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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3:11:22 作者: 樂紹凌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空中對上了。
想起《策天下》中對符騫這人的種種描寫,連微心中一悚,像是被燙著了似的,沒來得及看清男人神色就匆匆收回了目光。
不過這好歹是給了她一個明確的指引。
懷揣著頗有些惴惴的心情,連微小心地提起一點裙擺,儘量優雅地走向符騫。她可還沒忘了,她現在的主要身份是個花瓶——花瓶,就要有花瓶的樣子。
她還沒完全走到,符騫就從矮几後頭半直起身,長臂一攬,直接帶著她轉了半個圈,靠坐在他身旁。
連微也很配合地松松依偎進符騫懷裡,還給自己加了點兒戲——傾身拿起一對銀箸,夾起一枚拇指大的點心送到這人嘴邊。
符騫微不可查地挑挑眉,半是詫異地看了連微一眼,臉上放鬆和愜意的神色不變,把點心吞了下去。
這麼一番動作下來,明眼人都看出了美人的歸屬。議論聲下去不少,陸續有人開始恭維起來:「怪不得大人看不上我們呈上的那些,這一比之下,什麼費盡心思搜羅的美人兒,竟全都成了庸脂俗粉了!」
又有人笑道:「童仲啊,你可還要把你那小美人獻上來給大人瞧瞧?」
童仲一張曬得黢黑的臉露出點赧意,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上來也是白白丟醜而已。」
眾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符騫這時才又懶懶開口,一隻手仍鬆鬆地攬著她:「喚來看看無妨,天天對著這幾隻排演透了的舞,也是挺沒趣味的。」
童仲顯而易見有些欣喜,忙喚來身旁的侍童囑咐幾句。果然是早已有所準備,不多時便有一襲環佩玎璫的裊娜身影從門外款款而來。
連微對自己進來時外邊的溫度還印象深刻——那是裹著層厚實的大斗篷也沒法全然擋住的寒風,而且她裡面穿的衣裙還算不上單薄。可這進來的女子只裹上了綢緞裹胸和看著厚,卻有條直達腿根的大開叉的長裙,就這麼赤足走了進來。
她小小地抽了口氣,確定外邊的走廊上絕沒有什麼地龍。
不過滿座賓客的關注重點顯然不在這裡。這女子並不是如今時興的凹凸有致,身材雖然修長,卻顯得有些平板。但這無損於她獨特的風情。
她的膚色並不是常見於中原舞女的白皙,而是健康而富有光澤的小麥色,肌肉線條分明,看起來極富力量感。纖細的腰肢隨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鼓點節拍有節奏地擺動,顯得格外生氣十足。
從眾人定在那截纖腰上的視線上看,這份表演十分令他們滿意。
一段較為舒緩的開場過去,鼓點越見急促。舞女朝四座賓客嫣然一笑,掐住節奏忽地一個翻身,腳下的舞步瞬間切換,從原先停留在場地中央,幾個小跳就來到了上首的符騫面前。
她仍舊舞動著柔韌的肢體,一邊微微揚著下巴,朝符騫拋了個活色生香的媚眼。
眾人正期待著符騫下一步是否會索性收下這個舞女,卻見案後的男人面色一沉,手中酒尊翻手之間就被砸了出去。
青銅酒尊里還盛著小半醇酒,隨著酒尊在空中飛過的方向劃出一道拋物線,盡數灑在舞女身上。隨後砰的一聲悶響,酒尊重重砸在鋪了番邦地毯的宴廳中央,又骨碌碌地滾去了不知哪個角落。
舞女似乎被這突然的發作嚇在了原地,絲竹聲也停了。眾人一時面面相覷。雖不明白又是哪裡惹了這位爺不快,童仲還是趕忙離席上前,伏地道:
「絳玉笨拙,惹了大人不快,我在這為她陪個罪,不知——」
「滾出去。」符騫沉沉道,言辭間的意味不容置疑。
但他攬在連微肩背的手臂還沒放開。連微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看著似乎生氣了,其實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變過。
果然是陰晴莫測。
童仲額上已微微出了汗。他連聲應著,一邊朝還呆立原地的舞女絳玉拼命使眼色。
——趁著符騫還沒說出什麼懲罰的措施退下,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絳玉大概是收到了這信號,她遲疑著往旁邊退了兩步,眾人都以為她要認錯退下,但就快要撞到擺放在廳側的桌案時,她忽然動了。
一改方才的猶疑遲滯,她雙手靈巧地一錯,還沒人看清,纏在手腕上的金屬環已不知怎的被她取下,輕輕一抖,就展開成了一柄薄如蟬翼的尖刀。
她面無表情,反手就將刀尖對著案後的人捅去。
這一瞬間——
泛著不祥寒光的刀尖接近了案後面色蒼白的謀士毫無防備的胸膛。
一旁還跪著的童仲半聲「庾兄——」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符騫早有預料似的霍然起身,把連微甩到一邊,朝側方庾令白的所在躍去。
庾令白面色不變,向後一倒,整個人幾乎伏在了地上,卻也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絳玉還要再刺,符騫已經到她身側,一掌將她擊出數米遠,而後伸手把庾令白提起,片刻間已安穩地在大廳中央站定。
這一連串兔起鶻落不過數息時間,一眾臣屬卻都看得呆了。直到庾令白整整有些空蕩蕩的袍衫,輕咳兩聲打破死寂:
「將軍,此人如何處置?」
符騫輕飄飄掃了被他擊出去後就趴伏在地,周圍空出一片的絳玉:「來人,押下去審問。」
侍立角落仿佛隱形人的侍女得了命令,小跑著往門外去了。殿門打開又關上的輕微響動仿佛驚醒了眾人,有蚊蚋般的議論聲悄悄響起: