園的姑娘們的身世。

    「宛兒看著嬌氣,其實是被曾經的日子嚇著了。」她眉頭輕蹙,嘆了口氣,「這事說來也不是什麼秘密,她是被家裡人賣進青樓的。」

    「這樣啊。」

    「將軍還未整頓時,肅州的青樓真真是狼窟虎穴。」她用青瓷杯蓋劃了一下杯沿,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她一個生嫩的女娃進去了,若是沒人罩著,恐怕十數日就要被折磨死。」

    連微權當聽故事一般,頻頻點頭,時不時還捧哏似的應和兩聲。

    「是將軍把她帶了回來……所以那之後,宛兒就對將軍死心塌地,也因此,時常會因為一些事情控制不住自己。」

    「嗯。」

    「會來這裡的人,大多都歷過不少苦難。譬如我……」

    連微一邊敷衍應和,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往窗外瞟。雖說她不介意聽故事,但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她現在比較想和迎露一起去廚房領飯。

    不過這樣說來…這位白曼青姐姐,莫非是想要自己在留她喝茶之後,再留她吃一餐飯?

    不能吧。

    連微看向對座的女人,她與斗篷同材質的雪青色外裳在燈焰的映照下泛著溫柔的光澤。

    「……大家都在這園子裡住著。若日後有什麼難事,可來雁樂居找我,能幫的都會儘量幫一把。」

    就像是知悉了連微心中的不耐一樣,她輕輕巧巧地吐出最後一句話,然後優雅起身,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招來侍婢為她系上斗篷:

    「今日多有叨擾,累了連姑娘聽我說了這許多廢話,實在不好意思。不如改日來我雁樂居一聚,也算回報你今日這份茶水?」

    「……自無不可。」

    高挑的美人於是勾唇一笑,領著侍女施施然走了。

    走得和來得一樣突然。

    連微打發迎露去取兩人的晚膳,自己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在寒風裡等了不知多久,就為了吃她一頓茶?

    說的話也沒什麼特別的含義…總不能是真的指望用一段悲慘經歷洗白那個宛冰語吧?

    「算了,不想了。」

    她嘟囔著往樓上走去,打算先在二層窗前的矮榻上休息一會兒。

    今天的事情發展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不管是宛冰語的莫名針對還是白曼青的莫名親近都有些異常,簡直是她經歷過的最——

    不,不是。

    手還保持著剛把臥室門推開一半的姿勢,連微頓住了腳步。

    她眯起眼睛,視線停留在屋子中央。

    在那裡,一道黑色的身影靜靜坐著,殘餘的幾線天光籠住他,在地上拉出長長的模糊不清的陰影。

    因為背光和昏暗的暮色相加而看不清面貌,但這個身形不知為何讓連微覺得有些熟悉。

    本來想把標題定為「接連邂逅」,想了想覺得肯定有姑娘會以為是遇上了伯功,本著良心就改了

    所以沒人誤會吧(:з」∠)_

    第9章 「翁主。」

    好在這身影看著就瘦瘦小小的,連微自問即使這人心懷惡意,自己也能逃走,就握緊燈柱,壯了膽子一把推開門。

    門尚未全開,那人已經聽見動靜轉過身來。

    然後端端正正,給她行了個大禮。

    ……?

    「翁主。」一拜之後,那人抬起頭。在雁足燈搖曳的燈影中,依稀可辨這人穿著的是一身眼熟的婢女服飾。

    「翁主,奴婢碧春奉主公之意,為您送來那件東西。」

    什麼什麼?連微有一瞬間的茫然。還沒等她想明白,跪在地上的婢女已經雙手捧起一枚小瓷瓶,垂著眸子把東西送到她面前。

    連微拈起這隻瓶子。在橙黃燈焰之下,瓶身原本的顏色看不太清,只覺得觸手粗糙,用的應當只是普通粗瓷。瓶身也沒有什麼花紋,光禿禿的,像是市面上隨手買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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